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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奸情类

吴代巡断母女争锋

南闽汪泽,生一子,名赭仔。家资贫穷,挑担营生,抚养妻子。汪泽为人奸宄,专一鼠偷狗窃,被人捉获送官,遭刑拟罪,监禁一年,几乎饿死。后得曾知县垂帘清政,明察秋毫,审得汪泽初犯刺臂,省刑释放。未及半载,仍行窃盗,过恶不悛。其妻谢氏,屡屡劝曰:“为人在天地间,只可勤俭处世,毋作非为。上与祖宗争光,下与妻子争耀,方是个好人。况且赭仔年幼,不谙世务,你日夜思量窃人财物,酷好口腹,如此为人,怎生是了?殊不知贫富皆由命定,盗人财物,何曾见你发积。又只是这等贫穷。自此以后,万望我夫改恶悛善,为个好人。古云‘宁可清饥,不可浊饱。’”被妻子抢白一场,自觉无颜,遂与贼伙外出他方,仍然上盗,被人乱枪杀死,尸骸暴露。谢氏见夫不回,日夜忧闷,欲令赭仔去寻,年幼不能远觅。谢氏恐夫做贼之人,终有大祸,忧闷成疾,遂自缢死。赫仔见母死了,无人拘束,放荡纵逸,不顾廉耻,将后庭花,交结棍徒,只贪酒肉肥肥。后为一富家子弟包在花园戏耍。赭仔口舌利便,善会逢迎,阿谀取奉。富家子弟见他乖巧,辄为之婚娶玉蛾为妻。生得俊雅,杏脸桃腮,香肌细腻,诚赛月羞花之貌也。未及期年,身怀有孕,遂产长女名唤桂馨,生得窈窕。后二年,又产次女,名唤桂姬,亦生得美。二女八字,俱带桃花煞,无人求聘。家贫,日食难度,将夫骂曰:“你这忘八,终日游手好闲,又好口腹。况你田产半毫也无,家事日见消乏,教我母女如何过日?你也要思量做甚生意才是,终不然叫我母女耽饥受寒得过?”见妻子所说言言中理,不能应答。遂谓妻曰:“你小心在家,看顾女儿;我要出外寻些生业,挣些钱方回来,抚养你母女。”妻见夫说,喜不自胜。次日,夫妇相泣而别。殊知一去不回,音信杳无。

母女在家,日食难度,常时与邻居黄狗借贷柴米。黄狗见他母女生得美貌,借不推辞。黄狗曰:“汝丈夫出去多年,丢你母女在家不顾,真畜生之类也!若不是我家借些柴米与你,几不饥死乎?”玉娥曰:“多得你周急,不敢忘恩。待夫回来,厚利奉还。”黄狗曰:“我也不要你还,我只爱与你结为兄妹,不知你意肯否?”玉蛾知其来意,亦微微而笑曰:“我这贫妇,不敢高攀。”玉娥乃是****之妇,又值家贫,遂与黄狗私相谓曰:“此时人多不便,恐人知觉。你可元宵夜,趁灯月交辉,人民混扰,可密密潜踪来我家,方可如愿。”黄狗依约赴期,同衾共枕,恣意取乐。既而两情绸缪,无夜不衔杯对饮,乐极天然。经今两载,情意渐淡。黄狗见他长女桂馨娆娇窈窕,又欲奸之。殊桂馨亦是淫滥之女,背了母亲,遂与黄狗苟合。于是日与桂馨情厚,冷落玉蛾。玉蛾心中甚是妒恨,寻思一计害死黄狗。欲害死在家,又恐族人邻右知之。又越两月,见黄狗果只钟爱女儿,是夜安排药酒,次早假意托他去市买布做衣。次早,叫得黄狗来家吃早饭,将药酒劝饮几杯,催促去买。黄狗到半途一乡村谢成店中吃午饭,药酒发作,疼痛难忍,喊叫倒地而死。地方党约,都来观看,俱认得是黄狗,如何死于此,恐有贻累,即着人去黄狗家报知。黄狗弟黄文,收尸回去。黄文疑是店主谋死,遂告于县,地方亦具状首于县。李爷即差精兵十名,去拿店主谢成。谢成拿到,鞫问:“黄狗死于你店,必是你图财谋死是的。”谢成叩头哀诉:“黄狗来店吃午饭,不知登时喊叫几声而死。小的白日青天,敢谋害人命?”李爷权将谢成收监,又差仵作验尸。将尸验过,乃服毒死者。回禀李爷,李爷曰:“你相验尸首何如?”仵作答曰:“是服毒死的。”李爷又监中提出谢成拷问:“是你药酒谋死是实,从直招来,免受刑宪。”谢成受刑不过,只得供招偿命,收监俟决。谢成之父谢荣,见子无辜陷于死罪,日夜垂泪不已。闻吴代巡案临,莅政严肃,官吏凛然,鬼神惊惧,折狱如神,谢荣即具状奔诉:

诉状人谢荣,诉为烛冤豁命事。贫男素守本分,毫不乱为。家无产业,客店营生。冤凑黄狗来店,买酒吃饭充饥,一刻身亡。李爷不容分辩,拟男偿命。切思白昼谋人,难逃邻居耳目;绣衣到日,望苏蚁命冤根。奔乞青天,劈冤杜陷。上诉。

吴代巡将状详看一番,遂出牌调谢成面审。谢成亦将前情哀诉,一时难辨,权将谢成收监。是夜,吴代巡梦见一黄犬,口衔一块肉,半边鹅,近前跳蹈而死,惊醒乃是一梦。吴代巡半夜不睡,将梦想解,自言曰:“黄犬乃黄狗也,一块肉、半边鹅,乃玉娥也。莫非黄狗与玉蛾有甚冤枉,故托此梦?”次早升堂,即差精兵六名,去拿黄狗弟黄文。黄文拿到,吴代巡曰:“你家有叫玉蛾者否?”黄文答曰:“小的家没有,止有邻居汪赭仔妻,名玉蛾。”即差精兵六名,去拿玉蛾。玉蛾拿到,即将重刑拷鞫。玉蛾受刑不过,招出真情:“小妇人与黄狗通奸是实,只因黄狗心肠变了,后与小妇人长女桂馨通情,把小妇人抛却,故此小妇人妒恨,假托他去市买布做衣,将药酒毒死是的。”于是将谢成省发回家,又拿桂馨母女一同拟罪。

审得玉蛾乃淫妒之妇也,桂馨亦淫滥之女也,而母子妒奸,人伦大变,曾夷虏之不如;黄狗既奸其母,又奸其女,罪不容于死,死亦宜矣!桂馨不合违母通奸,绞刑不贷;玉蛾不合毒鸠谋害,大辟何辞!

予按:汪泽一家,奸盗俱全,父以盗而竟殒身,子以荡而竟忘返,妻因无赡而改节,女因失配而荒淫。母子争锋,遂起毒奇谋。黄狗恋新,自取无端大祸,死固宜然,是不足恤!谢成无辜,几陷就死,幸而吴公感异梦,顿释其冤。此天心不昧,故彰善恶之报,而人可不鉴诸!

赵代巡断奸杀贞妇

山东兖州府曲阜县,有崇峰里,姓吕名国学,号毓仁者,家世业儒,历代富足。平生好善,默积阴骘。年过五旬,止有一子,年十岁,名如芳。就学颖异非常,里间辄私谓曰:“此老生此宁馨儿,是天生以昌大其庆门也。”时本邑陈邦谟副史闻此老休徵,其子嶷,凭其子业师傅闻命为媒,将女月英以妻其子。冰议一传,六礼遂定。越及数年,毓仁敬请表兄傅闻命,约日完娶。陈备奁妆送女过门。国色天姿,人人称羡。学中朋友,俱庆新房。内中有吏部尚书公子朱弘史,是个风情浇友,触色薰心,衷怀悒怏,兴尽方回,不觉天晓。自夫妇合卺之后,陈氏奉姑至孝,顺夫毋违。岂期喜事方成,灾祸至,毓仁夫妇双亡,如芳不胜哀痛。守孝三年,考入黉序。联捷秋闱,又产麟儿。陈氏因留在家看顾。如芳功名念切,竟别妻赴试。陡遇倭惊,中途被执。惟仆呈二逃面,报知陈氏。痛夫几绝,父与兄弟,赴慰稍止。其父因云:“我如今之任去急,我虑你一人在家,不如携甥同往,你意下何如?”陈氏曰:“爷爷严命,本不该违。奈你女婿鸿雁独飞,今被掳去,存凶未知。只有这点骨血,路上倘有疏虞,绝却吕氏之后。且家中无主,孩儿无去之理也!望爹爹思之。”副史曰:“你言亦是,我不好强。我今全家俱去,只你二位嫂嫂在家,你可常往。无在家忧闷成疾,省我挂虑。”副史别去。陈氏凡家中大小事务,尽付与呈二夫妇照管,身傍惟七岁婢女秋桂伏侍。闺门不出,内外凛然。不意呈二妻春香与邻居张茂七私通,日夜偷情,无所不至。茂因谓春香曰:“我主母青年,情思正炽,尔为我成此姻缘可乎?”春香曰:“你主母素性正大,毫不敢犯,非至切事容易不出中堂,此必不可得之数也。”茂复以言戏之曰:“尔是私心,怕我冷落了你的情意,故不肯乃尔。”春香曰:“我岂有此心!但事实难图。俟我缓缓谋之,然要不可必耳。”不意人同此心,更有操谋密者。时有朱弘史因庆新房后感动春心,无由得入。至此闻得如芳被掳,遂上馆与吕门相近,结交附境之人,询问内外之事。若有至爱存,实为同袍惜者,其人乃尽情告曰:“吕家世代积德,今反被执,是天无眼矣!其娘子陈氏,执守妇道,出入无三尺之童,身傍惟七岁之婢,真正大有能干之女子也!”弘史复以言挑之曰:“陈氏既不柄务,却付与何人看顾?”其人曰:“家务支持,尽付与呈二夫妻。呈二毫无私意,可羡羡囗!”史见其人独夸呈二,其妇必有出处,复以言套之曰:“我闻呈二妻与人有通,终累陈氏美德。”其人曰:“相公何由知乎?”弘史曰:“我闻久矣,但不知其详,尔试言之。”其人曰:“我此处有个张茂七,极好风月,与呈二嫂朝夕偷情。其家与吕门屋连,或此妇在他家眠,或此汉在彼家睡。”弘史曰:“他丈夫如何不知?”其人曰:“丈夫在庄上去,就是这等。”弘史得知于心,心自计曰:“我当年在他家庆新房时,记得是里外房间,其后有私路,可入中间。我打听得呈二不在家,算定无人,乘此洗浴天时,藏入里房,强抱奸宿。”计较已定。次日傍晚,知呈二去讫,从后藏入已定。其妇在堂唤秋桂将水来洗浴。及抬至放在外房,陈氏叫秋桂在堂看小官,进房将门扣上。脱衣将洗,忽记里房透中间的门未闩,遂袒身进去,关讫就洗。此时弘史见其雪白身躯,如实阴物,****猖狂,元精已离位矣。陈氏浴完复进,忽被紧抱,把口紧掩,靠近其床。陈氏洗完,未穿衣服,阴物水气未干,一直抢入。弘史****方涨,其手已开,把舌入口内,令彼不能发声。把****往来,春色已酥矣。陈氏妇人胸次,卒然遇此,举手无措,心自思曰:“身已被污,不如咬断其舌,死亦不迟。”随将舌尖紧咬。弘史不得舌出,将手扣其咽喉,陈氏遂死。弘史从中走脱,并无人知。移时小儿啼哭,秋桂喊声不应,推门不开,遂出叫春香,提灯进来。外门紧闭,从中间进去,见陈氏已死,口中血出,喉管血荫,袒身露体,****流膏,不知从何致死。乃喊惊,族邻见其妇如此形状,竟不知何故。内有吴育十四、吴兆十说道:“此妇自来正大,此必是强奸已完,其妇将喊,遂扣喉而死。我想此不是别人,春香与张茂七有通,必然是春香同谋,强奸致死。”就将春香锁扣伴尸,俟明日赴县首告。将陈氏幼子,送往母家乳哺。次日将行首告,忽呈二庄回,见此大变,究问缘由。其众将春香通奸同谋事情说知,呈二即具状告县:

告状人吕呈二,系崇峰里,为强奸杀命事。极恶张茂七贪妻少艾,调奸落套,恣意横行,来往无忌。冤于本月初八日,潜入主母卧房,窥见浴水,强捉行奸。主随发喊,剪喉绝命。妻春香喊惊邻某证,切强奸致命,罪恶弥天,覆下凶情,非台莫斩。恳恩亟剿正法,上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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