在山鬼宗又待了几天，待得程老爷子身体康复后，秦乙就和二蛋商量着，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的前一夜，几人坐在池塘边，围着一滩篝火喝酒聊天。
程寒一手捉着一个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灌着，一只手在给秦乙三人烤鱼。
二蛋随意的半靠在一截枯树根上，醉眼迷离的看着无相，笑道：“我说小和尚，接你离开的那人不会是九…..那位吧！”
“我不知道。”
无相摇头，喝了口酒，小脸通红的抱着一条鱼啃着，含糊道：“不过我和大哥的猜测是一样的，应该错不了。”
“唔，大造化啊！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不落我头上！”
二蛋咂巴着嘴，仰头灌了一口酒。
无相吃的满嘴油，闻言抬头咧嘴笑道：“行啊！你回头去法门寺削发为僧，然后我跟大哥送你下去，说不得他老人家看你顺眼，也给你一场大造化！”
“屁！我才不要当和尚，道士我都当腻了，还别说和尚！”
二蛋撇嘴，摇摇晃晃起身，走到程寒身边，大着舌头说道：“哎，我说程猴子，我那鱼烤熟没有，赶紧的，道爷我快饿死了！”
“就你急！”
程寒翻翻白眼，将一条最大的鱼递给二蛋，“以后再叫我程猴子，我跟你急！”
闻言，二蛋嘿嘿一笑，张嘴咬下一大块鱼肉，裹在嘴里叫着，一只手点着程寒的肩膀，“我说你个程猴子，还反了你了，我就叫你程猴子了，你能把我咋滴，不服来打我呀！”
程寒脸色青紫，被二蛋的手指戳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忽然一把丢下酒壶，霍然起身一拳打在了二蛋的肩膀上，“死胖子！我忍你很久了！”
嘭！
一声闷响，二蛋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四五步，一脚蹬在那截树根上，方才止住身形，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脸惊怒的看着程寒，吼道：“我去！程猴子！你玩真的！我跟你拼了！”
说话，鱼也不吃了，随手插在地上，撸撸袖子就冲了上去。
眼见两人仿似村中泼皮打架一般扭打在一起，秦乙都傻眼了，刚想起身，就被无相一把扯住，“别去！让他们打！正愁没好戏看呢！”
“无相…你够了…你现在真是越变越坏了！”
秦乙一把捂住脸，不忍直视一脸坏笑和油迹的无相，觉得这幅样子的无相简直像极了一只满肚子坏水儿的小狐狸。
不过转头看看两人虽然扭打在一起，却并未动用元力，只是凭着本身的力量，秦乙也就放心了，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开始跟着无相起哄，刺激的二蛋两人打的更凶了。
两人正打着，一道身影忽然自黑暗中走来，秦乙一愣，旋即起身，抱拳行礼，“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看了一眼正在地上和二蛋扭打成一团的程寒，眉头微蹙，然后看向秦乙，“秦乙，你跟我来一下，宗主要见你。”
“宗主要见我？”
秦乙愣了一下，程老爷子已然转身走回了黑暗之中，当下连忙跟了上去，路过二蛋和程寒身边时，还不忘说道：“哎！二蛋你属狗的，怎么别咬人耳朵啊！”
话未说完，程寒抓起一团泥巴就砸了过来。
秦乙闪身躲过，哈哈大笑着，朝着程老爷子追去。
一路跟着程老爷子穿过竹林，然后进入一个山洞，洞壁之上插着松香火把，空气里泛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闻着十分舒服，让他的酒也醒了一半。
程老爷子沉默的向前走着，没有说话。
秦乙也不敢问，只是左顾右盼的打量着这山洞。
走了约莫百十来米，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洞窟，一条石径沿着洞壁蜿蜒盘旋，直通向洞窟顶端的一个平台。
顺着石径慢慢走着，秦乙赫然发现，这洞窟的石壁上满是孔洞，里面陈列着一具具棺材。
随着他走过，一道道虚幻的身影从那些棺材中飘了出来，竟是鬼魂。
一路走，等到走到平台下时，秦乙的身后已然跟了不下一千个鬼魂，这些鬼魂都是一样的装束，有老有少，都直愣愣的看着他，让他心中发毛。
正当他回身看着身后的一大片鬼魂时，平台上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上来吧。”
秦乙回身，看了一眼站在台阶旁的程老爷子，然后迈步走上了平台，只见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坐在石台上，****的上身布满了神秘的图腾，与程寒身上的图腾有些相似。
“秦乙见过前辈。”
秦乙抱拳行礼。
老人哑然失笑，“你叫我前辈？”
秦乙闻言一愣，莫名的看着老人，心想难道自己说错了吗？
“也是，你还未曾正式继位，我们还不是同袍。”
老人自语着，伸手一指面前的蒲团，“坐吧，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秦乙抱拳一礼，然后上前盘膝坐在蒲团上，老人问道：“你继承封妖师衣钵多久了？”
“啊？”
秦乙一惊，皱眉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是封妖师？”
“呵呵，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
老人笑了起来，淡然道：“因为我就是封妖军山字师的当代掌符传人。”
“封妖军！？”
秦乙心中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封妖军竟然还有一支流传于世。
“很吃惊吗？”
老人笑看着他，凄然道：“千年前的那一役，我封妖军三万八千同袍尽皆战死，唯有我山字师残部活了下来，传承至今，就是为了等待封妖师的回归，带领我们重回当年的战场。”
说着话，老人长身而起，抓着秦乙的手走到平台边，指着台下的那无数鬼魂，大声说道：“你看啊！他们发誓要等待你的归来，等你带他们重回战场，纵是身死，宁愿化作孤魂野鬼，也要留在世间，只为等你回来。”
看着下面的一张张面孔，秦乙脑中一片空白，心里有种想要哭的冲动，那一张张带着希望与期盼的面孔，在无尽岁月中守望着。
山洞里很安静，所有的人和鬼都在看着他。
“我回来了。”
最终，秦乙低声说了一句。
“吼！”
所有人都高举起了手，一道低吼声在洞窟中响起，不断回荡叠加，直震的山摇地动。
这是千年的等待，是千年不见天日的委屈，在这一刻，化成了怒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