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其他的人都静止不动了，估计是吓傻了。
秦伯母“啊”的一声大叫让秦子敬回过神来，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冲我喊：“朱心雨！你要干什么！”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为有可能会和秦子敬分手而感到难过，那么，在这之后，我什么难过后悔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心寒。
从头到脚冷得彻底。我明白了，有些事情，跟我做的好不好没有关系，他妈妈不接受我，他又如此地袒护，那么，我们做什么努力不都是徒劳吗？
老妈把秦子敬的手从我胳膊上扯下来，然后看着秦子敬的妈妈说：“我女儿不会再和你儿子在一起，我保证。你应该能相信我的，只要我说了，我都做到了。”
可能是刚才我掀桌子的举动起了作用，秦伯母不再用那样轻蔑的语气跟老妈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那就好。”
我和老妈走了，一路走回了宾馆，都不觉得累。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对于老妈，我心里是有一些疑问的，不过，相比之下，心里更多的还是秦子敬那样的行为给我带来的伤害。
秦子敬，你每天都叫我“宝儿”，我一直以为这个称呼，代表着你把我放在了心上。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对你的“宝儿”？我为什么会掀桌子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些水一点儿也不热难道你不知道吗？仅仅是泼了些水你就暴躁成这样，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曾经受到过的委屈，你为我鸣不平了吗？
这几年的青春，我真觉得全都浪费了。
躺在床上，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看了看老妈，脸色已经好多了，我摸了摸她的脸，虽然老妈一直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也能感觉到皮肤有一些松弛了。
辛辛苦苦养了我这么多年的妈妈，就这样慢慢地老了。她为****了不少心，今天还因为我遭到别人那样的指责，我心里，真的是愧疚的不行。
老妈看了看我，勉强笑了一下：“丫头，老妈没事儿。”
这下子，我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老妈也跟着哭了。
我们两个就这样不出声音流着泪，各有各的心事，这世上，真的只有我们可以彼此温暖了。
过了会儿，老妈问我：“想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想告诉老妈，我虽然想知道，但是如果老妈不是那么想说，就可以不用告诉我。
但是我说不了话。
老妈没等我有别的回应，就开始说了：“我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我看着秦子敬觉得眼熟，原来，他是秦杨的儿子啊。”
我没回应，等着老妈接着说。
“当年，秦杨来黎州的部队当兵。有一天，他来商店买东西，从他迈进商店门的第一脚起，我的眼睛就离不开他了。那个年代，姑娘们都见到男子都应该是很害羞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就是挪不开，把秦杨都给看得不好意思了，呵呵。”
老妈顿了顿，接着回忆：“我都不记得那天他买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给他拿的东西收的钱，直到他走了以后才回过神，还被那群姐妹们嘲笑。从那以后，我就总是盼着上班，盼着能见到他。没想到，他真的还会再来，而且越来越勤。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就相爱了。其实我觉得，我第一眼就爱上他了吧。”
果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只是这个过程，是无法猜测的。
“那个时候谈恋爱能干什么呢？也就是逛逛公园之类的。况且他还在部队里，时间很少，我的休息时间也不是固定的，所以，一个月顶多能见两次面。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相爱。那会儿也没有手机发短信，我们就天天写信，甚至一天写两三封，哪怕我们就在一个城市里。我们像疯了一样，把思念全都寄托在信上。那些日子，很辛苦很心酸，可又是那么甜蜜幸福，怎么忘也忘不掉的。”
我看到老妈眼神里的闪烁，像少女一般明亮温柔。
“一年多以后，他就要退伍了。他告诉我，他先回趟家，然后马上回来接我。我相信他，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他说的话。所以，送他走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等他走了，我才告诉你姥姥我有喜欢的人，他不久就要来接我跟他结婚。你姥姥很惊讶，我给她展示了我那堆起来高高的信，才让你姥姥打消了一点儿疑虑。”
听到这儿，我大概能预想到，老妈的傻等没有等来好的结局吧。
“他刚到家的时候，还是会给我每天都写信，就像以前一样。我也不问他什么时候过来接我，他也不说，我等着他给我一个惊喜。结果，他的信越来越少，我也越来越慌。半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我终于忍不住在信里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然后，我接到了一封他爸爸的回信。他爸爸说，秦杨早就有了定好的未婚妻，就等他退伍回来结婚。没想到等了几年，秦杨回来不要和她结婚了，才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爸爸还说，秦杨一定会和那个人结婚的，要我不要痴心妄想了，现在秦杨已经被他们软禁了，也不会给我写信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我和老妈都遭受过这样的事儿啊。
“接到那封信，我很绝望。我开始不吃饭不喝水，你姥姥急得头发全都白了，那些天，家里乱了套，不是哭就是打就是骂。可是那个时候，我就是一心想要死，秦杨不来了，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妈妈的眼里，全都是痛楚。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有些痛，真的是忘不掉。
“结果我们都没有意料到，秦杨他来了。他满脸胡茬，面如菜色，瘦得不成样子了。他就那样出现在我眼前，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坐在椅子上看了好久，我才敢确认，眼前的真是秦杨。我又欣喜又心疼，然后我们就互相心疼着，哭着笑着。秦杨说，他被关在家里，也不吃不喝，他妈妈看不下去了，把门打开让他给我写封信，他就趁着这个机会跑了。一直就不敢停，跑到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躲在厕所里直到可以上车，下了车又跑过来。”
“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感动啊。我跪在地上，谢谢菩萨谢谢佛祖给我们重逢的机会。没想到，秦杨告诉我一个更让我惊喜的消息，他说他决定再也不回京北了，就在黎州和我生活在一起。我紧紧抱着他，我什么名分都不需要了，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我们每天都黏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谁知道，才刚过了四天这样的日子，他爸爸就找上门了，还带着那个女的，也就是秦子敬的妈妈。”
“他们打听到我们家找了过来，那个时候只有你姥姥一个人在家，我和秦杨出去买菜了。远远地我就看见邻居们都围在我家门口，我吓得够呛以为是你姥姥出什么事儿了。我和秦杨跑回去，他傻眼了，一看他的样子我就明白了。那个女的二话不说就扇了我一巴掌，秦杨马上又还了一巴掌给她，结果她就开始又哭又闹的了，声音大得吓人，快把全镇的人都招过来了。”
“秦杨他爸拿着皮带使劲儿地抽他，秦杨就是不走，那个女的就一直在骂我，骂我是狐狸精抢她的丈夫。屋子里乱的一塌糊涂，我心疼秦杨，求他爸不要再打他，他爸就说打死也要把他拖回去。后来，你姥姥就突然晕了。我一下子呆了，结果满身是伤的秦杨就被他爸扛走了，那个女的还不放过我还在骂我，我着急要送你姥姥去医院，心里也知道我和秦杨是不会有未来了，就没理她把你姥姥背去医院了。”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黎州的我一直不知道，因为，你姥姥在医院没待过一天就走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老妈又哭了，我紧紧抱着她，想给她一些温暖。
“处理完你姥姥的后事，我的心也死了。秦杨没有对不起我，谁都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了很多人。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紧盯着他看，他退伍之后就能安稳的结婚，你姥姥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了我。我再也不给他写信了，他也没给我写。我以为，我就会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了。”
“没过几个月，秦子敬的妈妈竟然给我寄了一封信，警告我他们已经结婚，我不要再有想法。我给她回信向她保证，我早就死心了。那封信里面还有他们的结婚照，我知道是她故意给我看的，想刺激我，可是我却喜欢的不得了。秦杨在照片里真是好看啊，我把他的那边单独剪下来，每天看每天想，一直到现在都还在。”
老妈从脖子上取下她随身携带的小香囊，我一直以为里面是护身符，今天才知道是一个人的照片。
果然和秦子敬有几分相似，看起来也确实挺精神的，应该算是个帅哥吧。
老妈又放回去，接着说：“就这样，我和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巧喜欢上他的儿子。也难怪她一直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现在的模样，和我当年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点点头，总算是明白了。
等等，那我是谁的女儿？为什么我姓朱，和老妈一个姓？难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