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像一颗长在时光身上的瘤。
这曾是沈宓五年前每夜居住的闺阁。白色窗前，挂着一串水晶风铃。
夏夜荷风清吹，铃声脆扬，一点点地勾起了沈宓藏匿于心田之中经年的一场静谧华梦。
她从一场粉色的回忆之梦中醒来，起身，四周黑漆漆。
“又做梦了？”
冷眸微阖，她抬手捋了捋刘海，“你来这里做什么？”
夜那么浓，天那么黑，楚晏却能极清晰地看到沈宓脸上每一个细微而浅淡的表情。
就是这张脸啊。
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修长的指尖带着一丝丝的烟草香，极小心地揉上沈宓的发梢：“阿宓，三年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他的手缓缓地抚上沈宓冰凉却柔软的眼脸。
倏忽之间，楚晏手臂收紧，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地搂紧了怀里。
黑暗之中，沈宓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怀抱此时正在颤抖。她沉默良久，唤他：“楚晏。”
耳边的那道呼吸那么沉重，他的声音很沙哑，“再叫一次。”
沈宓不再叫了，但她亦不曾推开他。
抱吧。
一个拥抱，换了他三年时光。
值。
*
沈宓认识楚晏的时候，是她最困窘落魄的日子。
一个未成年的少女，一夜间失去与之相依为命的养父，求生无门，唯有在精神病院苟且度日。
沈恒之死后的最初两年里，她年幼天真，又势单力薄，终是敌不过沈菲的步步为营，一寸寸丢失了阵地，最后被沈菲送进了精神病院。
沈宓16岁那一年的初夏，正是粉色荷莲花开的时节里，楚晏与一群友人来精神病院做义工。
他在荷塘边弹奏了一首悠扬的钢琴曲。沈宓瞬间想起了沈恒之死的那一天，她在雪色间听到的那阵钢琴声，还有那个手指漂亮，却容貌神秘的陌生男人。
她一步步地走进他，问：“你是谁？”
琴声停慢了下来，楚晏抬头看向沈宓。
这是一个在阳光下显得几近透明的孩子，风吹拂着她身上纱织的白色长裙，发丝悠扬。
如梦，如幻月，如楚晏经年渴望却始终不遇的一首衷曲。
他带着讳莫如深的目的，打着做善事的幌子，来这里与她相逢。
殊不知，三年过去，她终于变成了他曾经希冀的模样：冷厉无情，绝决寡淡。
他却柔肠百结，心生了贪念。
*
那一年，楚晏问她：“你可愿意跟我回家？”
沈宓说：“我有家。”只是暂时被人占了。
他淡淡颔首：“那我就帮你把家夺回来。”
沈宓眯眸望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楚晏。”
“费城IT大亨楚家？”
楚晏淡淡看着她：“那不过都是幌子。”
“你可知道，在费城真正能够只手遮天的豪门第一大户是哪一家？”
沈宓答：“曾家。”
楚晏颔首：“曾府当家夫人刘梦雅是我的姨母。”
他望着沈宓，道：“只要你肯把自己的命卖给曾家，我向你保证，天大的仇，我都会替你报。”
*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与苏烟解除婚约？”
楚晏慢慢放开她，“难道你要我当着你的面，与别的女人结婚？”
沈宓：“这原本就是计划之一。”
楚晏凝着她数秒，面色微冷，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随后，他复又转身，盯着面容清寒的沈宓：“我改变计划了。”
沈宓抬眸看向他。
妖冶的容颜，瘆人的寒凉。
楚晏慢慢眯了双眼，道：“我替你守了三年沈家，替你敷衍那对贪婪成性的母女三年。沈宓，你准备拿什么来回报我？”
沈宓说：“我的命已经卖给曾家，我还拥有什么，你一目了然。”
良久后，楚晏说：“三年，换你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