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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为爱远行

1、长发飘飘

谷妍终于决定留长发了。在理发店办得套餐卡,还有三次,她要扔掉的时候想到了王星星。这天早晨阳光格外刺眼,谷妍趴在寝室窗户上,一股温暖而湿润的空气扑面,仿佛还带着草香,但并不纯,还混着操场那股臭烘烘的球鞋味。其实别人压根闻不到谷妍所谓的球鞋味,谷妍自己也是疑神疑鬼,总觉得有,总觉得每一所有操场的学校,早晨都会有这种怪味。很多年前,谷妍上中学住校,早晨起来要跑操。领队的体育老师人高马大,总是追在谷妍屁股后面跑,谷妍跑得快,他就说太快了后几圈容易坚持不下来,跑得慢了他会恶狠狠地说谷妍没吃饱吗?有一次体育老师抓了一把谷妍的屁股,说上面有只苍蝇,后来又说不是苍蝇,是甲虫。就是那几年,谷妍时常嗅到那种臭烘烘的球鞋味。

谷妍把联想笔记本卖给了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她从农村来的,只能出得起500元。谷妍像个碎嘴老太太一般,讨价还价两个小时,最终550元成交。买家从楼下ATM上取会来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又裹挟着皱巴巴的四张十元,一张五元,最邪恶不是有五张一元,而是三张一元,两张五角,还有一个硬币。谷妍收钱回寝室,把硬币扔在郝芎床上,一激动,就把一套樱桃黑轴机械键盘也送了那位姑娘。本来这套东西是要送给王星星的。

谷妍的佳能相机送了乔琳,剩下的什么MP5,电吹风,修剪器,指甲油等等一堆东西都送给了韩丽。韩丽有些不满意,质问谷妍凭什么送自己一堆不值钱的,唯一值钱的送了乔琳?谷妍说,你永远是个傻孩子,除了玩微信,还能干吗?数码相机又不天天用,再好也是抽屉里睡大觉,用的时候还不是谁都能用,照片弄出来,和谁的相机根本就没关系。送你这堆,都是实用的,刚没拆封的牙刷就有五把,够你对付小半年了。韩丽差点就说,牙刷乔琳也敢共用的。后来没出来,是怕提醒了乔琳。乔琳是很变态的,除了男人,她什么都觉得可以共用。大家也格外怀疑,将来乔琳老了,这最后一条防线会不会被突破了。

谷妍说,我都要走了,你们也太现实了吧!也不掉几滴眼泪,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该把你们也供出来。

乔琳说,我们也想掉眼泪来着,但我一点没看出你难过,我们掉眼泪,让我们情何以堪?

其实昨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乔琳和韩丽已经哭过了,三个人抱在一起,乔琳和韩丽哭,谷妍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笑够了,谷妍就开始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该难过的时候就不敢难过呢?为什么自己的悲伤总是来得那么缓慢呢。

谷妍不相信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心狠,心硬。高二那年奶奶去世,谷妍跪在奶奶面前,父亲和家人给老人家换寿衣,是标准的汉服,谷妍没忍住,就笑出了声音。父亲当即给了谷妍一巴掌,但这无济于事,谷妍还是憋不住,笑爽了。

奶奶下葬那天,谷妍才开始痛,痛到心扉,哭到晕厥。

谷妍问过哲学老师:憋不住笑,忍得住疼,是什么?哲学老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他一脸笑意告诉谷妍两个字:傻瓜。

谷妍一直以为哲学老师肯定是疯了。但后来越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瓜,傻起来毫无遮拦,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上次冒然去了北京,算是小傻瓜。现在谷妍又蠢蠢欲动,要去找李该来,怎么也算个熟透的傻瓜。

被开除,在谷妍的意料之中。烂事坏事,总是被预测的那么准确。李该来手机停机,则完全出乎谷妍的意料,就算不想主动联系,也不至于换掉手机号吧?

谷妍把全部大家当都处理了以后,终于有了勇气和理由给李该来打电话,得到的答案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乔琳说:要不我们把东西还给你?笔记本咱们加十元赎回来,不给赎,咱们就弄死她。谷妍笑了一下,和乔琳韩丽分别拥抱,然后大步离开了寝室。

谷妍约了王星星校门口见面,王星星早就等在那里。看见谷妍走过来,他没说话,而是盯着谷妍的脸,想从上面发现些什么。

谷妍也盯着王星星看了几秒,“好好珍惜郝芎,她可能是真的爱你!”

“我不喜欢她!你……要去哪儿?”

“去……去北京吧!”谷妍说着从包里拿出了那套瑞尔卡假发还有那张理发卡,“这个你仍然不能用,我总是送你不能马上用的。不过我觉得应该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你……”王星星现在不知道说点什么。

“忘了我吧,我对你就像这假发,虽然好看,却是假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王星星最受不了谷妍说这些,每次都疼。他原本以为现在自己已经不那么疼了,这么久了也该麻木了。但他还是全身有了反应,脑子立马一片空白。

谷妍抱了一下愣住的王星星,在耳边悄声说了,“对不起!”然后开步走了。

王星星这才反应过来,追上去说:“你去哪儿?”

“北京!”

“那到了以后打电话,一个人要注意安全!”王星星说着拿出一沓人民币塞到谷妍的手里。

谷妍推着不要,“我有,我不要,谢谢你!”

王星星什么也不说,生硬地往谷妍的包里塞。

谷妍又生硬地从包里把钱掏出来,两个人弄得面红耳赤,终于停手,谷妍冲王星星笑了笑,“谢谢你,谢谢你曾经用这些钱带着我疯玩,现在我真的不能要了!别难为我!你好好保重!好吗?”

王星星心里空荡荡的,他咧咧嘴,点了点头。

看着谷妍走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拐角,王星星真想冲过去,拉住她,求她,求她和自己好下去。但王星星知道谷妍的脾气,这些没用。王星星还是忍不住,追到了拐角,但谷妍已经消失在人海。

王星星心里仍然被那个老问题折磨着,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爱?

徐斌说:“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喝死是条汉子,你因为个女人这么半死不活,真你妈没出息!”

学校门口的小酒馆,灯光昏暗,气氛煽情。

王星星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就没为什么?”

“呵呵……哥们,我告诉你,这世上啥事儿都有为什么,就这事儿没为什么!白天鹅就喜欢癞蛤蟆,能有什么道理,能有什么为什么?当然了,也许有为什么,但知道为什么又有什么用!”徐斌手里也玩着微信,他对着手机大喊一声,老子18厘米,然后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整了几粒花生米放在嘴里,“王星星,咱们学校两大美女,因为你争宠,都被开除了,你小子威力也忒猛了点,那什么,咱们开个庆功会才对,我怎么觉得现在像他妈追悼会?”

王星星说:“都是郝芎这个狠毒的女人,别说开除了,枪毙一万次都够了!”

“哈哈哈……”徐斌一阵朗笑,“人家那是爱你,你良心让狗吃了?”

王星星一瓶一瓶地往下灌,“受不起!受不起!真受不了这贱人!”

“你这张破嘴别太损了,智商都零了,嘴巴就积点德的哈。对了,郝芎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今天听于大人说,好似她没走,还在出租屋!你要不去看看她吧,怪可怜的!凭我多年研究成果,这女的是真心爱你,她能为你做任何事儿,而且你都把人家从女孩变成女人了!”

“什么?”

“什么什么啊?”徐斌用酒瓶子碰了一下桌子,自顾自地灌下去一大截,“好像是别人把郝芎同学睡了似的,你就知道一口一个贱人!”

“她是处女?”

“那肯定的呀,乔琳和我说过,千真万确!”

王星星有些吃惊,或者如梦初醒,他愣了半天,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徐斌在一边骂:“你不至于吧,一大老爷们,赶紧喝吧,喝倒了我背你回去睡一觉,都过去了。”

2、北京,我又来了

谷妍又一次来了北京,出站的时候,混杂在人群里的谷妍竟然想到了奥运会时期那首蛮好听的时政歌《北京欢迎你》,好似这种歌就不应该好听似的。谷妍想到了两句歌词:“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虽然到处是卖那种没有QS标志的果脯,又难吃又贵,谷妍已经觉得比第一次来北京,站在首都国际机场时的感觉要好,连一个山里人吆喝着发票发票,都显得格外亲切。虽然还不至于爱上这里,但已经有了好感,恨不得现在就彻底吃透它。

谷妍没费什么力气,就摸到了上次见李该来的那条小街。街道依然如故,烟雾缭绕中,那些串串生意火爆。谷妍直接问了伙计,你们老板在吗?伙计有些腼腆,说我都没见过老板,他从来不来这里的。谷妍也装着一副腼腆的样子,冲伙计说:那给我上几个串串吧,随便什么都可以,来一罐青岛啤酒。伙计大叫一声,好来您。片刻东西上齐,谷妍狼吞虎咽吃完,问伙计这里哪儿有宾馆,最便宜的,伙计说,到处都是,往前走有一家K5,便宜。谷妍说,那谢谢您了,你给你们老板捎个话,我叫谷妍,在这儿候着他了。说完顺着伙计的手势,直接进了K5快捷酒店,定了特价房。

房子还算干净,小是小点,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房价一晚上一百块钱,这已经很不错了。谷妍洗了澡,叫了一份肯德基的外卖,坐在窗前,一边吃,一边数送餐小伙找的一堆零钱。这些零钱大概够一天吃,谷妍想着兜里的钱,住在这个小破旅馆,最多能撑十天。那十天以后呢?李该来还是不来?谷妍似乎这才想到自己已经没地儿可回,那所守了三年的大学,已经把自己开除了,以社会公敌,毒妇妖精的罪名。想着想着谷妍就又下意识地拨了李该来的电话,她都忘记了,李该来已经不再用这个手机号了。

谷妍自己咯咯地傻笑,想想自己不会爱上李该来了吧?谷妍把肯德基的盒子扔到垃圾桶,自言自语:“去吧,怎么可能,我是爱他的钱!越是这种坐怀不乱的,只要乱了,就彻底乱了!”

第二天谷妍就去了一趟中关村人才市场,没听说北京有什么发达的产业,只知道有个中关村,就奔着这名字去吧,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等十天等不着,就等十个十天,只要有份工作能包吃包住,不给钱也成。李该来他总归没死,那就等到死。

谷妍虽然没文凭,但有这张好看的脸,在这世上,什么事儿都好办。有家教育培训机构老板亲自坐镇招聘,直接就拍板,给谷妍两个职位,第一产品经理,第二总经理助理。谷妍心说这不明摆着让自己做小蜜嘛,瞅着老板四十上下,长得五大三粗,特别是脑袋,又大又肥,圆咕隆咚,是人就忍不住会想到猪。谷妍想着想着有些恶心,就问产品经理是干吗的?教育培训也有产品吗?老板憨厚地乐了,说没产品算哪门子公司呢,但是什么产品,我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你愿意就到公司学习吧。

谷妍答应了。

当天下午谷妍整了一张北京的手机卡,晚上就给乔琳和韩丽打电话报喜,“孩子们,姐已经扎根北京,工作找到了,试用期3000,转正还有提成!”

乔琳和韩丽都很失落,听到谷妍找到了工作反而更失落。也许,谷妍真的白读了三年,念完是彻底无望了。

谷妍不是不失落,只是她对待坏事儿,总是那么不敏感。

第二天谷妍兴高采烈得到了公司,公司租住了一套民房,三室一厅,还是挺有气派的。谷妍分到了一个隔段,胖脑袋老板还给谷妍腾出了一个小卧室。虽然卧室比宾馆那个房子还小,但住谷妍一个人足够了。

谷妍第一天就接触了这家公司的所谓产品,原先谷妍以为是什么虚拟产品,比如零基础3天过托福,零文化一小时秒杀北大等等这些。不曾想这家培训机构的产品,竟然实实在在的一块橡皮,两把尺子。胖老板一脸凝重地捧着那块橡皮,“这绝对不是一块简单的橡皮,而是一块高科技橡皮,内置锂电,高分辨率显示屏,大容量采用最新扫描技术加专业级别的波段,可以瞬间将信息传送到母机上。”

弄了半天原来是作弊器,专门对付各类职称考试、升学考试、英语考试的,现在正面向全国招商。因为人手不够,谷妍第一天就接待了一个山东汉子。山东汉子是这方面的老手,只是需要换一批更先进的设备,刚开始谷妍靠着道听途说的作弊技巧忽悠山东汉子,山东汉子很不耐烦,最后给谷妍上了一课。好在这高科技产品他还是看上眼的,业内好多人都还没有配备,但他不能拍板,得喝点小酒才能拍。

晚上,谷妍第一次陪酒。胖脑袋老板毫不客气提醒,“小谷啊,陪山东大哥走一个!”

谷妍陪山东大哥走一个,这对谷妍来说小菜。山东大哥走得开心极了,几个下去,他就拍了大腿,山东地区归我了,明天就签合同。

胖脑袋老板不在乎合同,他把胳膊撂在谷妍的椅子靠背上说:“够豪爽,不过今年上面有新规定,代理费得先期到账才能签合同,你可别说我整你,是上面规定的!哈哈哈,不过,有的是好处!”

山东大哥马上就意会了,签了合同,这妞就归自己了,又整了一个,拍着大腿说:“款明天到账!”

谷妍喝的有那么一点点多,离开酒店的时候,胖脑袋动手动脚。谷妍说:“老板,你可玩不起,最后会玩死你的!”

胖脑袋老板开怀地大笑,“死就死了呗!”

“你死不起!你老婆又花枝招展随人去了,你儿子也欢蹦乱跳管别人叫爹!呵呵!”

别说,还真给胖脑袋醒酒,北京夜色撩人,凉风夹着一股一股的臭烘烘的热气扑面。胖老板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谷妍推了进去,“直接回去,记着要票!”

回了那个小房间,谷妍终于哭了,不是因为胖头老板,而且她刚刚想起,自己真的被开除了,自己真的是个妖孽,是个毒妇。

谷妍对付负面情绪的办法是睡觉,开心的时候睡不着,不开心的时候,就睡得像头猪。今天又喝了酒,谷妍都没洗澡就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已经早上6点。打开窗户,看到北京在一片轻雾笼罩下,朝阳也有气无力,谷妍的心情还是不爽。但当她下楼买早餐,嗅到一股鸡蛋饼的味道后,她又忽然觉得很幸福。她还一脸笑容的和卖鸡蛋灌饼的小伙子神侃,北京这空气可真够差劲的。小伙子盯了一眼谷妍说,这已经算不错的天气了,嗨美女,我看你怎么那么面熟呀?谷妍啊了一声,我保证是第一次来买你的灌饼。小伙子一面拍着面团,抬头看天,哦……想起来了,只是长得像啊,你特像最近网上最火爆的“谷妖姬”,长得忒美,貌比西子,只可惜她是个大骗子,把山西一农民的家产骗了个精光,上了趟欧洲。哈哈哈,美女你别误会啊,我说你长得像她,她长发你短发。

谷妍脸上僵硬的神情,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痛。

3、睿智的香草

郝芎在出租屋睡了几天几夜,这次只喝了一箱矿泉水,而没有吃任何东西。中间她出来过一次,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双手托着下巴看了一下午男生打篮球。徐斌有一搭没一搭地提醒王星星,郝芎在看台上,郝芎还没走,郝芎危险了,郝芎不会自杀吧?王星星板着脸,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郝芎这些天其实什么都没想,她心里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倒是闲来无事儿的徐斌想了很多事儿,郝芎被开除前前后后,因为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事儿。但每一个人好似都没错。二拉三傻,王星星傻,美女主持没脑子。唯独周副院长是个例外,用的时候当驴,不好用或者闯下大祸就当驴肉,直接杀了。徐斌忍不住提醒王星星,小心郝芎同学怒了,鱼死网破,灭了周副院长。

王星星一副愤世嫉俗地大叫,“狗咬狗往西走!”

徐斌嘴巴动了一下,挤出了两个有形却无声的国骂,然后捧着手机玩去了。

徐斌有点担心郝芎会杀了周副院长。

郝芎给周副院长发短信,说要走了,想请周副院长吃个饭,周副院长自然并没有回复。郝芎就在办公楼下等,周副院长就绕着从后门走,总之郝芎两天也没堵住周副院长。无奈之下,郝芎只好到大学家属楼下等周副院长。周副院长虽有警觉,但鉴于郝芎同学曾经是积极分子,该有的情操应该还是有的,所以到了自家后院,就没怎么防着。这天中午,周副院长优雅地从路虎车里钻出来,夹个公文包,然后马上加快节奏,步履匆匆地往家赶。以前没当院长的周老师是下车的时候生猛,从车里出来以后就蔫了,然后左顾右盼,晃晃悠悠地上楼,一副衰样。现在的周副院长就不同了,下车的动作温柔优雅,显得不忙不躁,走路则步履矫健,目不斜视,显得很忙但有条不紊。

周副院长看到郝芎的时候,只盯了一眼,然后目光迅速逃开,选择无视。这依然是周副院长做官多年培养的基本情操。郝芎只好大叫一声:“周老师!”

周副院长愣了一下,忽然堆了一脸笑容,“哦,这不是小郝嘛,你怎么在这儿?”

“周老师,我是专门来找您的!”

周副院长长叹一声,“郝芎呀,你的事儿确实……你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周老师,我来不是为了那事儿,学校开除我是对的,我给学校抹了黑,我被开除我没有怨言!我找您,主要是想说一下谷妍的事儿,她……”

“那……那什么……”周副院长打断了郝芎的话,看了一下表,“谷妍的事儿,校党委已经讨论了多次,最后的结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我还有事儿,咱们改天再说!”

“周老师,真正造成恶劣影响的人是谷妍,现在她应该算互联网上最大的红人,不知道您是否想过,这事儿才刚刚开始,谷妍随便说点什么,就能把学校推到风口浪尖!”

周副院长明显有些不耐烦,“郝芎,学校已经做了最科学理性的处理,再说,你也不必再关心这些事儿!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周副院长自然也想过,为什么开除谷妍,就是担心她再弄出什么新情况,弄得学校无法收场。现在已经开除了,她弄出个什么动静,和学校也没什么了。周院长其实也绞尽脑汁地想过,谷妍能弄出什么动静呢?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郝芎能弄出点什么动静。他觉得郝芎应该消失,彻底消失,死。

郝芎的动静来得很温柔,但很线性,仿佛那些欧系大牌轿车的温柔模式,起步加速是那样,开到150公里每小时,想加速仍然是那样。于大人告知周副院长,有人上传了郝芎的视频,是她在校园强吻王星星的视频,满嘴是血。两天播放三百万次,在微博、贴吧疯狂分享传播中。周副院长连续看了三次,没发现什么威胁,倒发现郝芎疯狂起来忒有女人味了,一时间,周副院长生理上竟然有了反应。

周副院长在心里鄙夷了一番自己,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于和大人却紧张万分,他觉得郝芎要翻盘,在网上疯狂搜索,凌晨一点,终于在一位记者的微博拿到了一手资料,他在抱怨,没有第一时间约到郝芎。郝芎已经接受了一家视频网站的专访,近期上线。于大人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周院长汇报,周院长很不屑地说,让她继续闹。

周院长都同意继续闹,郝芎当然会继续闹下去,一口气接受二十多家媒体的采访,就动身去了山西。

周副院长本来不打算看视频,是教育厅的领导打电话过问,周院长才慌忙看了视频。采访中郝芎非常坦诚地说自己恨谷妍,但也是真心想帮助二拉三,但没想到二拉三会这么说。用这件事儿对付情敌给组织抹黑,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郝芎憨笑着说不解释。最重要的是,郝芎对学校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大肆抨击,甚至把这种行为提升到了民族素养的高度,汉民族人多却弱小,比不上总人口区区几十万的小民族有气节。常干些窝里横,大义灭亲,卖国求荣的勾当,对于自己的同志,当肉饼使。作为高等学府,传播这种精神,不知道是不是该关门。周副院长都被吓到了,郝芎说得有板有眼,批得周院长又有了生理反应,不过这次是上面,上次是下面。

舆论也一边倒的支持郝芎,郝芎的理性加上那个血淋淋的强吻视频几乎已经征服了所有的网友,甚至她还有了那么一丝悲情英雄的味道。

周副院长大怒,指着于大人的大脑袋说,给我把郝芎找来。仿佛于大人罪也不小,他低着头小声说:“郝芎……郝芎已经不在学校了!”周院长气糊涂了,质问:“你怎么知道她不在学校了?”于大人小声说:“您……您开除了她!”

4、甜蜜的相逢

李该来终于出现了。

谷妍大概等了3天,每天晚上她都去那家串串店和伙计胡扯,但李该来并不是凑巧过来遇到谷妍,而且主动给谷妍打了个电话。

谷妍以为再与李该来联系上,自己肯定劈头盖脸大骂他一顿,也太不靠谱了,说消失就消失,玩失踪的男人还是人吗?但事实上,谷妍听到李该来沉稳的语气后,那些怒火被瞬间就扑灭了。谷妍调皮而甜蜜,用软绵绵的声音问,“你知道我来北京了吧?”

李该来说:“我知道你被开除了!”

“哦,你也知道这件事儿了?”

李该来嗯了一声,“谷妍,帮我忙吧!”

“帮忙?什么忙?有好处没?”

“有吧,不知道你要什么好处!”

谷妍呵呵地乐着,“我就一俗人,随便什么好处呗!什么忙什么忙,赶紧说。”

李该来有些为难似的,半天也没说出来。

“好墨迹啊,李该来,你一点都不像个有钱人!”

“我也是个俗人!”

“好吧好吧,这事儿我肯定能办到吗?”

“啊……能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得了,见面说吧!”

谷妍冲伙计说,“这顿你们老板请了,你们找他要钱吧!”

伙计都蒙了,“嗨嗨嗨,这……”

“这什么这,你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就说是我吃的!”谷妍竖起两根指头摇了摇,“拜拜,拜拜了您!”

谷妍就近找了一家理发馆,准备洗头发,焗油补水。这些天老和各地的考试解决方案达人谈,谷妍老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味,特别是头发,每天洗两次,都觉得头发里一股汗臭味。谷妍其实挺开心的,她又一次发现,自己虽然是个骗子,但并不是一个赤裸裸的骗子,有时候还能出出汗。与那些帮人考试的骗子比,自己绝对是个高级骗子。

洗完之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谷妍在镜子里搬弄了半天,才给李该来拨电话问他到哪儿了?李该来说往外面看。谷妍一抬头,正好看见落地玻璃窗外站着的李该来,在城市花灯的映衬下,李该来一生黑衣,显得更加的成熟帅气,气场咄咄逼人。

谷妍蹦到李该来面前,两人的气场迅速混合,并形成了一种新的气场。最关键的是很和谐,和谐的谷妍都没有感觉出一丝局促。李该来似乎也同感,也或者这些成熟男人的气场已经不怕别人扰动,他们的气场本来就是动态的。李该来一笑,说:“咱们走吧!”

“你看这天气多好呀,我想步行走走!”

“好吧!咱们绕过前面一个路口,过马路!”

“嘿!我正也要这么说!”谷妍顺手就搂住了李该来的胳膊,“李老板,你不会觉得我要泡你吧?”

李该来轻声笑了一下,“谷妍呀,咱们认识好似并不久!”

“是呀,但好似咱们认识了很久对吧?”

“有点吧!”

“嘿嘿!上辈子,指定是上辈子咱们就认识呗!你看过《宫》没,上辈子你就是八阿哥,我就是那谁……那女的叫什么来着?”

“谁……谁呀?”

“你信不信有上辈子?”

“你信?”

“我在问你!”

“信吧,为什么不信呢!”李该来已经悄然甩掉了谷妍的手,他顺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快速放回兜里。

“你……为什么换了手机号,是怕我联系你吗?”

“当然不是,工作原因!”

“你不是老板吗?你也换工作?”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

“什么叫我能这么理解呀!你说得清楚点,我才能理解!”

“呵呵!”李该来停顿了片刻,“就是我要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同事,所以电话需要更换一下!这样说,你应该更明白一些吧!”

“李该来,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傻瓜吧!”

李该来又轻声笑了一下,“是啊,我是觉得你有点傻瓜的气质吧!”

“嗨……你才是傻瓜呢!”谷妍从李该来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傻瓜吗?”

“是挺好看的!”

李该来说自己好看,谷妍心里美了一下,但自己网上那个谷妖姬的形象一下就蹦了出来,她忽然安静下来。

李该来说:“你想起网上的事儿了吧?”

“你怎么知道呀!”

“蒙的!”

“是啊,我是想起来了!你信我就是网上说的那样吗?”

李该来抬头望了望天空,“这个重要吗?”

“重要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我只能告诉你,凭我的直觉,你应该是个好人,但那件事儿我觉得也是真的!”

李该来一直盯着谷妍,谷妍没有被盯毛,“你说的没错,是真的!那你不会怕我也骗你吧?”

“呵呵!你是说那个山西的司机被你骗了吗?”

“是啊,你提醒了我!我真的没有骗他,起码没有刻意的骗他!他一直说他很有钱,有钱就替他花花呗,谁知道!唉!”谷妍低着头唉声叹气,“李该来,你是真有钱吧!”

“我也没多少钱!”

“又糊弄我!不和你谈这些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上车再说吧!”

谷妍又挽住了李该来的胳膊,“李该来,你不会觉得我轻浮吧?”

谷妍没想到,李该来竟挤出来一个响亮的字:“会!”

谷妍一咧嘴,“好吧!那你就当我很轻浮吧!”

谷妍以为李该来会大惊,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笑,转而问:“你打算留在北京吗?”

“是啊!我已经被开除了!不过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一家骗子公司!”谷妍蹦蹦跳跳爬到副驾驶的位置,“这车真舒服,嗨,如果我拿下你,这车就是我的了吧?”

“你干吗要拿下我?”

“啊……”谷妍一愣,用疑问的口气说,“为了拿下这辆车?”

两人相视片刻,大笑起来。

北京夜色撩人,撩拨的谷妍有几分醉意,谷妍自在温暖,不知道是因为这辆超过百万的豪车,还是因为这个熟透的男人。总之,谷妍觉得很满足。

李该来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准备留长头发!”

“哦,我是问你生活方面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说一步呗!”谷妍一乐,“不说我了,你让我帮你什么?”

“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

李该来把车停在了一家茶餐厅门口,问谷妍喜欢吗?谷妍迟疑了一下说,就这儿吧。两人点了一些小点心,要了两杯咖啡。

“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李该来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哦,我也是忽然想到了你,你……”

“我不会介意的,你说说看!”

李该来长叹一声,“是这样,我女友离开了我,我有些事儿不太明白,我问她,她也不乐意和我讲,我想请你帮我问问她,和她谈谈!”

“为什么会想到我呢?”

“我也没什么异性朋友,身边的其他人也不好去办这件事儿!”

“就这么简单?”

李该来有些后悔了似的,半天不说话,他慢慢品着咖啡,杯子一直罩在嘴上,眼睛瞟了一眼谷妍,“我这么想,是不是有些幼稚呢?”

“你是想知道你女友为什么离开你对吧?”

李该来点了点头。

“女人离开男人,多数是因为不爱了!这世上有好多美好的东西,无法言传,只有遇到了才知道以前拥有的什么都不是!比如爱情!”

李该来似懂非懂,疑惑地看着谷妍,“说下去!”

“你女友既然选择离开你,必然是找到了比你更能让她心动的人吧!”

李该来终于笑了,“不可能吧,我们在一起10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她应该不会……”

“好吧,还是去问她吧,什么时候?”

“她在秦皇岛,明天你有时间吗?”

“有吧……那个骗子公司我就不去了!对了,你还没说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

“嗯,我想要……还真没想好,反正算你欠我一次。这样吧,我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要什么,随时告诉你,你随时麻利答应,如何?”

李该来想都没想,扔给了谷妍一个大字,“好!”

谷妍抑制不住激动,仿佛得到了什么值钱的宝贝一般,眼睛都笑弯了,“不许抵赖哈!”

两人喝完咖啡,谷妍意犹未尽,拉着李该来在附近的小店转悠。李该来很慷慨地给谷妍买了一双精致的白色帆布鞋,虽然才200多元,但谷妍还是很激动,终于花到了这个有钱人的钱,有200就可能有200万。

李该来送谷妍回中关村的时候,谷妍想到了乔琳那句名言:最有魅力的女人不是让男人给自己花那些不得不花的钱,最有魅力的女人是能让男人花那些明知道花了就亏了的钱。李该来会不会觉得亏呢?谷妍忍不住问了李该来,“你给我买鞋子,觉得亏不亏?”

李该来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最终他只僵硬地笑了笑。谷妍则从他的笑容中读出了其他信息,“李该来,你怕了吧?”

李该来说:“怕你吗?”

“那当然!我会吃下你,骨头都不吐!”

李该来说:“我有毒!你吃下去,也得死!”

“我会把你洗干净的,再说是你先死!”

谷妍这天夜里有些乐得过头,刚开始不想睡,结果把睡觉的点过了,就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象着见到李该来的女友,其实应该叫老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谷妍想着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李该来的新欢?李该来租来的伪品女友?李该来的小蜜?想着想着谷妍就被自己绕进去了,如果是李该来的新欢那不就是小三嘛,她如果是个优雅的女人还好办,自己的气场怎么也能和他拼几秒。如果是个泼妇,那自己岂不是要挨巴掌?然后再被人上传网络?然后李该来的公司被推到风口浪尖,然后李该来完蛋?然后……

想着想着谷妍就猛然坐着起来,她打开电脑,准备看看自己的形象毁成什么样了,这样能催眠,发挥自己越难过越能睡的特点。

郝芎的新闻铺天盖地,谷妍没找到自己的新闻,却意外看到了她强吻王星星的视频。看着郝芎疯了一般的样子,谷妍看傻了。看到两人两嘴巴血的时候,谷妍直感觉后背发凉,手都有些抖,谷妍再也看不下去了,电脑也没关,就爬上了床。果然,谷妍蜷缩成一团,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6点多,李该来就打电话来,说自己已经到了楼下。谷妍当时还没有起,她依然纠结于郝芎,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和这个女人有故事,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在某个短暂时刻,谷妍甚至有些可怜这个女人,是那种善意的可怜。谷妍也更加坚信,放掉王星星是对的。

谷妍花了10分钟洗漱完毕,套上从李该来那买的那条裙子,以及昨天晚上买的那双白色帆布鞋,然后在镜子里端详了一番自己。谷妍发现自己的裙子和鞋子太配了,简直绝配。这时候,谷妍忽然想起,李该来好似说过这套裙子应该配一双白色帆布鞋?难道昨天晚上李该来是早有预谋?

谷妍跑下楼,老远冲站在车边的李该来喊:“好看吗?”

李该来伸出了两根指头。

谷妍慢腾腾地走到李该来面前,问道:“李该来,你给我买这双帆布鞋,是早有预谋吧?”

“是啊!我知道你穿成这样好看!”

“我为什么要好看呢?”

“不乐意更好看吗?”

“李该来,你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李该来绕到了卡宴车另一边,为谷妍开了车门,“上车自己琢磨吧!”

谷妍却拉开了驾驶座位这边的车门,跳上去说,“我要开!”

“你……有驾照?”

“没有!”

“那不行,太危险了!”

“不行,我就要开,开二十米行吗?”

李该来一脸严肃,“不行,不能玩得太过!”

“哼!”谷妍爬到副驾驶的位置,“小气鬼!”

“等你考了驾照,以后咱们出门,你做司机,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吗?”

“真的?”

李该来已经发动了车子,清晨的北京依然笼罩在那层挥之不去的清雾中。路上车水马龙,行色匆匆,已经拥堵不堪,半个小时以后,才算把北京甩到身后。车子上了京沈高速以后,过了香河,开始一路狂奔。谷妍兴奋地四下看,京郊完全是另一番风景,郁郁葱葱,不是那种山野的郁郁葱葱,而是后院那种郁郁葱葱的感觉,让人总有种批块地,盖个小别墅度日的冲动。

谷妍说:“如果你老了,你希望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呢?”

“你是说住在这些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吧?”

“面朝大海有些奢侈了,面朝一条臭河,给它取个动听的名字也不错!”谷妍有些小激动,“关键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是吧!”

谷妍盯着李该来看,盯的李该来有些不好意思,他斜了一眼谷妍,“干吗这么看着我?”

“好看呗!问你个问题!”

李该来点点头。

“你很爱你女友吧?”

李该来又点点头。

“那她很爱你吗?”

李该来什么也不说,谷妍看了一下速度表,速度已经上了190公里每小时。

“慢点吧,我刚才都给蒙了,咱们就是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该来又坚持了几分钟,终于把速度降到110公里每小时。谷妍再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一个盯着窗外看。

李该来说:“你也不喜欢城市吗?”

“喜欢吧,我喜欢城市里的森林,不喜欢荒山里的森林!就比如咱们刚才经过的那个地方,郁郁葱葱,有一条河,臭河就取个好听的名字;有一条高速公路,几分钟车程可以到最繁华的地方!但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去,高速公路一辈子也不会走。一定要建一座有红色屋顶的房子,最好是欧式的,有能放下一辆卡宴的客厅,能开小型聚会,能在角落里弄一个小吧台,存下几千瓶上好的红酒,存点芝华士也不错。但也许永远都不会喝。一定还要有一个小阁楼突出屋顶,有荷兰式的窗户,我坐在窗前,听风雨醒!”

李该来听了咯咯地笑,“没看出来,你这么文艺!”

“怎么样,被我镇住了吧?”

“好吧,算是吧!”李该来终于露出了少有的微笑,“你刚才是说听风雨醒对吗?”

“是啊!”

“什么叫听风雨醒呢?”

“你什么都有,但你什么都不在乎,微风袭来,雨停了!”

“啊?”

“我也说不清!拜托,有点诗意好不好?你自己体会吧,我没法告诉你,告诉你了,你也弄不明白!”

“好吧!”

“那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想住在什么地方!”

“我还没想过,大概我会回到我的老家吧。我老家在农村,也有河,虽然是小河,但毕竟不是臭河,水能直接喝!也有高速公路,只是几分钟到不了什么地方,最多能到一个小镇!”

“有没有山?”

“当然有,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油松,没有油松的地方,是绿幽幽的草地,有山丹花,蒲公英等等,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野草!”

“听起来很不错!”

“是啊!比你城市里的森林好吧!风有了,雨也会有,河有了,公路有了,郁郁葱葱也有了,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

中午,两人到了秦皇岛。下了高速之后李该来停下车让谷妍给自己女友打电话。谷妍这时才知道李该来的女友叫张萌萌,似乎有几分俗气,但也有几分杀气。谷妍拨打号码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电话很快接通,对方传来了悦耳的声音,“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您男友李该来的朋友谷妍,我想找您谈谈!”

张萌萌有些意外,大概沉默了几秒,“谈什么?”

“我看到李该来最近很苦闷,是希望谈谈你们之间的事儿,你别误会,我们只随便谈谈,这样也许对你们各自都好!”

“可以!但是我现在不在北京!”

“那你在哪儿?”

“我在齐齐哈尔!”

“齐齐哈尔,那我们约个时间吧!”

“我随时可能走,等回北京再谈吧!”

电话就这样断了,谷妍一脸惊讶地说:“你老婆说她在齐齐哈尔,你怎么说你老婆在北戴河呀?”

李该来嘴唇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句国骂。成熟的人也会骂粗话,只是没有声音。

“那咱们怎么办?”

“找地儿吃饭!”

“听说北戴河挺不错的,要不咱们吃完饭去看看?”

“好!”

5、你和我很近却从不来往

网络能放大事实。

郝芎这个忽然冲到公众面前,敢爱敢恨,咬得满嘴是血的女子,成了不折不扣的悲情英雄。郝芎的热度已经超过了谷妍,而且她传递的是“正能量”,无数网友追捧她,无数媒体盯着她,还有一家文化公司找郝芎,想让郝芎做广告。最难能可贵的是,郝芎一直在告诉媒体,“谷妍也是受害者,她并没有骗山西人的钱,她只是与那个山西人结伴去了趟欧洲,山西人慷慨地出了全部费用!”郝芎千里跋涉到了山西,就是为了二拉三能把这件事儿说得更清楚些,但二拉三确实是个粗人,他说不清楚,他对谷妍好似又爱又恨,再说他老婆还重病在床,他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他也懒得说清楚。郝芎问得急,二拉三还会发脾气。郝芎在山西软磨硬泡了几天,二拉三也平静了许多,他终于对着郝芎的手机镜头说:“谷妍没有……没有骗我吧,我们是……是那谁……周瑜……打黄盖!”

郝芎回到长沙以后,有一家媒体约郝芎,郝芎就答应了,因为有事儿要说。但万万没有想到,那位记者会卖掉自己,买主自然是焦头烂额的周副院长。

周副院长是压力最大的,教育厅领导不但过问了这事儿,还是有些恼火,周副院长知道自己处理不好,怕是就该自己牺牲了。他火急火燎,发现问题的关键在郝芎。

周副院长在星巴克里一脸笑容地请郝芎喝浓缩烘焙咖啡,毕恭毕敬。郝芎则潇洒自如,笑问周副院长,“您请我喝咖啡,也坏了学校的规矩吧?”

周副院长双手合十,冲着郝芎作揖,“哪里哪里,学校对于开除你这件事儿,考虑欠妥!你得担待,也得相信学校党委是开明的!”

“那我是要相信学校党委呢?还是相信您?”

周副院长很聪明,他爽朗地笑了,“相信我吧!”

“好呀,那您如果不开除我,我会欣然回到校园,完成学业!周院长,其实您找我,根本就没有必要,主动权都在你们手里!”

“学校党委研究过了……”

周副院长说了一半被郝芎打断,“我不想知道党委的事儿,您只要收回对我和谷妍的开除,我自然会从网上消失。至于您怎么平息这场舆论风波,咱们学校不是有宣传科嘛,他们总归不是吃干饭的!”

周副院长又一阵朗笑,“郝芎,我们原计划是你在网上发表声明,收回对咱们学校的抨击!”

郝芎也跟着乐,“周副院长,您为什么就不动动脑子呢?您觉得我哪句能收回?哪句有收回的必要?再说,您就不怕咱们这场类似交易的谈话,再次见到久违的阳光,您死在阳光下吗?”

周副院长有些吃惊地看着郝芎,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周副院长,毕竟您曾经很器重我,培养过我!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您能让我完成学业,我再不会到网上闹腾,也不会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至于网上那些事儿,只要您做出正确的判断,向公众致歉,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周副院长摸着鼻子,他心里恨不得吃下郝芎。

周副院长是典型的笨蛋官员,对上溜须拍马,对下暴力镇压,殊不知时代已经变了。和郝芎谈完,周副院长找王大龙吃饭喝酒,王大龙拍着周副院长的肩膀说,“郝芎这孩子,值得培养的,我看她有院长像,将来得接您的班!”

周福院长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看来已经走了下坡路,不过在下去之前,你老弟那个教授头衔稳了!”

郝芎第二天就回到了学校,依然保持惯有的风格,冷静睿智,不急不躁,上课的时候积极,下课的时候冷静,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她没有到网上说什么,只委托败下阵来的于大人拍了一段视频。于大人心里恨郝芎,但他敢怒不敢言,他得跟着郝芎混。于大人把视频声音抹去,加了简单的字幕,以普通同学的身份爆料郝芎同学已经返校。

学校的致歉公告一直难产中。周副院长传达给宣传科的重要精神很模糊,宣传科的人又怕捅娄子,谁也不敢拍板,所以迟迟不见公告。只有宣传科干事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在网上,那位宣传干事很冷,但不是冷静,是冰冷。他字正腔圆说学校党委已经撤销了对郝芎谷妍两位同学的处罚,记者问为什么?那位宣传干事说,这个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引发了又一轮谩骂,周副院长都气糊涂了,他指着宣传干事的脑门大骂,你明天就卷铺盖走人,别问原因,无可奉告!宣传干事吓得差点尿了,当时就表态,扇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周副院长自然不敢真让“无可奉告”滚蛋,逼急了他也用郝芎这招兔子蹬鹰,谁招架得住。周副院长一着急,想到了郝芎。郝芎被叫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之前周副院长虽然想到了郝芎,但又觉得没必要问郝芎,他在办公室磨蹭到半夜,才决定听听这位有院长气质的苗子,有什么办法。

郝芎说:“我觉得应该迅速发个公告,表明态度即可,不要多说,也不要少说,至于宣传科干事那句无可奉告,不必理会,您发了公告,他的无可奉告就成了历史!然后宣传科可以做些公关工作,学校就不要再出声了!”

周副院长说:“现在的问题就出在公告上,说事关重大,必须谨慎,因为媒体和舆论会不断地挖下去,一旦公告有漏洞,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公告抓住重点,就不会有这些麻烦的!”

周副院长递给郝芎几个要发的公告,“你看看!”

郝芎扫了几眼说:“周院长,这些就没问题,您不必担心,就这样发布即可!如果您实在担心,就删去这些具体的,直说学校处理不当,造成了恶劣影响,对此学校表示歉意,同时感谢社会舆论的监督和鞭策!”

“是吗?”周副院长拿到手里瞅了一番,仿佛郝芎看过之后,这些平庸的文字被镀金一般,“好吧,你先回去吧!”

郝芎离开之后,周副院长真就删去了那些具体的致歉内容,致歉公告只用了五十多个字,当天晚上就挂在了学校的网站上。

第二天宣传科的人把这五十几个字作为新闻通稿,发给了多家媒体。

舆论的反应完全符合周副院长的预期,媒体一片沉默,网友一片叫好。当然了,宣传科公关的力量也是强大的,有多家网络媒体,多位资深媒体人写了长评,赞赏学校知错就改的举动。

傍晚,徐斌搂着王星星的肩膀,挎着吉他往楼顶走,“公告今天出来,昨天郝芎同学就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她?”

“看什么?”

“听说大二一个帅哥猛追郝芎,就上次新年晚会,翻唱南拳妈妈,倾倒一半女生那位!听说人家老爸副厅,你老爸比不上吧!”

“我干吗要和他比呀,再说了,你以为只副厅生儿育女,省部中央的大官多的是,都得生孩子,要不他就和他们去比吧!”

“呵呵,王星星你真不知好歹啊!”

徐斌时常拉着王星星到楼顶大声唱歌,也时常引来不少学妹驻足。今天两人唱的是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已经老到没牙,但仍然吸引了好多人。

徐斌和王星星早就有意成立一个乐队,徐斌吉他弹得好,嗓子也好,王星星以前学过钢琴,做个键盘手绝对大材小用。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鼓手和贝斯手,这都要毕业了,还是没有找到。徐斌唱着唱着就说,要不咱两组个乐队算了,你学手鼓吧,如何?王星星说,行吧,反正我也没事儿干。

徐斌有些激动,开始唱自己原创的一首歌,这歌还半吊子,叫《那年》。

徐斌老远看到郝芎匆匆走过,就即兴填了几句词。

那年,你走过我的玻璃窗

青青芳草到处疯长

你和我很近却从不来往

你睡在200米外的宿舍楼

梦里你从不提及爱的心房

那年,你为某人留起长发

乌黑飘逸挂着花香

你和我很近却从不来往

你醉在100米外的KTV

夜里你从不曾知,有人是你的床

……

徐斌唱了一半,被王星星打断,“太闷骚了吧?”

“哈哈,亮骚吧?”徐斌指了指远处,“郝芎来了,你亮还是我亮?”

“亮毛!”

徐斌不管不顾地弹起了吉他,大声嘶吼,“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下一杯冰冷的水……”

郝芎听懂了一般,冲楼顶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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