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衣袂声响起,一位丫鬟从洞门走出,来到面前。瞟了一圈两人,眼睛垂下去,高托起一个木盘:“娘娘等候多时,给两位前辈奉茶。”
茶盘朱漆的方形,花纹细雕。茶杯是天青云采质地,脆如青玉。茶是热的,香味缕缕。
雨烟抬手,道:“贵主人用意,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清辰眼神难测,握住茶杯,轻轻端起。
丫鬟瞅着两人,缓缓张圆了眼。雨烟微一迟疑,接在手中。茶饮尽,一本正经的调侃:“贵主人恐怕不曾想过,茶是可以共饮,若他送一个茶杯来,情况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空杯放回盘中,她欠身:“两位请随我来。”
一条白石小路弯曲入内,桂树掩映,露出一小点一小点的白星儿。红漆柱子若隐若现,是座一处庭院,进得屋中,却见一个女子坐在罗汉床上,乌黑顺直的长发垂下,一枝全开的桂花伸过来,遮住了脸。美丽的指甲纤巧,金粉与艳红绘上梅花,流出一层层的光。细长的手指屈起弧度,腕部雪白,四五个细金钏儿落下来。
清辰一时眩的眼晕,娘亲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华丽的衣服,怎么到了皇宫没几日,竟然变了。
梅妃看着他们,客套了几句,忽然纤腰一款,半躺在椅子上说:“雨烟,你觉得清辰到底如何?”
雨烟的表情很复杂,这女子在当事人面前还敢问自己的意见,真是让自己如何说。她为难地看着清辰。
清辰忽然问:“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妃笑着说:“为娘的,只是在想,才没见你们几日,清辰你这孩子竟然动起了妹妹的心思,难道你想女人想得疯了不成。”
清辰不答。只是咬着唇。
雨烟不知道现在该说,也只得闭口,梅妃觉着无趣,便叫他们先回去,改日再见。
雨烟与清辰回到住地方。清辰睡在自己屋里,他轻叹一声,靠在了柔软皮毛上。心里想着,现在该如何是好,娘亲似乎很是不同意他与雨烟成婚,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房外已经漆黑,房中烛火飘摇,自己也预备入睡。抖一抖被子,忽听呛的一声,兵刃撞击声刺入耳,似有人在外打斗。随即一连串踩碎屋瓦声远去。
一抹青色身影高高飘起,一人从外跌入,他下意识一臂接在怀中,旋身站定。感觉身材修瘦,低头再看,乌黑长发散落一半,眉眼若清水,居然是雨烟。
“清辰?”雨烟怔然,随即有些窘了。
清辰放她下来,道:“你……”话才出口,一只手按在了唇上。人作出噤声的手势,过了一会,听外面确实无声,他才转回,极轻的关上窗子。“你怎会在此。”
雨烟镇定了下,一手整理长发。衣礼毕备,才抱拳道:“雨烟误闯房间,实在失礼。”她说到这,顺手端起茶来,忽然一顿。此时已是半夜时分,她暖完了手,起身道:“打搅许久,我回房。”
“稍等。”清辰一直站在一边,微笑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之前外面有打斗声,你是不是碰到了麻烦了,白天的时候你又不说,不过我现在也不强迫你?”
雨烟看他,想了想,叹道:“外面才没有什么打斗,你听错了。”坐到火盆旁边,衣服已被蒸干。她随意找了借口,不想让清辰知道,她打的主意,之前想要独自走,竟然碰到清辰的暗卫,又被挡了回来。
清辰不说话,只是看着雨烟,没一会儿,还是睡了过去。雨烟倚靠在长椅上,也睡了。
次日,雨烟叹息着走到清扯身边,附到他耳边说:“我昨天晚上只是怕黑,所以去找你,但是那些打斗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小厮被管家教育的声音,只是我听起来,想起旧日的一些往事,心里害怕,所以找你的。”
清辰闭了闭眼睛,纤长的睫毛扇啊扇啊,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慢慢地变成大笑,边笑边喊:“雨烟……你。”
橡木的桌子上,灯花新剪,照亮了屋子。左右两边各摆了,是用山里那种特别的毛榉树木料制成的,又宽大又舒适。雨烟整个人蜷曲着靠坐在椅子上,她身材瘦小,如此盘腿坐着,也一点不显得拥挤,眼睛微闭,十分舒服的样子,口里说着,那些不懂事的管事,怎么那样教训下人,口里抱怨着,若是这世上多几个说理的人,这世道也就不会这么乱。
“是么?”清辰笑了起来,“你想起上官云了把,他是皇家子弟里少有的清醒杰出之才,倒是难得了。”
她撇撇嘴巴,“清辰,你觉得呢?他们凭什么那么嚣张?”雨烟连珠炮样的说,睁大眼睛的问。
清辰笑起来,摇摇头:“这市井里有我们不知道的许多事,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哪能管那么多。”
雨烟听得他这句话,看着他有些发楞,他怎么这么无情!
清辰忽然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雨烟见清辰已经转身走了,只得道:“嗯,清辰,你该好好歇着……我跟你去。”
从雨烟进门之始,清辰似乎就失去了感知,看着清辰离开的地方,他为什么这时候离开,难不成生气了,她不能失去他,冲到清辰在的地方,却发现他已经叫人准备午睡的物事,她只得悻然地走开,这一切都看在清辰的眼里,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丫鬟递上热茶,轻烟飘起,顿时室内茶香四溢,淡幽的味道迷漫开。
清辰慢条斯理地茗一口清茶,心里想着还是不能让雨烟单独呆着,若是她跑来了怎么办,便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