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虽然街面上是一片狼藉,被吹落的枝桠横七竖八地占满了道路,广告牌也变得七零八落,但是空气变得非常清新。
白玲玲走到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真是神清气爽。这时,白妈妈和白爸爸开门进来了。白玲玲忙迎上去,笑道:“爸、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下午呢。”
白妈妈说:“你爸爸早上三点就醒了,嚷着要回来……六点的时候,班车刚一恢复了,我们就坐首趟车回来了。”
白爸爸笑眯眯地说:“听我的,肯定没错,你看现在太阳都出来了……这台风,来的干脆,去的也干脆。”
此时,刘茗若从白玲玲的房间出来,看到他们忙问好道:“伯父,伯母,早上好。”
白妈妈忙笑道:“玲玲胆小,昨天说你过来陪她,我们也放心了……来来,我们带了锣刀浦的粘糕,你也尝尝,玲玲去给大家倒杯牛奶。”
刘茗若忙拦住说:“我就不在这里吃了,刚接到通知,等下就要去沤坑了,班车已经过来了,我马上要去路口等了。”
白玲玲说:“你现在不吃的话,也得带着。”接过母亲手里的粘糕,装进刘茗若昨天带来保温袋,还塞了两包牛奶进去。刘茗若赶着坐班车,于是匆匆道别,就走了。
她走了之后,白家三人再准备自家的早饭。吃饭的时候,白妈妈说:“你今天上班吗?”
白玲玲说:“去还是要去的,在无聊也得坐在那里……不过等证信部的消息,真难熬啊。”
白妈妈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人家茗若,每天要赶班车去沤坑上班……”
白玲玲说:“她的公司在市区也有楼盘,可惜都是尾盘了,沤坑那个是新楼盘,销量好,她想多赚钱,自然有得辛苦了。”
白爸爸说:“对了,那个楼盘真的好吗?我看广告打的很厉害……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紫御新都吧?”
白玲玲笑说:“那地方整个一片叫紫御新都,好几家开发公司呢。她的那家‘恒晟建设’只是其中一家,建了一个叫‘绿翘苑’的楼盘。”
白妈妈说:“怎么取这么一个名字?老城区不是有个叫绿翘巷的地方。他们取这样的名字,会让人糊涂的。”
白玲玲撇了撇嘴说:“可能就是这样的目的,让人糊里糊涂的以为他们的楼盘是离老城区很近呢。”
白爸爸说:“变化真是大啊,沤坑以前根本就是鸟不拉屎的荒地,如今居然成大型住宅区了。”用手肘推了推白妈妈说,“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去沤坑蹲点的时候,那个砖头场里有一个大个子,儿子得了急性肠胃炎,就是因为交通不便,赶到城里的医院,已经没救了……真是太惨了。”
白妈妈说:“你说的是黄大金吧?是挺惨的。急性肠胃炎就要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小命。”
白玲玲挑了挑眉毛说:“妈,你也真是的,人家正在吃饭呢……”
白妈妈说:“好了,好了,我不忆苦思甜了……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来,前几天就想问你的,一直忙忘了……茗若的男朋友好像就是你高中同学王文吧?”
白玲玲说:“是呀。我们三个是高中同班……怎么想起问他了?”
白妈妈说:“他们没什么事吧?”
白玲玲奇怪道:“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啊。”
白妈妈说:“前几天,我看到王文和另外一个女的,在逛泰隆商厦,两人非常亲密。”
白玲玲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前几天,王文还和我说今年中秋要带茗若去乡下见长辈……或许他家里的什么人吧。老妈别多心了。”
白爸爸说:“你妈快成地保了,不止管你的事情,连你的同学,她都留意上了。再说了,你真的没认错人?”
白妈妈白了她一眼说:“你那班高中同学,我还会认错?那时候怕你早恋,我整天盯着,可是担着一肚子的心。”
白玲玲笑道:“高中的时候怕我早恋,可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就赶着叫我找男朋友……老妈真是不讲理。”
白妈妈说:“我有错吗?你现在多好啊,工作也稳定了,赶在毕业前,也有男朋友了,还不是我的功劳?居然还对我有意见。”
一家人说说笑笑间吃过了早饭,然后白玲玲就去上班了。白玲玲到了银行,还是无所事事地混在营业厅。
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思绪不免飘荡,想起母亲早上提到的事情,不免有些疑惑。她其实心里有数,虽然刘茗若和王文表面上甜蜜依旧,可是白玲玲知道二人近来龃龉不少。
王文出身富商家庭,他的祖父以古董文玩发家,可是在他只有三岁的时候,其父母就都死于非命了。他的祖父为了避免家族纷争,将他父母留下的遗产另作安排,将他交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抚养,也就是说他自幼由叔父婶婶抚养长大。如此一来,他一方面衣食无忧,不知生活艰辛,二来祖父尚在,而且极为宠溺,因此叔婶不好过于管束干涉,于是形成了他潇洒放任的性格。首先就是不愿循规蹈矩地上班,连去家族企业混日子都不耐烦。这段时间,他一直着迷于檀杉器玩,混迹于城里的一些沙龙俱乐部,忙得是不亦乐乎。聚会的时候,自己和刘茗若劝过他几次,结果每次都不欢而散。
至于刘茗若,她的性子非常要强。一来天生如此,二来家境贫寒,加上父亲常年卧病在床,多亏亲友施舍相助,才勉强读完大学,其间的世态炎凉实在令人心酸。她和王文从高中时候就开始谈恋爱的,而且后来上的都是本地的大学。论感情,两人不得不说很深厚,可是校园里的爱情真的无法经受现实生活的打击吗?
刘茗若的父母和白玲玲的父母本来都是第八毛纺厂的职工。但是白家父母当年有眼光,发觉毛纺厂的效益日渐下滑,于是托人走了门路,调到了纺工局,后来都有了一官半职。前几年机关调整,白爸爸到了输电公司的宣教科当科长,白妈妈成了市风纪督查委员会外务办的副主任。只是白爸爸已然内退,收入虽然丝毫不少,但是说话已经没有多少分量了,因此他很少再去单位了。反倒是白妈妈,因为机关里女同志的退休年龄迟,她眼下还是单位里的风云人物,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得说上几句。
至于刘家父母则都是老实人。他们一直待在毛纺厂,然后下岗,每个月拿着微薄的生活津贴。前两年,刘父开起了小货轮,本来经济状况已渐有起色,谁知道去海鲜城拉货的时候,出了车祸。虽然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但是两条腿都废了,余生都得坐轮椅了。为了刘父的病,刘家把仅有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大学毕业后,别的女生都想进安稳的公家单位,只有刘茗若一门心思赚钱,去了房产公司当售楼员。
白玲玲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琐事,没察觉到窗口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冲自己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