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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对米丽亚姆的考验(2)

“抛弃我们的个性,这是我们的愿望,我们要努力做到——轻松地生活,一种奇妙的长眠——我想,这是美好的,这就是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永生。”

“是吗?”

“是的——能这样是非常好的。”

“你平常不说这些的呀。”

“是不说。”

片刻,他们进了屋。大家都非常好奇地看着他们。他的眼神依旧很平静、沉重,声音依然平静。

米丽亚姆的奶奶住在伍德林顿的农场,她生病了,这时便叫米丽亚姆前去料理家务。那地方很小的,但很美。米丽亚姆要干的活并不多,读读她爱读的书,写写她想写的小说,都有的是时间。

假日,她奶奶的病情好转,便用车送奶奶去德比跟她女儿住一两天。这老太太脾气古怪,兴许在那住几天就会回来;所以米丽亚姆一人留在农场,这倒也高兴。

保罗时常骑车前往,照例过得安宁快乐。他不为难她,他要在假日里那个星期一跟她一起过一整天。

天气很好。他告诉妈妈他要去哪里,便走了。她一整天都是独自一人。这给他投上了一层阴影;但是他有三天是属于自己的,想干什么就可以。骑着自行车冲过清晨的条条小巷真是很过瘾。

十一点钟左右,他到达农场。米丽亚姆正忙着做午饭。她忙碌着,脸色红润,这模样跟那小小的厨房很协调。他吻她,坐在一旁看她干活。她正在为他炖鸡。农场在这一天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就是丈夫和妻子。他帮她打蛋,削土豆皮。他觉得她好像跟他母亲一样给了他一种家的温暖;炉火把她的脸映得红红的,鬈发散乱,这美姿是谁也无法比得上的。

午饭做得很好。他用刀切桌上的熟肉,很像一对年轻的丈夫。他们彼此交谈,好不热情。饭后,他擦干她洗的碗碟,二人来到田野。他们在这里漫步,采了些立金花和蓝色勿忘我。她把脸紧紧地贴着立金花时,满脸映出金黄的光彩。

“你的脸亮光光的,”他说,“好像耶稣的变容似的。”

她惊诧地望着他。他带着求饶的表情对她微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他吻她的手指,吻她的脸。

天地都被笼罩在阳光里,非常平静,却很长,因某种期待而轻微地颤抖。

“你不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同吗?”他问道。

她喃喃地表示赞同。她很愉快,他看得出来。

“是我们的日子——只有你和我知道。”他说。

他们踟蹰了片刻。然后在芬芳的百里香草地上站起身来,他坦挚地低下头望着她。

“走吧?”他问道。

二人手挽手,默默地往农舍走去。一群小鸡在小路上朝他们跳跳蹦蹦而来。他锁上门,他们便是这小农舍的主人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他解开衣领时看见她躺在床上的情景。起初他看到的只是她的美丽,为之炫目。她有他所能想象的最美的身体。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不出话,一味的看着她,因惶惑不已,面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想得到她,向她走去时,她举起双手求饶,他看着她的脸,打住了。她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盯着他,顺从、平静、充满溺爱;她躺着,好像已决心做出牺牲;她的身子就在他的跟前,他唾手可得;但是她眼底流露出等待宰杀做祭品的家畜的眼神,这阻止了他,他的欲火全然消泯。

“你肯定要我?”他问道,他心中似乎掠过了一阵令人打冷颤的阴影。

“是的,很确定。”

她很平静,也很镇定。她知道是为他。他简直受不了。她躺着要为了他牺牲,因为她爱他。他不得不牺牲她。倾刻间,他真希望自己性欲全无或者生命不再。然后他闭上眼睛不看她,此时他又欲火焚身,无法射发。

其后,他爱她——一心地爱着她。他爱她。但不知为何,他想要哭。为她着想,有某种东西是他无法忍受的。两人一起呆到夜深。他骑车回家,觉得自己终于发蒙了。他不再是少年。但是他的心灵为何隐隐作痛?生和死的念头又为何如此亲切,如此令人宽慰?

他跟米丽亚姆一起过了这一周,每次激情,都使她疲乏不堪。他几乎总是任性地置她不顾,按自己盲目的感情而行事。他无法经常这么做,事后仍然有些失败之感和死亡之感。如果他真的要跟她在一起,就得把他自己和欲望撇在一边。如果他要想得到她,就得把她撇在一边。

“那我们就结婚?我要你给我生孩子。”他虔诚地深吻着她的手。她忧虑地沉思,凝注着他。

“我们还太年轻。”她终于说道。

“二十四岁,二十三岁——”

“还没有到呢。”她辩解说,苦恼地扭动腰肢。

“等到你愿意的时候。”他说。她点点头,心情无比沉重。他说此话的无可奈何使她伤心不已。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遗憾。不言而喻,她默认了他的感受。

他对米丽亚姆情绵一周之后的星期天晚上,临睡时,他突然对母亲说:

“我不想总是去找米丽亚姆了,妈妈。”

她很惊讶,却不想问他为什么。

“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她说。

他便上床睡觉。她却听之任之。贸然行事反会坏事。她见他单影独形,不知他会走到哪一步。他委靡不振,但就他而言是未免平静了。总是紧锁着眉头,像他是婴儿时一样,而且这已是很久不见了。现在故态复萌,她对他爱莫能助。他得一个人往前往,好自为之吧!

他仍然忠于米丽亚姆,因为他曾经全心全意地爱过她。起初还只是伤感。继而他感到不能这样下去。他想一走了之,去国外,无论怎么都行。只要离开此地他渐渐不再要她跟他暗度陈仓。那样做非但不能使他们亲近,反倒将他们拆散。他终于清醒了,意识到这样做有害无益。是无谓之举,永远无法成全他们。

几个月来他很少见到克莱拉。午饭时间,他们偶尔会出去散步半个小时。但他总是认为自己是米丽亚姆的。然而,跟克莱拉在一起,他便会开眉展眼,又活起来。她当他是小孩似的,很迁就他。他表面上不在乎,但心里很生气。

有时米丽亚姆说:

“克莱拉还好吗?最近都没听到她的消息。”

“昨天,我跟她一起走了二十分钟。”他回答道。

“她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都是我一个人在唠叨——我总是这样。我想,我给她说了些罢工的事,还有就是妇女对罢工的看法。”

“嗯。”

他为自己做了开脱。

他对从克莱拉那感受到的热情,不知不觉地把他从米丽亚姆身边拉走了,而他是觉得对米丽亚姆负有责任并且自己是属于米丽亚姆的。他认为自己对她十分忠实。男人对女人所产生的炽烈的感情,不到男人带着女人私奔之时是不容易对其感情之炽烈做出明确的判断。

他开始用更多的时间来跟他的男性朋友们交往。如果他以有男性的朋友来推脱米丽亚姆,他是感到很理直气壮的。他的母亲就开始放心了。因他无论去哪里都告诉母亲。

夏天,克莱拉有时候穿件宽袖、质地柔软的棉布衣服。她抬手时衣袖便往后滑,漂亮的胳膊就露了出来。

“等一下啊,”他嚷道,“抬着胳膊,不要动。”

他画了几幅素描,画她的手和胳膊,素描里的确有几分眼前实物对他具有的魅力。米丽亚姆常常把他的书、画细细过目一番的,自然也就看到了这些素描。

“我觉得克莱拉的胳膊很美。”他说。

“是啊!你何时画的?”

“星期二,在车间里。你知道,我是可以在僻静处画画。午饭前,车间里的活,样样我都干好了。到下午我就要干自己的事,安排好夜班的活就行了。”

“嗯。”她说,一页一页地翻看他的素描簿。

他时常痛恨米丽亚姆。他说,她拿走了一切却什么也没有给予。至少,她没有给予温情脉脉。她生命已息,生气全无。期待她就如同期待虚无。她只是他的良友而不是他的伴侣。他十分地憎恶她,对她越发残忍。两人就这样拖到了第二年的夏天。他跟克莱拉见面次数频繁了。

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有天晚上他坐在家里画画。母子之间出现直言不讳地相互吹毛求疵的罕见情形。他狂热、无意识地画着画着,以忘却自己。夜已深了。百合花的花香已悄悄地从敞开的大门徐徐飘来,似在四处徘徊。他突然起身,向门外走出。

美丽的夜色使他想大声的呼喊。一弯古金色的半月挂在园子尽头的那棵黑乎乎的大枫树后面,开空被映成一片暗紫色。近处,篱笆上的百合花绰绰影影,横穿园子,四周的空气好像因花香而微微地颤动,像有生命一样。他走过石竹花的花圃,石竹花那刺鼻的花香透过百合花那飘溢的浓香扑来,他站在了这道白色的花朵栅栏边。它们都耷拉着头,好像气喘吁吁。花香使他陶醉。他向田野走去,看着月亮落下。

干草堆里,一只秧鸡啼鸣着,一声接一声。月亮很快落下了,月光更红。他身后的那些花探头向前,似在呼唤。然后,他闻到另种粗犷的花香,似觉电流击身。他四下寻找着,发现了紫色鸢尾花,他摸着它们那肥肥的花颈与隐秘、紧缠着的花茎。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有所发现。月亮消失在了山顶。它不在了,四周黑暗一片。秧鸡仍在啼鸣着。

他折断了一枝石竹花,突然转身走进了屋。

“啊,孩子,”他母亲说,“你该睡觉去了。”

他站在那里,把石竹花贴在嘴上。

“我要跟米丽亚姆断开,妈妈。”他平静地回答道。

她的眼睛从眼镜上方看过去,注视着他。他也凝视着她。两人相对而视,片刻后,她摘下眼镜。他脸色煞白。他赫然的阳刚之气。她不愿把他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

她开口说:“不过我原以为——”。

“行了,”他答道,“我不爱她。我不愿意娶她——本来早就该结束了。”

“可是,”他母亲大声说,大为惊讶,“我原以为,你最近已经决定要她,所以我也没再说什么。”

“我决定过——我想要过——可我现在不想再要。没好处。我星期天就跟她断了。我应该这样,不是吗?”

“你心里很清楚。你知道我在很久以前就说过这话。”

“我现在没办法。我星期天就跟她断了。”他说,闻闻石竹花。他把花放进嘴里,他漫不经心地,牙微露,慢慢将花咬住,满嘴里都是花瓣。他将花瓣吐进火里,吻了母亲一下,上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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