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青单手抱着华纯然,另一手上有淡淡的金光萦绕,如果阿那伽动手,他便能立时反击。
对于这个已经修炼成神的仞利天主,即使怀青是第一上神,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华纯然毕竟也不是一般人,深吸了口气,便已然稳住自己的情绪,问:“师尊,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华纯然的声音虽然平静,怀青却能听到她极力压抑隐藏的一丝脆弱。仓促之间,她也难以接受她的师尊突然要和她解除师徒关系。
阿那伽目光甚为平淡,也没有急着将华纯然抢过来。反正现在人在他的迷花结界里,他不着急。
“翩翩,没有师徒的名分,对于你我而言,都是好事。”阿那伽懒懒坐下,把玩着茶盏——
怀青见华纯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心里也暗暗为她难过,忽然有些不忍心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了。
要不要,一棍子将她敲晕算了?
华纯然似乎察觉到怀青的想要将她敲晕的念头,便谨慎的运集灵力,防着怀青下黑手。
怀青:“……”她在某些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阿那伽看怀青的神色,就知道怀青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事实。不过,这小子倒真不愧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他筹谋数千年,自以为无人知晓,甚至连算无遗策的纯狐翩翩就骗过了,但是,这个三十三重天仙尊,仅凭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窥探到了他的全部谋算。
真是后生可畏啊!
阿那伽笑笑,有些懒散无谓:“我当年收你为徒,便是别有目的,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需要留着师徒的名分。但是,念在你我做了几千年的师徒,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是生是死,凭你自己的本事。”
华纯然脸色微微一白。
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怀青只得接着往下说:“纯然,你是青丘最为逆天的九尾天狐,本不需要他的教导,这几千年以来,他教导你,只是为了修成你那有聚魂力量的元神。”
能修补仙家魂魄的元神本来就是逆天之物,极难修成,还需要各种苛刻的条件,阿那伽之前肯定也尝试过,只是都没有成功,唯有华纯然,才符合条件,而且修炼成功了,以他师尊曲流觞尊君的魂魄为证。
阿那伽需要华纯然这样逆天的能力,来救回一个已经羽化多年的仙,其艰难程度自然要比凝练他师父的魂魄艰难,说不定,华纯然可能还是为此搭上她的小命。
怀青自然是不愿意华纯然搭上命去救人,所以,他也在暗中筹谋,抢夺她的贝叶灵符,时刻守在她身边,很大程度上,他是在防着阿那伽胁迫华纯然,或者华纯然脑子突然进水,答应他的师尊救人——
好在,阿那伽这厮还是有那么一点良知和风度的,没有以师尊的身份来命令华纯然听命于他——
华纯然天资卓越,人也努力上进,修为增长很快,需要阿那伽指点的地方并不多,阿那伽教给她的一些东西也很散碎,不成系统,所以,华纯然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功法有什么问题。
而且,阿那伽交给她的元神修炼之法,并没有任何害处。
怀青有些担心地看了华纯然一眼。
华纯然眸色暗沉,纯黑的眼睛里似翻涌着惊涛骇浪,但是数千年步步为营的算计和强大的自制力,却让她看起来依旧冷静自持,依然是那个优雅凛然的青丘帝君。
“师尊,你要我复活谁?”华纯然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声音有些飘忽的冷,“我会帮你这么一次,此后,你我师徒之谊,彻底断绝。”
阿那伽眸色微微一闪,还是干脆地点头:“好。”
“不行!”怀青瞪了华纯然一眼,打断他们。
她以断绝师徒关系为条件,本以为阿那伽至少会犹豫一下,但是,阿那伽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看来,他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才会收她为徒——
哈哈!真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很好!
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有那个棋手会去顾及棋子的感受?六界诸天神仙,本来就是凉薄之辈,只有自己才会这么蠢,被人骗了几千年,知道可能被骗了居然还抱有希望!
蠢到这种地步,她活该被骗!
华纯然微微闭了闭眼睛。恍若未闻一样,声音已经重新恢复冰冷:“怀青,我的事,与你无关。”
怀青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了,看了华纯然半晌:“不关我的事?现在你还觉得你的事与我无关?”
华纯然没有回话,也不想看怀青那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他和她,现在依旧是盟友的关系多一点吧?至于未婚夫妻?他们还不是,也许,他该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去青梧宫退婚——
光耀千古山河永寂!这才是她的终点。
她往帝君王座的路上,父君,母后,师尊……这些都已经失去了。
如果,她本身什么都没有了,就不用再害怕失去什么了吧?
她想要像个普通的少女一样,有父母疼爱,有师父娇宠,有丈夫呵护,有朋友扶持……这些她渴望的东西,都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脆弱得像是华美的梦境——
现在,梦境碎了,心也灰了。
怀青心里说不出是气怒还是悲哀,他想狠狠骂她一顿,但是看到她眼底的落寞和灰心,一颗心就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样——
于是,怀青满腹的怒气都转移到了阿那伽身上,淡金色的灵力化为利刃,狠狠斩向阿那伽——
要不是他,纯然就不会这么灰心,就不会连他也不相信!
一声巨响,整个亭子都被轰飞。
阿那伽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株婆娑花的花枝上,手中轻轻转着一支笛子,瞧着怀青,微蓝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歉意。
怀青要的不是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歉意。
怀青转头看向华纯然,终于是忍不住,朝她发火了:“华纯然,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你想过我没有?”
华纯然笑了笑,眼神冰冷而桀骜:“我是纯狐翩翩的命,哪有那么容易丢掉?”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