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班的竹棚里，沈冬冬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周泓和韩月霞、钟国强坐在那里默默无语，
唐小楠走了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冬冬站起来，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目光坚定：
"小楠，我正等着你回来呢。--我要走了！"
唐小楠惊讶："走？你要去哪儿？"
沈冬冬面色凄然，但是目光坚定："我决定回国、回家去！"
她垂下眼睛："马强是他们家的独生子，如果知道他已经死了，他的爸爸妈妈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她坐下来拭泪："我怀孕了，尽管不是马强的孩子，可是我决定生下来，让他姓马。让马强的爸爸妈妈有一点安慰......"
她哭了起来："我真后悔，要是......"
她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唐小楠沉默了，坐下来想了想："你请示领导们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走？"
韩月霞说："政委和阮大队长已经同意了，还给冬冬开了介绍信和立功证明。明天和运输队一起返回河内，从那儿坐火车回国。"
唐小楠长叹一声，躺在了草铺上。
沈冬冬说："我还得去看看阿香姐，给她留几件衣服，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她。--我这一走，阿香可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她捂住脸："再也不能死人了！"
众人默默流泪......
沈冬冬和韩月霞、钟国强走了出去，窝棚里一片黑暗，唐小楠望着黑暗出神。
周泓默默地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他。
"小楠哥，"她轻轻地说："我害怕！"
唐小楠嗯了一声："不怕，有我呢！"
周泓说："我真怕，阿香会死在我们自己的人手里。"
唐小楠默然无语。
周泓说："我也怕，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唐小楠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发誓，会保护你一辈子！一辈子就在你的身旁。"
周泓说："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不过，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她说："冬冬多可怜。不过，她还有自己的孩子，回国去，就是成天的批斗、游行、给剃成光头、胸前挂上破鞋......可是一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孩子，一切也就都好了！"
唐小楠唔了一声。
周泓爬到他的身上："要不，我们也要个孩子吧，咱们一起回国。要是害怕我哥的事情，就回到越南北方去，上班工作，下班回到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饭聊天。"
她摸摸唐小楠的脸："我们的孩子，肯定是特别聪明、特别漂亮。让人看见就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你说好吗？"
"好！"唐小楠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们就要个孩子！"周泓解开自己的衣扣，露出一双小小的乳房："来吧！"
唐小楠抱住她亲吻着："可是，眼下战斗这么紧张--"
"才不管他呢！"周泓嗔道："我要孩子，给我吧！"
她突然声音暗淡下来："就是你像戴五味、马强那样......不在了，还有孩子陪伴我。看到孩子，就像看到你一样......"
唐小楠解开了衣扣，周泓欣喜的脱去衣物，躺了下来。
唐小楠激动地伏到她的身上，正要进入，周泓止住了他：
"我听人说，如果......那个的时候，特别兴奋，男女都能同时进入高峰，生下的孩子就特别聪明可爱。"
她张开双臂："小楠哥，再亲亲我吧！......"
唐小楠走进大队指挥部的时候，门外的队员们都在窃窃私语。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门前，昂首喊了声："报告！"
"进来！"参谋长黄胜的声音答道。
指挥部里，政委和阮大队长、副大队长郑同围坐在地图桌前，面色阴沉。桌子上放着一纸电文。马萨耶夫神色坦然地坐在室内唯一的一张躺椅上。
参谋长给唐小楠挪过一把椅子，唐小楠道谢后坐下。
政委说："唐飞同志，叫你过来，是通知你：根据越共中央的指示，我们今天正式成立洞里萨游击区军事法庭。"
他说："由马萨耶夫中校担任主审官，我、还有郑副大队长担任陪审员。参谋长担任公诉人。正式审理阮文香故意杀人一案。"
唐小楠吃惊地望着他们："真的要审判阿香？这是谁的主意？"
政委把桌子上的电文向他推了推："这是越共中央的指示！"
"胡说！"唐小楠一挥手把电报扫到了地上："越共中央？--肯定是苏联顾问团向越共中央施加了压力，否则就停止援助。这是你们的老一套，在中国就这样干过！"
他自知失言，止住了。
马萨耶夫缓缓地说：
"唐飞同志，你的话是毫无根据和极不负责的。你不在河内，即使在，你怎么知道我们向越共中央施加压力？"
他说："苏联和越南同属社会主义阵营，苏联人民和越南人民有着兄弟般的情意。苏联党和越南党之间有着钢铁般地紧密联系，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和阶级兄弟。是与帝国主义作坚决斗争的钢铁同盟。这样的关系，怎么会因为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中断联系？用中断援助来要挟是卑鄙的，是损害越南人民伟大的救国战争的，是损害两国党和人民同志、兄弟般地友谊的！是对社会主义阵营的犯罪！"
唐小楠无言可对，但仍坚持道："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为什么要你这个苏联人担任主审法官？阮大队长呢？"
政委苦笑着捡起地上的电报："唐飞，法官的构成是中央的决定，电报里说的很清楚。阮大队长虽然是军事主官，但他是阿香的父亲，必须回避，我们重新申请设立陪审员，中央才勉强同意的。"
"讨好大鼻子！"唐小楠坐了下来："真的无可避免了？"
政委说："我们必须执行中央的决定，而不是讨价还价！"
他说："找你来，是我们正式通知你：被告人阮文香要求由你担任她的辩护人。你可以在法庭上为她进行辩护。你同意吗？"
唐小楠说："那当然......可，我不懂法律！"
郑副大队长说："你只要说明阿香无罪的理由就可以了！"
马萨耶夫说："你要相信，法庭是公正的！"
唐小楠点头："好吧，我同意。但是我要见阿香，和她商量如何辩护！"
马萨耶夫说："作为辩护人，你从现在开始，随时可以会见被告人。这是你的权利！"
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天昏地暗，空气中是湖水的腥味，湖面上波涛滚滚一片迷茫。岸边，丛林在暴雨中战栗。
窝棚里，周泓大惊小怪地指点着："这里！--这边！"
唐小楠冒着漫天的大雨在窝棚上加盖茅草和破帆布，渐渐地，窝棚里的漏水止住了，周泓清理着地上的积水，对门外喊叫着："好了，不漏了！进来吧！"
唐小楠答应着，仍在磨蹭。
周泓伸头出去："快进来啊，不漏了！"
唐小楠只穿一条短裤，在倾盆般地大雨中搓洗着身体："劳驾，把肥皂递给我！"
周泓吃了一惊，随即捂嘴偷笑，转身把毛巾肥皂拿出来，但她立即全身湿透了，干脆笑着站到他面前："给！"
唐小楠扯开她的衣襟："来吧，一起洗，反正也湿了！"
周泓望望天空，雨水在身上敲打着，她一咬牙，脱下衣服。
唐小楠给她打着肥皂，周泓怕痒，咯咯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