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照也走了。
此方治跌扑伤损及金疮、刀、箭、兵刃所伤,断筋损骨,疼痛不止,新肉不生。
见薛功一脸紧张,肖瑶安慰道:“莫怕。十日可愈。”
“当真?”
“嗯。你过来帮我。”
见肖瑶拿出刀子,薛功吓了一跳,却忍住没问。
肖瑶做好消毒、清创,针刺麻醉,抬手下刀,缓慢却熟练地,一下一下把伤口处坏掉的肌肉组织剜去了不少。
肖文在旁边看着托盘里的腐肉,暗暗心惊,“阿瑶什么时候学得这些?”
终于,伤口内慢慢地露出了红红白白的肉和脏器,流出的血也变得鲜红。
肖瑶又仔细地看看,果然,这人的肠子被刺破了。
肖瑶手往里探,作了深入清理。
正在这时,月照回来了。山子镇很近,药材也只是研成细末,自然很快。
肖瑶用棉布擦干净伤口周围的鲜血,拿起了针线。
两个男人都瞪大了眼睛,缝衣服?
肖瑶捏紧肠子,轻轻地却又迅速地开始缝合。
把肠子缝合放好,细细地撒了月照带回来的药粉。
然后换了针线,轻手轻脚地缝合腹部皮肤。完毕,同样撒上药粉。
肚子上的黑洞不见了!
薛功立即红了眼睛!
伤口盖上软棉纸,用绷带重新绕腹部包扎好。
手术完毕!
肖瑶道:“药买回来,直接服。明晚我来换药。”
薛功跪下“扑通、扑通”磕头,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肖瑶等人刚回到一进院,丁元春就迎上来,“姑娘,又有病人到了。”
堂屋里,流霜长身玉立,看着院中缓步走来的女子,心狂跳起来!
少女身穿浅绿云绸的时兴襦裙,此时款款朝着自己走来,说不出的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如雾中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额头饱满,柳眉弯弯,眼睛平和淡然,似有一丝隐隐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挑,肌肤如玉,裙带飘飘,竟如仙子!
半年未见,肖瑶竟脱胎换骨,长成大人了!眉眼、神倒是和画中的姑姑更像!
肖瑶未进屋,便看见屋内一锦缎长袍男子挺拔身姿。
走进了,看男子面如冠玉,眉眼隐隐似曾相识,虽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少些血色,但周身气度竟和轩辕离有三分相近!
想来也必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肖瑶竟不记得流霜了。
也难怪,自来这里当了大夫,看过的病人少说也有几千,虽说像流霜这样英俊挺拔的不多,到底没什么记忆了。
再说,病人要是得的是疑难杂症,作为一个非常敬业的医生来说,可能会记得。一个最普通的胃病患者,肖瑶还真是记不得。
流霜略有失望,还是抱拳施礼,“神医姑娘,流霜有礼。”
说着,递过来自己的病历。
说起这病历,自然是肖瑶发明的。
病人手持一份,大夫留一份,再诊时带来。
肖瑶教给医馆的人,根据医馆名和病人姓氏编了顺序入档,方便下次就医时查询。
当然了,也是大夫们学习的重要医案,留存后世就成了珍贵的经验。
肖瑶坐下,接过病历,翻开大致看了一眼,道:“嗯,刘双是吧?坐吧,又是胃不舒服?”
肖瑶是按照病历上的名字念的,流霜和肖瑶都很自然,倒把身后站着的丁元春给吓了一大跳!
姑娘知道主子的名字?怎么还好似不认识的样子?
流霜轻描淡写的,“呕过三次血。”
胃出血俗称上消化道出血,大部分是由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导致,工作过度劳累、日常饮食不规律、情绪紧张等容易致病。症状多以呕血和便血为主。
长期少量胃出血会造成贫血,出现头晕、脸色苍白等症状。
“什么情形下呕的血?”肖瑶一边号脉,一边面诊,一边问诊。
流霜狭长的眸子看着肖瑶的脸,略沉了脸色,“饮酒过量,忧思过度。”
肖瑶有些不快,“病人要遵医嘱,若是不听话,别说神医,神仙也救不了你!”
“嗯。”
“大便如何?可有发黑?”
流霜略顿了下,道:“嗯。”
肖瑶抬手摁了一下流霜的胃部,问:“疼吗?”
“嗯。”
“疼痛可是固定在一处?”
“嗯。”
肖瑶一边开药方,一边唠唠叨叨:“胃出血若迁延不愈,耗伤胃阴会口中干、苦,饿了也不想吃饭。若是灼伤胃络便会呕血、黑便;久痛伤及脉络,气滞瘀结,最终会牵连到肝、脾。”
丁元春在身后担心不已。
没想到主子的身体竟然如此糟糕了,北齐国可全靠主子呢!
肖瑶道:“无呕血、不禁食。胃病发作,进食流质、米汤。症状轻了,再正常饮食。记住,平日少饮酒,饮食清淡,避免辛辣、粗糙食物。若你能保证常年作息规律、饮食细软,康复指日可待且以后不会再犯。”
说完,肖瑶把写好的药方递给流霜。
“嗯。”
流霜应了,接过,低头看,“柴胡、黄芩、乌药、川楝、郁金各二钱,百合、丹参各三钱。日一剂,水煎服,早晚各一次。”
本方可疏肝理气,清胃活血。属肝胃不和、肝郁气滞血瘀、肝胃郁热者适用。
“在下远道而来,能否在此诊治?等病情缓和,我自然会离开。”
流霜说着,从怀中掏出荷包,轻轻地放到桌上,推给肖瑶,“这是诊费,还望神医姑娘给在下行个方便。”
肖瑶挑眉,笑道:“今天是怎么了?两个病号上门,还都不走了。也好,你们后院做个伴儿吧。”
唉,照这样下去,以后还得建医院咧!
流霜和丁元春都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要是不愿留,还真得离开呢!
于是,流霜也住下了。
肖瑶忙了一天,晚上准备早早洗洗睡了。睡前想起今儿个得的两个荷包,掏出来一看,可是吓了一大跳!嘀嘀咕咕地去找父母去了,“难不成南丰国通货膨胀了?成千上万的银子到处都是!”
“天!我没看错吧?”肖文接过肖瑶手中的银票,揉揉眼睛,把银票拿到灯下,看了又看,“这是一万五千两银票!我老眼昏花了?阿瑶你再帮我看看!”
旁边赵秀丽不敢相信,“哪来的这么多?”
肖瑶耸耸肩,“五千两是后来那刘双给的,一万两是先来那薛昊的!两个土豪啊!”
肖文疑惑道:“先来那个你救了他的命,一万两也值得。后来那个不是胃疼吗?怎么也给那么多?”
“不能这么说,胃出血次数多了,或者出现急症,一样要命!”肖瑶看着银票,喜滋滋地:“我也算救他一条命。咱们痛痛快快地收着吧。马上开始收药材、雇人工、盖药厂、建学校,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下差不多就够了。嘿嘿!”
肖文两口子却有些不安,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感觉这钱财来得太快、太多、太容易,心里不踏实。
“什么时候去城里交田租?”
依南丰国律,要求农民按田亩如实向国家报告应缴租额,报告不实或家长不亲自报告,要罚粮食百斤,还要把未报的农作物及粮钱没入官府。
“村长昨儿个来了,我们正商量呢。”
缴纳赋税可是朝廷大事,各村不仅有村长,官府还定十里设一党长,村长、党长要负责清查户籍、征收租调和徭役,还负责相互监督。
本来村长还想能不能偷偷留点儿,万一年内遭灾,肖文家可以接济一下村民。再说,肖英不是在衙门做了执事,目前正负责收粮食呢嘛,对本村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不能不说,村长老胡是个好人。
胡家庄是个大庄子,肖文家是新大地主,名震乡野。家里有多少地大家都是盯着的,所以想要少缴些,也很难办到。不仅党长,老百姓也盯着呢。
所以,村长和肖文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如实申报、足额缴纳。否则,被人告了或被官府发现了,都是事儿!
“后天去吧,村长也跟着。和金良说好了,用他家的牛车,我还雇了胡富贵家的马车、磨坊的驴车,再加上咱家的马车,也差不多够了。”
“这下要缴几千斤呢。”赵秀丽有些舍不得了。
“不要舍不得。大哥在那里,只会对我们更狠,别以为他会看什么情面。”
“也是。哦,对了,咱们手里这么多钱,你去明城存到钱庄里吧?”
肖文却道:“俗话说,‘财是流水、聚则生凶’,该散财一定要散财!”
“嗯,不过你准备怎么花?”
“阿瑶不是要给咱村的孩子们束脩减半吗?明天我找村长,把这事说一下。顺便通知,明天开始收药材了。”
“也是,明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忙起来……”
“哎呀,死鬼,你手往哪儿摸?!”
……
第二日傍晚,大家都收了工,果然村长“哐哐哐”地敲锣,每家出个大人过来,全村开会。
等人聚齐了,胡宗保收起了旱烟袋,清清嗓子。
众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胡宗保很有威严地扫视了还在嘀嘀咕咕说话的几个女人,道:“安静!我通知几个事儿。学堂从明儿个开始放秋忙假了,这是其一。”
“其二,村里有二十多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秋天到了,肖靖家出钱,先给他们每人置办两套夹衣!以后还有!”
底下众人不知道还有这个好事儿,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肖文压住了众人的议论纷纷,满面笑容,大声道:“凡是七十岁的老人,我家每季置办两套应季的衣裳!我家佃户,若家有七十岁老人的,除了四季衣裳,过年另外再送猪肉十斤!”
一年可就是八套啊!老人穿不了,中年人也可以穿嘛!
佃户们更高兴了,十斤猪肉哇!
家里没有老人的,还挺遗憾的呢!有些虐待老人的,心里开始想以后是不是要对他们好些?
肖文、赵秀丽看着身边的肖瑶,都很欣慰。说实话,这些都是阿瑶想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