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着极尽的欢愉,一遍又一遍,云蓉最终沉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一股莫名的冷意给冻醒的。
睁开眼,正迎上冷酷的俊脸。瞬间清醒过来,云蓉的双颊透出两坨娇红。
“皇上。”云蓉羞涩地低唤。
“你不知梨雪殿朕从不让任何人踏进半步?”段扶苏的声音冷得不带任何情绪。
云蓉削肩一颤,此刻觉得一股剧烈的羞耻感侵蚀心头,她用力咬唇,半晌才道:“云蓉看您喝醉了酒,不放心所以才跟过来的。”
段扶苏坐起,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歉疚,“云蓉,对不起,是朕喝多了。”
“不,皇上,是云蓉心甘情愿的。”云蓉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曾经的她也是一个高傲矜贵的女子,可是如今却宁愿当别人的替身,只为贪享片刻的温柔。
“朕会负责的。”
云蓉正胡思乱想间,猛然听到对方的话,怔忡半晌,才动容道:“皇上,云蓉能听到您的这句话,就已经知足了。云蓉不在乎。”
段扶苏微叹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朕身边,朕却一直让你无名无分,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说到这里,段扶苏唤道:“来人!”
小允子从外面很快进来,垂首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段扶苏略吩咐道:“传朕口谕,云蓉封为蓉嫔,晓喻六宫。”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小允子目光在床榻上一扫而光,连忙应声退下。
云蓉发怔半晌,段扶苏看她许久没有说话,疑惑道:“你怎么了?”
云蓉回过神,牵动唇角笑了笑,却没有想到眼睛沁染了水雾。
看到云蓉眼里噙了泪水,段扶苏不解道:“怎么?朕封你为蓉嫔,你不满意?”
见段扶苏误解了她,云蓉连忙道:“不,皇上,云蓉只是太高兴了,觉得像做梦一样。”
到现在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生怕自己沉浸在美梦之中,一旦梦醒,又会回到现实。
“这不是梦,这是你应得的。”
段扶苏说完,穿衣起身。云蓉想伺候段扶苏更衣,刚一动身,发现自己还一丝不挂,连忙又往锦被里缩了缩。
“你再歇会儿,待会朕让人来伺候你。”
“谢皇上。”云蓉心里一暖,柔柔应声。
段扶苏离开后,云蓉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睡意,总觉得眼下的感觉太不现实,就像做梦一样。她掐了掐手臂,很痛,这才放心了。
云蓉在床上躺了一阵儿,便有宫女盛着放有华丽宫装的托盘进来,云蓉在宫女的伺候下更衣、梳洗,随后又有宫女进来,低眉道:“蓉嫔娘娘,这是皇上交代让娘娘喝下的。”
云蓉不疑有他,接过宫女手里的汤碗,脸上一片欣喜,暗自感叹:皇上竟然还惦记着让人给她送补汤,没想到皇上是个如斯体贴的男人。
看到她兀自沉浸在喜悦中,旁边的宫女都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看她,云蓉确是不觉。
喝完汤药,宫女带着汤碗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伺候宫中的娘娘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傻的,明明喝下去的是避孕汤,竟然还高兴成这样子。
宫女的声音虽然极小,但是仍然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云蓉的耳中。
云蓉浑身一震,下一瞬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竟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娘娘,您没事吧?”旁边的宫女吓得急忙扶住她。
云蓉回过神,双手死死抓住宫女的手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泪流满面道:“你说,刚才我喝下的那碗是什么?皇上不可能这么残忍地对我,对不对?你说啊,你说啊!”
云蓉声嘶力竭地吼着,宫女看了着实不忍,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娘娘,那的确是避孕汤。这几年侍寝的妃嫔都得喝下的。”
云蓉闻言,忽地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甩开宫女,怒吼道:“滚,给我滚!”
宫女吓得仓皇逃离。云蓉瘫坐在地上,眼泪如洪水一般在脸上冲刷。此时此刻,她尝到了从幸福云端跌入万丈深渊的滋味。嫉恨的种子这一刻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然后疯长。
“水凝烟,我云蓉和你今后再不是朋友!”许久之后,一字一句从云蓉颤抖的唇齿间逸出,带着深入骨髓的怨恨。
与此同时,冥月国,养心殿此刻的氛围一片冰凝,连空气似乎都冻结了。
暗一、暗三、暗七跪在殿中,坐在软榻上的司徒少恭脸色阴寒如冰刀一般,而双眸里怒火滔天。
“你们可知,自己错在了哪儿了?”
底下的三人身子一震,许久,暗一回答道:“属下不知,请主子指正。”
司徒少恭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好,那朕问你们,朕为何中了绝情蛊?”
“啊?”司徒少恭伺候一出,暗一、暗三、暗七霍地抬起眼帘,目光里有震惊、错愕、恐慌。
司徒少恭看在眼里,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到三人默然不语,司徒少恭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怎么,你们还不实话实说?”
“主子,我等都是为了主子好,您就不要问了。我们不能说的。”暗三的声音透着哭腔,手指手紧,心里痛苦挣扎着。
暗四这次回来已经告诉他们了,主子在东璃国见到了水小姐,不过水小姐似乎全然不记得主子了。看来水小姐也打算放下过去了。往事已矣,执着于过去,只会徒增烦忧。他们一致认为不应该再让主子记起水小姐。
“好,既是如此,那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在朕的面前出现。”司徒少恭说完,眉宇间一片疲惫。
“主子!”三人吓得脸色大变,急忙道,“我们几人的性命都是主子所救,做人要知恩图报,属下从跟着主子的那天起,就已经发誓,一辈子追随主子,绝不弃主子而去。”
司徒少恭看着三人眼里泛着泪花,叹息道:“既然你们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那为何不肯告诉朕实情,为何要让朕做个无情无义的人?自从在东璃见过她之后,朕的脑海里便不自觉地冒出一些画面。虽然朕已经忘记了那些刻骨铭心,可是如今一想到她,心口就会隐隐作痛,想来当初她必然是为了朕吃过许多苦,朕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但是心里刻上了她的印记。朕应该记起关于她的一切,用余生去好好地珍惜她,补偿她。就算你们执意不说,朕也会想办法解开一切谜底。”
暗一、暗三、暗七听完他们主子的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半晌停不下来。他们觉得主子说得对,他们不能陷主子于不义,不能让主子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三人相视一眼,拿定主意后,暗一说道:“主子,由属下来说。您与水小姐两情相悦,当初您为了帮助水小姐拿到药草,冒着生命危险前往阎罗山,后来虽然拿到了药草,但您却中了蛇毒,无药可救……”
暗一将司徒少恭中毒后的情况详详细细、一字不落地讲给了他家主子,其中没有讲到的暗三、暗七又做了补充。这一番讲述竟是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水小姐临走前说,她与您若真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即便您服下绝情蛊,最终也会回到她身边的。”
暗一说完最后一句话,抬头看向他家主子时,就看到有晶莹的泪水从司徒少恭的眼眶里无声地流淌下来。
“主子。”三人哽咽着唤了一声。
司徒少恭哀伤道:“朕没有想到,原来烟儿竟然承受了这样的屈辱,就只为让朕活下去。我真恨五年里自己不能早早地觉醒,不能早些弥补她。”
“主子,您也不要太自责了。”暗三吸了吸鼻子,安慰道。
“朕没事,都想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那主子有事召唤一声,属下就在外面。”
暗一、暗三、暗七起身,拖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退出殿外,心里无声地叹息着,主子一下接受了这么多,是应该冷静思考一下。
殿内恢复清静,司徒少恭起身从一旁的檀木架子上拿起一个楠木小匣,取出里面的白玉梨花发簪,眼里含着一汪温柔至极的笑容。
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那日在东璃街市那个女人给小家伙戴发簪的一幕,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
那画面就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样。如今细细想来,那小家伙眉眼和他都有几分相像,以前他自然不会多想,现在却不同。莫不是,莫不是真是他司徒少恭的儿子?
司徒少恭心里突然冒出这个猜测,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一向不喜欢小孩儿的他见到那个小家伙时怎么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想来一定是因为父子连心的关系。
唇角的笑意久久没有褪去,司徒少恭放下匣子,取过一把匕首。
“烟儿,再给朕一些时间,朕一定会让你记起我的。”话落,手中的匕首向他的心口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