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流涌动（上）

出了张家的家门，李文一抬头竟就看见了张初蝶，张初蝶百无聊赖坐在张家屋外小院里一块石磨上，不知已经在此坐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李文看着张初蝶也是一阵惊奇，因为这两天张初蝶都是在跟着张新岩身边打转，每天张新岩在村口说书，张初蝶都是坐在第一排。

“我怎么不能来？”张初蝶一边将手里的红枣送进嘴里，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李文说道：“今天张铁嘴收摊的早，他让我叫你回去吃饭。”

李文这才发现，他在张家已经呆了好一阵子，现在已经到了下午，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在大明，一日之中只有早饭和晚饭，而午饭是绝没有的，午饭的习俗是近代之后才传入中国的。

“喂，李文，你为什么要得罪那个村长？”回去的路上张初蝶直巴巴的看着李文，好奇的向李文问道。

很是明显，李文在屋内的对话，都已经被张初蝶听了过去。

“为什么不得罪他？他都已经当着我的面谋夺我家的田亩了，难道我不应该有所反应么？”李文出奇的看着张初蝶，随后一阵理直气壮说道。

同两个国家一样，一旦有了利益纷争，任予任取的结果只能是让敌人愈加变本加厉，不断的被压榨和剥削，直到再也没有能力反抗。与其最开始就坐以待毙佯做不知，还不如奋起反抗。

“但是···但是你不应该将他气走。”张初蝶低头想了还一阵才想清她想表达的意思，天真无邪的脸上关切道：“你又不住在张村，他想谋夺你家的地，你是没有办法总防着他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把他扳倒，对于这种欺压乡里的村长我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李文的脸上表现出一阵不满道：“有的人死了，但他仍然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最终只能被狠狠的摔下来。”

张初蝶脑袋一扭好奇的看着李文，尽管对李文新颖的说法感到很新奇，但仍然撇了撇嘴道：“我才不信，你又不是张村的人，凭什么能免去张精卫的村长？还有什么是‘人民’？”

“‘人民’么，就是张村的那些农户。”李文信口说道：“曾经有一个先贤就曾经说过，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张初蝶脸上的质疑更加明显了，她从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先贤，张初蝶紧接着用怀疑的眼神问道：“难道凭张村那些农户就能对付张精卫？”

李文会心一笑，也不多解释，而是向张初蝶笑了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张精卫为什么能当上张村的村长？”

张初蝶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文身后，低着头想了很久，但最后还是看着李文一脸天真的摇了摇头。

“他能当村长是因为两点。”李文一边走一边说道：“一是因为年长，大凡当村长的人都是年长，因为年长者拥有着长时间积累下的经验智慧，这点很重要；二就是因为他家的地在整个张村最多，昨天我问过张新岩，张村的人有一小半是他家的佃户，他在张村中的低位自然不一般。”

“那又怎样？”张初蝶撇着嘴有些不屑的道：“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样？张村的人是不会帮你的，毕竟你是个外人。”

对于张村来说，李文确实是一个外姓人，这点毋庸置疑，张村的人没有任何理由会帮助李文，在大明，外姓人和外乡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地域宗姓的认同靠的是血脉姓氏，而非关系的亲疏。

“那可未必，如果他们真的帮我，他们失去的只有枷锁，而他们得到的将会是整个张村。”李文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说话。

……

回到张新岩家里，只过了不大一会，张新岩就准备出了晚餐。

晚餐上，李文忽然笑嘻嘻的看着张新岩问道：“张新岩，你听说过《水浒传》这本书么？”

张新岩惊异的看了李文一眼，但随后马上恢复了平静，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嗯，这本书我看过一两遍，怎么了？”

李文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道：“没想到你连这本书都看过，正好，明天你去村口说书就说《水浒》吧。”

张新岩险些将饭都喷了出来，双眼睁的老大看着李文，就像看着一个患了癔症的病人，随后凑到李文身边低声喊道：“你癔症了！《水浒》是咱们辽东明令禁止的禁书，你让我去村口说这本书，不是摆明了让村里人把我扭送到县衙里么！你疯了！”

没错，水浒在明末是禁书，随着明末烽烟四起，大明各地都在陆续禁书，崇祯年间甚至更有李青山效仿宋江在水波梁山起义，阻塞了京杭运河的漕运，以至于水浒在全国被禁，到了清代，由于是统治者女真人，为了防止汉族王朝复辟，《水浒传》更是成为了朝廷三令五申禁书。

李文的脸上依旧笑着，就仿佛根本没有什么能难住他，李文带着笑意向张新岩再次问道：“你们张村里的人识字的多么？”

张新岩努力的想了一阵后回道：“不多。”

张村位于莽苍脚下，几乎就是一个与世隔离的小山村，村里不过一百多户人家，识字的人又怎么会多。

“这不就的了嘛？”李文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连识字的人都不多，就更不会有人知道《水浒传》，谁还会知道你讲的是禁书？禁书，就是被禁的书，既然被禁了，谁还知道它是禁书？”

“但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张新岩皱起眉头，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李文，随后平静地摇了摇头，十分中肯道：“这个风险对我来说不值。”

“没有什么是不值的。”李文在吃过最后一口饭后脸上忽的一改常态，肃穆起来，直视着着张新岩郑重的说道，随后凑到张新岩身边小声耳语了一番，张新岩的脸上先是一阵平静，随后一阵吃惊，最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文。

“李少爷，你真的要这么做？”张新岩看着李文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仿佛是在确定些什么。

“事在人为。”李文一脸平静的回道，说话时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显得很是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