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顾倾城这一番话,柳一扬有些沉默了。
顾倾城趁热打铁继续道:“而且,我希望你明白‘时尚’跟‘实用’是有所区别的,也许我们的衣服只能出现在宴会场所,也许我们的服饰某些方面有些过于夸张,可是也正是通过将我们的服装元素夸大渲染的方式,人们才能从我们的服饰中提炼出重要的元素,这些元素的汇集,也就是服饰概念的形成,和我们品牌文化的形成!”
柳一扬低头深思,但当他再抬起头看着顾倾城时,已是目光清明闪烁。
“懂了?”
“懂了。”柳一扬点点头道。
站在一旁的白子文,痴痴地看着眼前的顾倾城,似乎也陷入了一场思索中——这位顾小姐,第一次见她,无非是被她的美貌吸引,第二次在百乐,门则是被她的才学和谈吐所打动,而此刻,眼前这位款款而谈的女子,她没有激昂的语调,没有挥舞的手势,只是韵律舒缓娓娓道来,却能轻易引人跟随她,甚至前赴后继!
这样一位内外兼修的女子,又特立独行的女子,怎么不让他心折?她就像一本内容似锦书籍,不仅引人入胜,还百看不厌!
忽然,白子文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顾小姐。”
顾倾城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笑得十分俊逸温和的白子文。
“白先生?”刚才她说得认真,倒没发现白子文就站在旁边。
白家是柳一扬的熟客,所以白家四爷他自是认得。柳一扬看着白子文,胖乎乎的脸上漾起随和的笑意:“白少爷好。”
白子文笑笑:“听说二位合作开了这崇德街最时兴的成衣铺,所以特来庆贺。”
“白先生客气了。”顾倾城笑道,“上楼坐坐吧。”
柳一扬经验老道,自然知道成衣铺开业白四爷能来亲自到贺是为着跟顾倾城的交情,不是为自己而来,便也没有跟上楼去。
白子文随顾倾城上了三楼,白福把礼物放下后,也识相地下楼了,只留了顾白二人。
来到三楼,饶是世面的白子文,观此装潢摆设,也是眼前一亮。仿佛觉得此地并不是大容国,而是到了某位英伦贵族小姐的下午茶室。
他忽然想到顾倾城的外公是英国地位煊赫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大人,威斯敏斯特家族在英国流传百年,地位尊贵,作为威斯敏斯特家族直系血亲的顾倾城,能有这样的品位似乎也自然而然了。
“顾小姐这里好雅致。”
“都是胡乱摆设的,你随便坐?”顾倾城恬然一笑。
“说到摆设,我倒是为顾小姐带来了两个小摆件。”白子文指指自己带来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倾城顺着白子文的指向看去,眼前雕花檀木玻璃匣子内的羊脂白玉山茶花,花心独特富丽,雕工精致,玉色洁白通透就算隔了一层玻璃罩子,也掩不住白玉温润清雅的光泽,一看便是上了年岁的好东西。
再一转眼,看到旁边的花瓶,顾倾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
禁不住伸手打开匣子,小心翼翼地拿出花瓶,仔细看着。看着这花瓶的造型做工,和花瓶上的纹饰,越看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子文对顾倾城此时的反应十分满意,便款款解释道:“这件瓷器是康熙年间景德镇官窑出产的景德镇薄胎瓷,瓷胎薄如蝉翼,轻如绸纱,倒是个好东西,供顾小姐赏玩一笑罢了。”
顾倾城抚摸着瓷器光滑的釉面,表示对这个小礼物的喜爱,又道:“白先生,你跟我来。”
白子文有些疑惑地跟着顾倾城走到一个檀木架前,檀木架上也摆着各种价值不菲的摆件,一看便是收在库中多年的珍宝。
“你看这个。”顾倾城伸手,却从架上取出一个花瓶。
白子文细细看去,这花瓶无论造型和工艺,都与自己送来的花瓶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送来的花瓶上绘的是凤纹,而这个花瓶上绘的则是龙纹。
“这花瓶……原来是一对的。”白子文既惊又喜,只觉得他与顾倾城当真有缘!
“嗯。”顾倾城只觉得机缘巧合,却并未多在意,“我们先过去喝咖啡吧。”
看着顾倾城婷婷袅袅的背影,他此时才注意到,顾倾城今日穿的竟是一条水粉蓝色的中式旗袍,缎面质地若隐若现的浮光闪耀,恍若水波滑过身体,旗袍上柔嫩淡雅的花朵纹路顺着顾倾城曼妙的曲线绽放,仿佛开在了白子文的心底。
白子文突然心头一热,觉得那些压抑的话语涌上喉咙,现在说出这些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顿住脚步,脱口唤道:“倾城小姐,我……”
“柳小姐,柳小姐您慢些走!”白福求告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打断了白子文脱口而出的话语。
“你起开!”骄纵傲慢,又有些微愠的女声传来“休要拦我,他能上去,我怎就不能了?!”
……
白子文此时只觉得怒火难平,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戾气和厌恶,只碍着顾倾城的面子,他才没有冲到楼梯口怒吼一声:“都滚!”
“子文!”片刻后,女声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三楼门口,她的身后还站着快将头垂到地上的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