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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佛姆化导彭尺木先生(绍升)曰:近十余年来,现优婆夷身虔修净业者推南濠镜智道人,道人汪姓,归李景禧为继室,年二十六而寡。发出世心,以菩萨戒倡导乡里。

尝刺舌血写《法华经》、《阿弥陀经》、《梵纲戒品》各一通。年三十八病痢,一日起沐,合掌趺坐念佛而逝,时乾隆四十九年也。后三载,同里何氏女病热,见其亡叔某赤体披发,言在生种种作孽,死后拘黑暗地狱八年,日受恶鬼铁棒,近幸观音大士降临,跪求慈拯,忽得离暗而出。适有道人自西方来为冥王帅,即上年念佛坐逝者也,因与吾家有旧,乞暂放还。急为我修福,俾得生人道。兄子性三为持佛名一万,仍许请僧诵经荐拔乃去。是夕初更,何氏女忽闷绝,至三更而苏。言有群众执红灯以大轿舁我去,路迢,遥诣一大庙,出轿,趋殿下,见一靛面王者中坐,傍有小鬼各执钢叉、铜锤左右立,便命取锤打我。慌惘之除,忽见金童、玉女持幡幢自内殿出,中拥道人,离地丈许,握白拂,摄云履,严洁无伦。视之,即万年桥李姆也。往尝一宿其家,仿佛可识。然光彩迥绝矣。姆声言止止,王遽释我。姆垂手援我,引入内殿,光明洞然,几席靓整,案上供佛经。

令设茗果饷我,果似苹婆,香甚烈。云从西方来,引我历观地狱。先见血河浩渺无涯,有诸女人或倒浸河内,或蓬发上指,或侧身横睡,血流遍体。复见刀山,高矗云宵,百万雪刃互相撑拄,中有罪人,横斜刀上,既死复活,活而又死。更令左右携灯照我人黑暗狱,见众鬼皆肓,头大如斗,颈细似管,鼻液长尺许,若醉若寐。从黑狱出,见旋磨,中血肉下坠,鸡鸭啄食,黑风吹余肉,复变为人,鬼卒寸磔其肉,重磨作粉,化蝇蚊蚁子,一一散去。我心酸泪下,问姆何不救之。

答曰:罪大障深,安能即出,汝知怕否?人身难得,可勿持戒念佛求生西方哉。

汝能一心念阿弥陀佛,吾当携汝直往西方,汝意云何。我未及答,姆曰:因缘未到,姑俟异日。来此已久,恐家中惊惶,可速归,好好持斋念佛,一意西方,时至迎汝。勉之,勉之。仍命轿送我,蹶然而觉。翌日,汗出,病良已。性三亲闻其事,述于予,为书而传之,徐柏舫曰:此姆苦心,望人同修净业,谆谆如此,慈悲化导,真天人师也。地狱罪苦诸囚,若生前各早回首,安有刀山、血池之设哉。

买牛放生福州省城旧俗,凡同文课之友人遇有入泮登科者,例须捐喜金若干,称家之丰啬,以为同会被黜者聚饮解闷之资,所谓会例也。被黜者当新贵簪挂前后之间,将此捐金觅一清旷处所,群相畅饮,藉消抑郁之怀,故俗又谓之避气。侯官陈星垣(经)郡丞尝言,其昔年应童试不遇,赴西湖书院会例之宴,偶闲步出院门,见有牵牛者,以牛不肯前行,鞭挞不已。郡丞就近往视,牛泪涔涔下。知其将牵往屠所,为之恻然,问其值,曰十五缗。乃退而与座中诸友议曰:例金尚有赢余,何不以买牛放生,同诸君作一阴德事乎。中有不乐从者,谓若此便无消遣之资矣。

郡丞论之曰:此事颇关阴骘,消遣不过一时,若愁簪挂日无宴聚资,我当独治具,延诸君于舍间小酌,可乎?众不得已应允,乃将牛价交割,送牛至西禅寺放生。

并将余金付僧人,嘱其随时照料。归即谋诸闺中,典衣饰为簪挂日宴饮之费,以践前言。次年,郡丞即入泮,旋登乡荐,由大挑知县升海门司马,加知府衔,权守苏州云。

李副榜浦城有李某者,与其邻嫠妇通,外人不之觉也。应某科乡试,已拟中第五名,以他故降为副榜。时邑中屡脱科,虽副榜亦足为荣,报喜者至门,乡里聚观,嫠妇亦至,不觉喜形于色,拍李肩而笑曰:我素料汝必有出息,故不惜以身相许耳。

其语为人所闻,遂播于众,各匿笑而散,或谓正榜之降为副榜,职此之故。其犹得留副榜者,以其根器本深耳。余曰:倘此人不得副榜,则此事从何而破,俗谓天不藏奸,信哉。

王总戎道光辛丑,英夷滋扰江浙,家大人以江苏巡抚兼权总督,篆务带兵赴上海防堵。时提督陈忠愍公(化成)驻吴淞口,徐州镇总兵王某驻上海城外。王,蜀人,躯干英伟,谈论晓畅,下榻城外天后宫楼上,日手拼辟百金方诵之,略能通贯,家大人颇优待之。既思吴淞口岸直达宝山,绵亘数十里,兵将稍单,而城中呼应较灵,兼可控制城外,拟调王总戎移驻吴淞,与陈提戎成犄角之势,较可放心。

曾乘间以此探王意,王谓一动不如一静。家大人复以己意驰往吴淞,与陈熟商,陈亦不以为然,似言多此一人亦无甚关系者。未几,而家大人即卸督篆回苏,遂听之。逾数月,夷船陷宝山,直驶吴淞,陈提戎以孤立无援,血战而亡,而上海亦陷。时王总戎已挟所部兵遁松江郡城,即以暴病卒。有参劾其坐视上海之破,不出一兵不发一矢者,旋奉严旨。以既伏冥诛,尽革去生前官职,并饬查其子孙有功名者,尽行革退。无功名者,一概不准应考出仕。江南军民快之。时家大人已引疾归里,于邸报中悉其事,瞿然曰:陈忠愍可谓知人矣。按湖南罗提戎(思举)亦蜀人,临阵不避枪炮,所服战袍为铅丸火烧圆孔无数,然卒不死。尝云:自顾何人,官爵至此,若得死于疆场,则受恩当更渥,苦我无此福分耳。以不能死于兵为无福,洵忠勇之言也。相传战阵之间巧于避死者,往往即死。屹然不畏死者,往往不死。合王总戎、罗提戎并论之,可以劝矣。

王县令江西有某县令王姓者,酷烈任性,禁赌博尤严。有富家孤子,方十五岁,为奸徒诱赌,输银一百两,索取甚厉,孤子之祖母不得已鸣于官。王以重刑责奸徒讫,将责孤子,其祖母愿以金赎,王不许,即以责奸徒者责孤子,毙于杖下。其祖母见孙已亡,触壁而死。孤子之母闻之,亦缢死。未几,王得行取。将登舟,忽自呼曰:我已离任,不须叫冤。众视无人,王曰:二妇人,一少年。王旋患头痛,口鼻流血而死。王亦一子,方迎柩于家,亦患头痛,其母令藏于婿万某家。

万与同床卧,至夜半,觉有手入被中,其冷如冰,旋缩出,曰:误矣。万亦大惧,送之归,至中途,亦口鼻流血而亡。夫犯赌非无罪,以童子被诱,薄责之可也。

然一时固执任性,其受报如是之惨,况用刑而误者乎!窃谓尊长首子弟被诱赌博者,审实免责其子弟法良善也。

徐氏隐德徐树人观察官泰安令时,家大人陈臬山左,曾以循良荐举,观察遂执贽称弟子,并述其先德甚详。盖其封翁松门先生名(蔚)者,年十二而孤,值母陈太恭人病笃,封翁侍奉汤药,到右臂肉入药奉之,乃疔。入书塾中,不能作字,塾师责之。及归,太恭人又责之。托言疮疾,终不以语人。太恭人寿至七旬有余,封翁始入庠食饩。以母老多病,一弱弟已殇,因绝意科名,授徒里中以便侍养。及门中成秀孝者至百十余人,皆封翁所培植也。嘉庆年间,海门厅沙民与通州争学额;求拨二名,各自立学,历呈督抚学三大宪,封翁率诸同人力持之,卒未能夺,至今士林感之。观察于嘉庆庚辰成进士,其仲弟宗勉以是年广额补诸生,而殿于末,在补额二名之内,一时舆论咸谓封翁争学额之报也。宗勉旋于道光乙未中副榜,癸卯中举人。闱中皆梦封翁至号舍中训戒之。观察又言其母季太恭人最信因果,观察兄弟三人幼时,自书塾归。有写完影字一本,必索而焚之,曰:毋使留存,致为妇女夹花样,婢仆糊窗拭桌也。仲子宗勉、季子宗祥先后补诸生,其坐号同为果字四号,戚族咸以为惜字纸之果报云。有仆人夜间启柜窃米,将锁翅用线束住。侦而知之,次日请领管钥,仍旧与之,而以他事却之去,曰:我自不用之耳,何必暴其恶而使之无路谋食也。观察尝迎养至泰安县署,署中惟一老妪,夜则不遣使,或自取携。妪曰:何不唤我。曰:尔老矣,吾儿若非做官,则与尔一般耳。妪合掌曰:“阿弥陀佛。”又曰:家慈兄弟姊妹本十人,今仅存千城舅氏一人(桓),因外祖母哭子女失明,誓茹素求母目复明。顾一日舟行至焦山边,暴风大作,将舟柁撞破,舟人皆哭,束手待毙,舅亦昏瞀不知所为。忽梦中有匠人一手执三角木尺,一手执斧踏浪而来,以木尺架子船尾,曰:念尔三十余年不食荤腥,保全物命甚多。以斧击柁,顷刻舟随风入港。是日溺沉者甚多,独此舟得无恙。人皆异之,舅氏亦不言其故也。

窝犯徐观察又言:令泰安最久,所治与兖沂交界,山庄多窝匪者。一日缉获窝犯某,提讯之,曰:父某、祖某,补佐杂有年,升县令有年,升州牧复指升郡守有年。现有祖母在堂,亲戚亦多绅宦,有现任为寅僚者。即前任兹邑者,亦其至戚。

伊亦曾进署中,署中人亦尚有能识之者。次日,其祖母踵至,询其子曰:某某现有职衔,托其妻子于友而之楚游矣。妻妾尚有五人,子女七人,终日仰屋,匪类窃得赃物,利其可以窝留而依分之,所起赃物甚多,软梯绳鞭刀械悉具。问其何来,曰:窃盗某某之物,向藏寄吾家。至有不忍究诘者。岂其先代为官即如为盗,而获此报欤。抑纵盗害民,亦合有此报欤。否则治盗或不免枉屈,而报及其子孙欤。署中有老幕宾曰:吾曾亲见其父,由首剧升州牧,缉捕最有能声,想多枉滥,故有此果报云。

不作枪替徐观察又曰:泰安冯生误娶有夫之妇,及知情而后弃之,妇家讼于官。时余方为泰安令,庭讯已结,冯生本有应得之罪,将杖之。因念考试在即,姑从宽免。

及试后,新进诸生来谒,则冯生亦肩随焉。询其平居作何状,自言家极寒苦,惟平日誓不于文闱中以枪替渔利耳。殆即此一念而遂邀神佑而免刑诛,盖庸流多一幸进之人,即真才多一屈抑之士,所系固靡轻也。然则吾辈之以枪手自雄者,其亦可以返乎。

卷六贫士收弃女四明袁道济,家贫乏赀,不赴秋闱。七月望前,犹在家。有戚友赠以三金,劝之往,乃行。路遇一弃婴,莫肯收养,啼饥垂毙。袁恻然,即以三金托豆腐店夫妇善抚之。至省,同乡友憎其贫,不纳。独旧识一僧,勉强留之。僧夜梦各府城隍齐集,以乡试册呈文昌帝君,内有被黜者,尚须查补。宁波城隍禀曰:“袁生救人心切是可中。”帝君命召至,见其寒陋,曰:“此子貌寝奈何?”城隍禀曰:“易耳,可以判官须贷之。”僧寤,骇甚。次早,正欲告袁,及相晤,见其向本无须,一夕间忽两腮萌动,笑吃吃不止。袁问故,僧具言之,与袁所梦合,互相惊叹。后榜发,果中式。又沔阳王沔,家赤贫,遇考试,辄卖卜于市。妻张氏性慈善,邻有生女欲溺者,强抱养之,如是者再。乾隆甲寅春,同乡某生梦神告曰:“今科本省解元是育婴。”醒以为异,及揭晓,领解者乃王ピ也。某生细询ピ,乃恍然于神示之不爽云。

溺女弃婴恶报莫谭,饶州人,家计颇裕。年四十,妻已生五子。因粗识字,学星命之术。

凡本家以及近邻生女时,即邀查其八字,女命不佳者,俱劝人溺之,人信其言而溺死其女者已不少。无何,而已之五子连夭其四,存者亦瞎目。未几,莫旋死于痨,绝而复苏,哭告家人曰:“适奉拘至阴司,冥王大怒,曰:”古无命学,亦无义败扫禄之说。自汉唐时,因外国请和亲而难于辞绝,故托是说以塞其求,各命书中已论及。尔全不识,乃敢妄言,况此女即使将来果败,亦是注定者,纵能溺死一女,又要生出一女。故凡算女命者,但当以好字应之,免其遭嫌难嫁,才合天理。岂可我于簿上放生,尔于口中判死乎!姑押回阳,广传此说,庶世人咸知改过,或可略减罪孽也。“徐柏舫曰:”此余近年眼见之事。“

徐柏舫又曰:“乾隆四十年乙未,长沙农民米上西晨出,见道旁置一小箩,内贮女婴,并布一匹、银十两,附生年月日一纸。此盖势必难留,作此曲全之术,令遇者或收回抚养,或送入育婴堂,俱可。讵料米竟沈女于河,取银布以归。未过百日,为震雷击死。”吁!杀人取财,有不上干天怒者乎。

陈宗洛桃源县秀才陈宗洛,秉性慈善,家极贫。其乡旧有育婴堂,因缺资久废,陈欲募修,就里中劝捐。有一守财虏,不特靳于解囊,且对陈谩骂,曰:“一介酸儒,殊不量力。我等之钱,岂是铳打来者,肯与若修五脏庙乎?”陈气忿而归,对家人曰:“愧吾之志不能行于一乡,愿一家之中妻妾子女及弟侄等体吾志而行之。”皆应曰:“谨受教。”陈曰:“自吾父派下男女,世世子孙,共守今日之誓。”凡得人遗弃之女,必收付有乳者养之。若有乳者怀中已满,不得已付无乳者,以蜜饼饲之(蜜饼养成者,已七名,且体气充实,非若俗说欠乳者多孱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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