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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总论古今石刻

古者金铜等器物,其款识文字皆以坯冶之后镌刻,非若今人就范模中径铸成者。余于武陵郡开元寺铁塔上,见镌刻经咒之属皆是冶铸后为之。至于石刻,率多用粗顽石,又字画入石处甚深,至于及寸,其镌凿直下,往往至底乃反,大于面,所谓如蠹虫钻镂之形,非若后世刻削丰上锐下,似茶药碾槽状。故古碑之乏也,其画愈肥;近世之碑之乏也,其画愈细。愈肥而难漫,愈细而易灭。余在汉上及襄岘间,亲见魏晋碑刻如此,兼石既粗顽,自然难坏;后世石虽精好,然却易剥缺。以是知古人作事不苟,皆非今人所能及也。

秦玺文玉刻

《古器物铭》载此玺文,云得于河内向氏家,《援集古印格》所载谓是秦玺。

按《金石录》:元符中,咸阳获传国玺,初至京师,执政以示故将作监李诫,诫手自摹印二本,以一见遗。又蔡绦《铁围山丛淡》载:元符所得乃汉玺,其文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九字。今此玺文乃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二文不同,

则知赵明诚盖未尝见秦玺也。按《晋书》载:此玺自汉传至晋,逮五胡乱华,玺为石勒所收,石既败灭,玺失所在,后戴施得之,归于东晋,但其玺文乃云“受天之命皇帝寿昌”,已非是旧文矣。又历六朝至隋氏,隋之平陈复得旧玺,乃更名前者,谓曰神玺。又传五代,后唐王从珂****,玺亦毁弃,即此则与续刻咸已失之。余窃详二玺各是一物,及诸家谱书乃谓通是一玺,背面有异文,非也。二者疑皆魏晋所刻,而秦玺不存久矣,后有得者,益非古物。近嘉定己卯岁,贾涉节制河北,申缴到蒙国大将扑鹿花献一玺,文曰“皇帝恭膺天命之宝”,篆刻甚得古意,然非旧物。或谓真庙因天书降后所刻,却有此理,意者金人自汴京携至燕山,北都既破,为蒙人所得耳。尝闻诸老先生议论,谓自昔陋儒谓秦玺所在为正统,故契丹自谓得传国玺,欲以归太祖皇帝,太祖不受,曰:“吾无秦玺不害为国,且亡国之余,何足贵乎?”契丹畏服。圣性高明,持守刚正,如此亦可谓度越前古,而贻范于方来矣。

前汉无碑

《集古目录》并《金石录》所载:自秦碑之后,凡称汉碑者悉是后汉,其前汉二百年中并无名碑,但有金石刻铭识数处耳。欧阳公《集古目录》不载其说,第于《答刘原父书》尝及之。赵明诚云:“西汉文字世不多有,不知何为希罕如此,略不可晓。”然《金石录》却载有阳朔砖数字,故云希罕,言不多,非无也。

余尝闻之尤梁溪先生袤云:“西汉碑自昔好古者固尝旁采博访,片简只字搜括无遗,竟不之见,如阳朔砖,要亦非真。非一代不立碑刻,闻是新莽恶称汉德,凡所在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严其禁,不容略留,至于秦碑,乃更加营护,遂得不毁,故至今尚有存者。”梁溪此言,盖有所援据,惜不曾再叩之。余因记范石湖《题虏中项王庙》诗有云“人间随事有知音”,新取秦,其事亦尔,可发识者一笑。近世洪景伯丞相著《隶释》,却有前汉哀帝元寿中郫县一碑,或谓乃后人伪为者。(按:《石湖集》有《七十二冢》诗云:一棺何用冢如林,谁复如公负此心。为说群胡为封土,世间随事有知音。注云:在讲武城外,森然弥望,北人比常增封之云云。此以为《项王庙》诗恐是误记。)

古碑毁坏

赵德甫谓所著《金石录》寿于《二千卷》所载之碑,由今观之,信然。石刻固非易朽之物,其如随时废兴,摧毁非一,前辈所载:元中,丞相韩玉汝帅长安,修石桥,督责甚峻,村民急以应期,悉皆磨石刻以代之,前人之碑尽矣。余又闻萧千岩云:“蔡拱之访求石碑,或蹊田害稼,村民深以为苦,悉凿其文字,

或为柱础帛砧,略不容存留。”又自乱离而来,所在城堡,攻战之处,军兵率取碑凿为炮石,摧毁无余。凡此皆是时所遭,其仆坏之门,殆非一端,盖亦碑刻之一厄会也。

乐毅论

无锡徐氏家藏《乐毅论》碑石止存五块,可见者一百八十九字,用木匣铁束,

甚宝秘之。徐氏之上世名缜字君徽者,刘公敞原父之妹婿也,尝与原父评论石刻始末,跋此碑尤详,云:“《乐毅论》有二本,其一元丰初吴人得其石于太湖水中,石缺过半,背、面皆有刻,面十三,背亦如之,后题永和四年十二月廿四日书赐官奴,其上书异、僧权,即梁朱异、徐僧权也。其一即周越《书苑》所载高绅学士得其石于秣陵井中者是也,凡二十九行,石缺一角,后两行只有最下一字,

至海字止。绅之子安世卒于吴兴,其家以石质钱于州民钱氏家,当官者每令摹拓,

钱氏厌之,绐为比以失火焚毁矣。熙宁中,吴大饥疫,赵子立者以金质得之。又云旧传《乐毅论》乃右军亲书于石,其后石入昭陵,朱梁时温韬得之,复传人间,

即高氏本也,是褚遂良记。贞观中,内出《乐毅论》真迹,令直弘文馆冯承素模写,赐长孙无忌等,笔势精妙,备尽楷则。子立所得高氏本,字亦奇绝,非右军亲书于石,亦摹真迹而刻之者。子立名竦,泉南人,曾将漕两浙,入为都水使者,

无子,有二女,长嫁徐康直,字平甫,即君徽之子也。子立死,以石授平甫,徐氏再世宝藏。”尤延之给事袤、王顺伯大卿厚之皆有题跋,尤谓:“余常亲见欧阳公《集古》所藏高氏本,梅圣俞于碑后白纸缺处题甚妙二字,与此卷前一本同。”王谓:“考之《集古录》,高绅子弟以石质钱于富人,其家失火遂焚其石,今无复有本矣。赵德甫《金石录》云:‘《集古录》谓石焚,非也。元间,余侍亲官舍徐州时,故郎官赵竦被旨开吕梁堰,挈此石随行,竦没,石遂不知所存。’盖欧阳公为钱氏所绐,而赵德甫则不知石后归徐氏也。”又碑有朱异、徐僧权押缝者,乃梁朝摹刻之本,又上有小字云:大和六年中勒毕。大和,唐文宗年号,是经唐时再摹刻也。字体比徐氏稍肥,然极有典型。此石出太湖,时为章氏所得,

刊,二印为朱文,云申国秘藏及章渊文房印。渊字伯深,乾道间尝为江山宰,寓居于吴,余犹及识之,亦疏爽好事,今不知此石尚存其家否?

右军书论

右军书使门生丧心,僧辨才殒命,昭陵被发,咸阳妪受驱。其为世所珍贵,而贻害于人也盖如此。

篆法总论

小篆自李斯之后,惟阳冰独擅其妙,常见真迹,其字画起止处,皆微露锋锷,

映日观之,中心一缕之墨倍浓。盖其用笔有力且直下不欹,故锋常在画中,此盖其造妙处。江南徐铉书亦悉尔,其源自彼而得其精微者。余闻之善书者云:“古人作篆,率用尖笔,变通自我,此是活法。”近世鹤山魏端明先生亦用尖笔,不愧昔人。常见今世鬻字者,率皆束缚笔端,限其大小,殊不知篆法虽贵字画齐均,

然束笔岂复更有神气?山谷云:“摹篆当随其斜,肥瘦与槎牙处皆镌乃妙;若取令平正肥瘦相似,俾令一概,则蚯蚓笔法也。”山谷此语,直自深识篆法妙处。

至于槎牙肥瘦,惟用尖笔,故不能使之必均,但世俗若见此字必大哂嫌,故善书者往往不得已而徇之耳。

李阳冰书

义兴庄元卿家所藏绢本小篆,题“显扬儒教”四大字,各纵四尺而约横五之三,画经二十而一。位置得宜,顿挫有法,发笔处圆若运规而见锋颖。岁久绢质腐败,墨色不漫,体势精彩,犹若飞动。元卿言:“其大父少师僖简公官京师时,

得之于河内向氏家,相传为李阳冰少监所书,虽无题识可考,然观其神气,信所谓如古钗倚物,力有万夫,度非后人所及。”按阳冰当至德时,尝欲立石经而弗果,四字之作安知其不为此而发?即此亦可验其为阳冰书云。

章友直书

建安章伯益友直,以小篆著名,尤工作金钗体。初来京师,人有欲从之学书者,章曰:“所谓篆法,不可骤为,须平居时先能约束用笔轻重及熟于画方运圆,

始可下笔。”其人犹未甚解,章乃对之作方圆二图,方为棋盘,圆为射帖,皆一笔所成,其笔画粗细、位置疏密,分毫不差。且语之曰:“子姑归习之,能进乎此,则篆有余用,不必见吾可也。”其人方大骇愕,不敢复请问。盖其笔法精熟,

心手相忘,方圆不期自中规矩。友直尤工作古文,余尝见其为《信州弋阳县囗囗峰记》,文意高绝,盖非止以字画名世也。伯益既下世,有女适著作佐郎黄元者,

能嗣其篆法,备极精巧,尝书《阴符经》,字皆径寸,势若飞动。伯益侄孙章衡得其本,知襄阳日刻于郡斋,余尝得墨本,诚可珍玩。

邵蚀书

邵居士饣束,才行俱美,高尚不仕,隐居丹阳,尤工为钗股篆,世所钦重。范文正公作《钓台严先生祠堂记》,欲求其书而刻之石,专遣钱持书恳之。余尝传得范公之书,今录于此,书云:

仲淹书白先生邵公足下:仲淹今春与张侍御过丹阳,约诣先生,维舟湖滨,闻先生归山,所谓其室则迩,其人甚远,惘然愧薄宦之不高矣。暨抵桐庐郡,郡有严子陵钓台,思其人咏其风,毅然知肥遁之可尚矣。能使贪夫廉懦夫立,则是大有功于名教也。乃作堂而祠之,又为之记,聊以辨子陵之心,决千古之疑。又念非托之奇人,则不足传于后世,今先生篆高出四海,诚能枉神笔于片石,则子陵之风,后千百年未泯,其高尚之为教也,亦大矣哉。谨遣郡校,奉此恭俟雅命。

观此书语,则其推重邵君亦不薄矣。余又于巴陵登岳阳楼,乃滕宗谅子京知郡日所修,记亦范文正公所囗,苏舜钦书,邵饣束篆额,时号四绝云。

近世诸体书

余尝评近世众体书法:小篆则有徐明叔及华亭曾大中、常熟曾耆年,然徐颇好为复古篆体,细腰长脚,二曾字则圆而匀,稍含古意,大中尤喜为摹印,甚得秦汉章玺气象。隶书则有吕胜己、黄铢、杜仲微、虞仲房,吕杜黄工古法,然虽颇劲而其失太拙而短,虞间出新意,波磔皆长而首尾加大,乍见甚爽,但稍欠骨法,皆不得中。行草则有蒋宣卿、吴傅朋、王逸老、单炳文、姜尧章、张于湖、范石湖,蒋囗极秀媚,所乏者遒劲,逸老草法甚熟,而间有俗笔,单字法本杨少师凝式,而微加婉丽,姜盖学单而入室者,于湖、石湖悉习宝晋而各自变体。今世俗于篆则推明叔,隶则贵仲房,行草则取于湖,盖初无真识,但见其飘逸可喜,

殊不知此皆字体之变,虽未尽合古,要各自有一种神气,亦足嘉尚。人效之者往往但得形似,非惟不及,且并失其故步,良可叹也。

蒋宣卿书

蒋宣卿待制灿,绍兴中以善书著名,因救解岳侯,遂忤秦相,讽言者论罢,闲废十年。一日,忽报有中使至其家,时秦尚当国,老幼惊惶,虑有不测,蒋神色不变,徐而言曰:“主上圣明,吾无大过咎,且既从罢免,纵有后命,不过符下州郡处分耳,亦何至遣中使?此必美意。不然,亦当任之。”既而中使纳谒,具传上旨,赐以香茶、汤药、宫罗之属,又颁下翰苑所撰《宪圣慈烈皇后之弟吴八郡王》,盖神道碑,命蒋书之。蒋即奉敕,书以授中使而归。宪圣及后族赐赉至数千缗缣帛文房之具,蒋久闲废,颇窘匮,赖以少苏。蒋之字画高出流辈,而高庙垂情词翰臣下,虽在闲废中犹不忘。如此蒋能不为动容,安静以待,其量亦有可取者。蒋前将漕江西时,先大父尝为幕属,及其家食,尝专诣荆溪里第访之,

亲闻其说。

小王书

世称小王书,盖称太宗皇帝时王著也。本学虞永兴书,其波磔加长,体尚妩媚,然全无骨力。方上集刊法帖时,著预校定,识鉴凡浅,不无谬误,如列王坦之于逸少诸子间,意谓名皆从之,殊不知坦之乃王述之子,自太原王耳,非琅邪族也。黄长睿《志》及《书苑》云:僧怀仁集右军书,唐文皇制圣教序,近世翰林侍书辈学此,目曰院体,自唐世吴通微兄弟已有斯目,今中都习书诰敕者,悉规仿著字,谓之小王书,亦曰院体,言翰林院所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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