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青看着华纯然,似乎想要在她坚不可摧的表面上看到一丝裂缝出来。可惜,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甚至看不出来,此刻的她,究竟是喜是怒。
他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华纯然并不是单纯地放狠话,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绝对有办法做到。
“纯然,你要杀我?”怀青看着她,轻声问。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内底里,却希望她心里,存的不是杀他的心思。
“我知道我现在杀不了你,也不是杀你的时候。”华纯然目光微微一沉,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怀青走到她面前,将她从太师椅上拎起来,目光浅淡:“嗯,聪明了不少。”
华纯然怒瞪着他,怀青却笑了笑:“这眼神还这么凶?你现在应该讨好我,让我高兴了,你才有机会从我这儿离开。”
华纯然本来不生气的,但看到似笑非笑的脸就来气:“讨好你个大头鬼!”手肘疾起,往他胸口上撞去。
怀青手一收,将她压在怀里:“要打架你好歹变个大点的的身子,这样半大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
华纯然本来很生气,但听到这句话,心里蓦然一凉。
她果然还是太稚嫩!她面前的可不是什么贵介公子,而是曾经执掌龙族的族长。
怀青明显感觉到华纯然小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怀青叹了口气:“说吧,你想做什么?就算你要搅动这六界风云,我也会帮你。”
华纯然微微冷笑:“君怀青,你还不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么,就敢答应?”
“纯然。”君怀青瞧了她一眼,“虽然我此刻已不是龙族的族长,但这六界,还是在我的掌控之中。”唯一不在他掌控之中的,只有怀里这个扭动挣扎想要逃开华纯然。似乎她在担心他会色心大发把她怎么样,直到此刻,这家伙还不肯变成个大美女来脱身。
华纯然停止了挣扎,看着他,一双纯黑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嘲讽:“很威风啊!即使退隐青梧宫,依然君临六界。但是,本宫的事情,一向喜欢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你想回青丘?”怀青忽略掉她眼里的讥讽。
“回青丘做什么?”华纯然目光却是冰冷的。
居然不是回青丘?这令怀青很是意外。华纯然本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有人抢了她的帝君之位,她竟然能不炸毛?
“我去凡世。”华纯然冷冷道。
凡世?!是了,她是想去那个她停留了五年的天音谷。
天音谷那些凡人,若是牵连上这些仙界的争斗,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我的许可,你连青梧宫都出不去。”怀青掐断她的念想。现在,他的话,她只怕一句也听不进去,还是手断比较可靠。
“你会答应的。”华纯然面色一端,用力一挣,总算挣脱了他的怀抱,眼神锋锐雪亮,灼灼逼人。
怀青心里暗道不好。上次他讨得便宜,完全是彼时的华纯然并没有纯狐翩翩的记忆,无法完全使出属于纯狐翩翩的奇诡手断。现在,她不光恢复了属于华纯然的记忆,还恢复了纯狐翩翩的记忆。
而且,她手里还有筹码——她元神里,他师父的魂魄。
若是自己当初戒心不用那么重,和她好好商量,今天这一切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怀青仙尊学识渊博,道心种魔这种心法,应该听说过。”华纯然瞧着他,一字一句。
“你说什么!?”怀青豁然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华纯然,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华纯然毫无惧色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听清楚了。呵呵,只是听到道心种魔就这么生气,要是她说要以他师父的魂魄相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你放心,你师父的魂魄还好好的,只要你别让我为难,他就会好好的。”华纯然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我现在只需要你打开青梧宫的宫门,这个要求,怎么看都不过分!”
怀青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模样,恨不得掐死她。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道心种魔这种心法?
他一向以手段自矜,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却立时输了?
“纯然,你为什么不用我师父的魂魄来要挟我,用这个,你一样能达到目的?”怀青望着她纯黑的眼睛,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去。
华纯然转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的耐心有限,仙尊大人。”
她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想无故牵连旁人,何况,她日后,也会有求于曲流觞。
怀青:“……”
怀青低低笑了,声音沧凉无奈。他不是无知,他其实很清楚华纯然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她从来不相信他,怕他像在天音谷时那样对她,所以,给他一些余地。
“纯然,其实你不必如此。”怀青叹了口气,“那次误伤你,很对不起,我发誓,以后绝不再伤你。”
“你不必歉疚,我技不如人,又疏心大意,当有此劫。”华纯然淡淡一笑,她唯一不能释怀的,是那种活生生被拆分元神,比车裂还要痛苦万分的酷刑。他明明可以给她一个痛快的,却令她如厮痛苦,三千年修为,废于一旦。
怀青看着华纯然笑容里极力掩藏的萧索,知道多说无益。
他一直害怕的,就是现在的局面,可惜,所有事情,还是不由他控制地走到了这一步。
他三天前被她气走,揝下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繁重任务,就是想让她好好收心,别总想着和她赌气。
他知道她肯定会生气,所以想了很多办法,想讨她欢心,想搏她一笑,可惜这些办法,终究没有施展的机会。
她究竟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走吧!我陪你去凡世。”怀青没有再坚持,挥手打开结界。
华纯然回望着他,笑了笑:“也好,毕竟我的小命确实堪忧,不如你卫护我半个月,毕竟你的师父和我的命相连,也不算白干活。”
“纯然,你明明是青丘的小公主,为什么长了这副冷硬算计的心肠?”怀青脸色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