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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支教之旅

早在大学时期,宋娇就有志于去乡村支教。大学毕业时她正好读到一则新闻,有个叫盘石坳的山村有一所小学,原有的老师即将完成支教任务,而谁去接班却没有着落……宋娇一想,我就去这个山村,接那个老师的班吧。

然而,正当她准备提交申请时,出了一场意外,那天他爬在窗台上擦玻璃时,不慎一脚踩空摔下去,虽只是两米多高,却不巧挫伤了脊椎。经过治疗后,她只能坐上轮椅。

从此宋娇饱受痛苦。在经历了一番心理煎熬后,总算调整过来。她每天看看书上上网,无聊的时候就摇着轮椅,到外面去透透气。这天黄昏,她又出去散心。由于父母了解她的习惯,也没有干涉她。宋娇将轮椅摇到小区外的一个公园里,那里一到晚上很是幽静。她正对着一个假山出神,忽见从假山上走下一个人,向她打招呼:“你好宋娇。”宋娇睁睁眼,借着不远处路灯的光,看出是一个年轻女子,上身穿着短袖衬衫,下身一条牛仔裤。她忙问道:“你是哪位,认识我吗?”对方笑笑说:“我认识你,你也肯定知道我。韩向蓉,听说过吗?”宋娇极力回忆着,总觉有点模模糊糊。韩向蓉又提醒道:“盘石坳,小学,支教……”

啊,想起来了,这正是她读到过那则新闻上的内容。宋娇一下子很吃惊,自己是读过这则新闻,所以知道韩向蓉是谁,但韩向蓉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人的?最怪的是,韩向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向蓉看出她的疑惑,对她说:“宋娇,咱俩有缘啊,你不是想过要到盘石坳小学来,接我的班吗?”“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什么!韩向蓉死了?她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宋娇先吓得瞪大眼睛,随即不相信,喊道:“你别吓我,你不是韩向蓉,在恶作剧吧。”韩向蓉摆摆手说:“你不要害怕。我今天来,就是跟你交流支教的事。你肯定已经知道,我即将支教期满,要离开盘石坳。本来你是准备来接我的班的。当我知道此事真的好高兴。那些可爱的学生,又有人教了。”“可是……你为什么说你死了呢?”“这个是事实。不过我们现在先不谈这个。我关心的,是你真的愿意去那里支教吗?”“我现在这样子,就是愿意也去不了。”“如果你想去,那我可以帮助你。但你一定要认定,你确实有这个决心。”

帮我?怎么帮我?宋娇有点莫名其妙。她回答说有这个决心。刚说完,就觉得屁股下有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她惊叫一声,一下子就跳起来,跑了好几步。

啊?我怎么能站起来了,并且能跑了。宋娇再回头找韩向蓉,面前已经没有人影了。只有一个声音从假山上传下来:“山高路远,好自为之。”随之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城市里远远近近的喧嚣传来。宋娇再看那辆轮椅,也不见踪影了。此时她听见公园外有清脆的喇叭声,跑过去一看,一辆大客车停在那里,挡风玻璃顶端贴着“开往盘石坳”五个字。她不由自主跳上车……

下车以后,已经是山乡了。一条小道通往深山里。宋娇踏上小道。她越走越觉得吃惊,这里的一切如此荒凉,如此偏僻,环境之差超出她原来的想像。忽然间前面出现一个村子,破旧的墙壁,露着黄泥,屋檐上的瓦片随时要掉下来。虽然屋子又低又矮,却都摇摇欲坠。她在村道上走着,碰见一个人,就问学校在哪里?那人指指前面,那是一座有院子的低矮房子,泥墙黑瓦,破旧不堪。

走进教室,里面静悄悄的,却坐着十来个孩子。一个个破旧衣服,头发蓬乱。女孩子虽梳了辫子,扎了红头绳,但也显得不利落。这是偏僻之乡艰苦生活的写照。那些课桌简直糟糕透了,没有一个桌子是完好的,都缺胳膊少腿,大多用竹杆或树枝段支撑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宋娇还是非常震撼。但最让她惊讶的是,孩子眼里露出的神色,并不是喜悦,更不是亲热,反而是冷淡和警惕,甚至还有几分敌视。怎么会这样呢?宋娇愣了愣,微笑地开口:“同学们好。”招呼打了却没有回应,学生们仍紧闭嘴巴,用异样的目光望着她。

这太出乎意外了。电视上不是这样的,支教老师一到,孩子们往往欢天喜地,亲热欢迎。怎么自己不仅没受欢迎,反而被当成怪物一样防备着。宋娇极力镇定下来,又说了一番话,大意是从今以后,我来给大家上课,希望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随后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上课内容。但刚写到一半,忽听背后有杂乱的声音,扭头一看,这些孩子都离开位置,乱纷纷向外面涌出去了。

宋娇一下子发呆了。看起来,这些孩子并不喜欢读书。

学生都跑了,这课怎么上?宋娇感觉刚上任,就被泼了一盆水。她的热情一下子降下不少。她朝窗外一望,发现这些学生都在东跑西颠,确实是一群野孩子。

按她的脾气,她真想朝他们吼一顿。但她拼命忍住了,走出去,露出温和的微笑,招呼学生说:“大家喜欢做游戏吗?我们来做一做吧。”学生们一听,半信半疑地望着她。宋娇拉住了三个女孩,跟她们玩老鹰抓小鸡。那些男学生终于被吸引过来,也加入游戏。玩累了,宋娇才叫大家进教室上课。

第一堂课终于结束了。尽管学生坚持下来,但宋娇看得出,他们心不在焉,并没有好好听。下课时间还差两分钟,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原来教书有这么难,自己想当然以为,学生都是很乖的,其实都很调皮,甚至古怪。

宋娇考虑一番,决定去家访。

家访的结果令她吃惊。她先跑到吴小立家。吴小立的爷爷直截了当说:“老师啊,小孩今年读完,明年就不读了。”“为什么?”“他爹妈出去打工了,我们老两口哪有钱让他读书。”“可是,他还只读三年级。”“没错,多少认了几个字了,不算文盲了吧。”

接着跑到王武武家。王武武的爹说:“我家养了两头猪,每天要叫孩子打猪草的。这书嘛,读了也好像没啥大用……”

一天跑下来,宋娇累得气喘吁吁,也更失望了,难怪这些孩子不好好读书,因为家里人放任自流,甚至还巴望他们辍学。这样的学校,有存在的意义吗?宋娇似乎懂了,为什么越来越没有人愿往穷乡僻壤支教,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可是,毕竟这是一个学校。无论如何,这个学校不能垮啊。

宋娇决定尽自己的力量,采取一些办法。她摸摸口袋有500块钱。工资没有发下来,这是她的生活费。现在顾不得了,拿出两百元,给没书包的孩子买书包,给没有文具的买文具,给没有鞋的买双鞋,没有袜的买双袜……又给交不起书费的垫上。

下午放了学,她帮着王武武到山坡上,给家里打猪草。她从来没学过打猪草,镰刀一下割上了手指头。痛得她呲牙咧嘴。但她只皱眉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猪草割好已是天黑,她匆匆回到宿舍,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做了。但还得硬着头皮做饭。吃好后,还要在灯下备课,做笔记,一忙忙到十二点……

但这天刚躺下想睡,忽听外面传来诡异的声音。那是野兽的哀嚎,低沉而凄厉。宋娇吓得浑身发抖,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山区,什么野兽都可能出现。突然间噼啪一声,有东西闯进院子了。是狼还是猎豹?宋娇几乎要崩溃了。可是她拼命冷静下来,咬着牙下床,摸到墙根的一根捣衣棍,悄悄拉开门,看见一个黑影在院子里晃动。她大叫了一声,将木棍向黑影扔去。只听哇地一声惊叫,一匹野兽仓皇地逃走。

终于,一段时间以后,学校显得井然有序了。学生都天天来上学。他们也对宋娇有了亲近感,上课认真,再不出现随意乱跑的现象。此时宋娇才发觉,原来孩子们是喜欢读书的,只是因为家里人的影响,以及以前的老师不负责造成的阴影,才显得冷漠和混乱。为了更拉近师生关系,宋娇对他们关怀备至。学生中有两人来自邻村,来去较远。每逢刮风下雨,她一早总要到半路去接一接,放学也送一送,直到他们走过最危险的路段。

然而正当一切初有成效,教学走入正轨时,灾难却突然降临了。一天下午宋娇正在上课,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音。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宋娇尽管没有经验,但她警惕的神经还是被触动,冒雨跑出门去一望,顿时大叫:“不好了,山体滑坡了!”

学校正好建在山脚下。几天的大雨,酝酿出了这场大祸。宋娇对着教室里狂喊:“大家快跑,快点跑啊……”一些反应灵敏的学生跑出去了,反应慢的不知所措。宋娇返回教室,驱赶每一个学生跑出去。可是最后还剩一个魏小艳,她的脚踝崴伤了。

闷雷般的声音越来越近。宋娇一把将小艳背起来,冲出教室。可是没跑几步,就听得教室倒塌的哗啦声。巨大的泥石流不可阻挡地奔腾而来。宋娇知道逃不脱了,她一眼看到了前面的大槐树,将小艳放到树干上:“快点爬,爬上去。”可是小艳怎么也使不出劲。宋娇拼着全身力气,把小艳往上推。“快点,爬到树冠上去……”

小艳拼命爬上去了。而宋娇一转身,只看见屋檐般高的黑浪迎面打来,她一下子就被泥石淹没了。

天地一片黑暗……

“宋娇,宋娇……”忽然间,宋娇听得有人在呼唤她。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而旁边,站着一个人影,正是韩向蓉。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宋娇显得有点糊里糊涂。韩向蓉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宋娇,你果然像我一样,愿意为那些山区孩子贡献爱心。”

韩向蓉的手冰冷冰冷。宋娇仍旧迷茫地问:“我明明记得,我刚才被泥石流埋了,是在盘石坳。怎么又回到这里?”“没错,你是被泥石流埋了。这是因为,我把我的经历,让你体验了一遍。”“这么说,我在盘石坳的一切,都是在重温你的经历?”“是的,你所遇到的和做的,就是我遇上的和做的。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那个地方的孩子,缺少爱心关怀,在我去以前的老师并没有真正地关心他们,是我给他们带去了知识和温暖。我死了后,希望有个像我一样的人来关心他们。当我知道你有这个愿望,就来找你了。现在我放心了,这些孩子又会拥有一个好老师。”

韩向蓉说着,就要向宋娇告别。宋娇忙问:“可我这个样子,怎么能真去当老师呢?”韩向蓉挥挥手说:“你马上就会痊愈的,因为有那样一副担子等着你。”

宋娇记下了韩向蓉的话,她也为韩向蓉所感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娇一边耐心养伤,一边就打报告,做准备工作。两个月后她的伤好了,申请也被批准。她真正踏上了去盘石坳的路。她第一个见到的学生,就是魏小艳。

当宋娇问小艳,是怎么脱险的?小艳哭着说:“是韩老师救了我。她把我推上树,她自己来不及爬上来,被埋了。”小艳当时爬上树冠,树虽被泥石流冲倒,但由于树冠巨大,倒下时,还浮在泥石的表面上。

宋娇抱着小艳说:“以后,你们就跟着宋老师,好好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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