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陈熙板着张小脸走过来：“你这么大人了，还会迷路？少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父亲才是要紧……”蓦地望见楚风，惊呼一声：“是你？”
“是谁？”林守谦愣怔了下。
楚风只好站住了：“……好久不见，陈小公子。”
“你在说她？”林守谦才明白过来，手上已经紧紧攥住楚风的袖子，“她是谁？”
陈熙神情一时复杂起来。
“我父亲去兖州，为何没有让你跟着？那个名叫……杜涵煦的女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我只是跟着你父亲来济南府找你，但是跟他并没有关系，我跟杜涵煦也没有关系。”
“你以为我会相信？”
楚风只是沉默。
林守谦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许多了，他现下最关心的，便是陈海的事情，何况他们又提到了杜涵煦……小师妹？林守谦手上微微使力，便将楚风拖拽过来，神情少见地敛了嬉笑之意：“你若不说真话，便休怪我。”
害怕吗？并没有什么的。
然而楚风的眼角，瞥到林守谦腰间挂着的半块玉佩上，竟觉得无比眼熟，想起来之后，她终于哆嗦起来。
“你，是，谁。”她的话，已经说得不大安稳，有气无力。
“潍坊县令林守谦——空乘派大弟子。”
这可真是，今日不宜出行。
林守谦一颗心全扑在眼前的事情上，他深恐楚风不受威胁，连自己另外一个身份都搬了出来，却忘记了这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陈熙听到空乘派这三个字的时候愕然抬头，嘴唇失了血色，眼里看不到楚风而只看见那个人。
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偶尔的无赖偶尔的正经，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是一般的七品县令……但是却也没想过他竟会是空乘派的大弟子。
空乘派。
这三个字是朝廷的禁忌，是江湖的梦魇。
那厢林守谦只是扯着楚风逼问：“你和陈海是什么关系？你和涵……涵煦，是什么关系？你们如何会认识？”
林守谦。楚风在心里回了回味，想到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觉得自己的脑袋卡机了。
“涵煦已经回京城去了，不过应青木在这里，你要见一见么？”斟酌一番，楚风选出了这么个回答。
林守谦正想说话，却感觉袖子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陈熙扬着脸，神情漠然，唇色惨白。
“你干什么？”林守谦急着要问楚风应青木和杜涵煦的事情，也就没耐心哄这个小祖宗，“难道你不关心你父亲的事情？”
陈熙说不出话来。楚风却忽地讽刺般笑了一笑：“陈海的死，难道不是因为你么？怎么，人死了你想起来他是你的父亲了吗？”话音未落，却被林守谦大力一扯：“这件事又关你什么事？你只要说你知道的东西！”
楚风看看林守谦再看看陈熙，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耽美文里欺负可怜小白受的恶毒女配。
这场面真是要多喜感有多喜感……而楚风，突然地，很想哭。
谁都有个人来保护，是不是？
谁都有人关心有人爱，是不是？
只有我没有。
“我刚刚问你，你要不要见见应青木……还有顺便说句，陈海的死亡背后错综复杂，造成这件事发生的人有很多，奉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你在吓唬我？”
“不相信的话尽管去查吧，不过如果查到最后……牵扯到某个你最最关心的人，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办。”
“谁？”林守谦本能地感应到危险。
“……”楚风笑了笑，眸子里闪出一抹微妙而得意的光彩：“你的小师妹。”
杜涵煦。
连她都没有幸免，那么这是一个怎样的局？
林守谦盯着楚风看，一时拿不准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不要搅和进去。杜涵煦可以毫无顾忌，但林守谦不能。他是空乘派的大弟子，也是未来的掌印人，他的身上有某些责任。
“我去见凤栖。”
“好，他在巡抚衙门出门左拐右边条巷子里的迎风客栈。天子号房。”
“你带我去。”
“我有别的事情。”
“……”林守谦抬眼望着这个女子，莫名觉得她的背后深不可测。
就算那是假象他也不敢轻易冒险。
“好。”于是他答应了，却伸手一指：“不过，你把他带上。”
陈熙？
让陈熙见见詹仰贤？
楚风眨了眨眼，笑了，次觉得这很有趣。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当做是，见面礼吧。”林守谦的语气里带上一点点的冰冷。
楚风又笑了。
看，不是我一个人可怜没人爱。
带着他给詹仰贤，算得上是份好礼物呢。
陈熙瞪大了眼睛。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我是耽美文里欺负可怜小白受的恶毒女配除了温柔攻变成了腹黑渣攻？
“哟，预言师来了，请坐，请坐。”詹仰贤笑眯眯地起身让座，楚风不知怎地觉得这话里带着讽刺，于是连带觉得他的笑容也很刺眼。
“我带了个人来，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楚风大咧咧地坐了，一出口便开门见山。一边说着，一边突地手上用力，把茫然的陈熙拉过来。
天爷，这娃不比她小几岁，要不是似乎受了打击呆呆愣愣的，楚风一准是没法把人带过来的。就是这样，她还是怕人会跑了，便一手紧紧攥着陈熙。
詹仰贤看到陈熙，笑容似乎有一瞬的凝固。然而他迅速低头吃茶掩了过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这是谁？”
“詹大人你就别装了……”楚风似乎有些烦躁，“消息是我给你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撇得门儿清。”
“……好吧。”詹仰贤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笑容也懒散起来，“那多谢你这份大礼。”
说着他拍了拍手，身边侍立的小厮便将陈熙的肩膀抓住，押走了。
“这是我的礼。”楚风并不打算多废话，“不知道詹大人叫我来是不是也有什么礼物？”
詹仰贤倒是被她说得有一丝尴尬。
楚风给了他不少好处……想起来，他还真没给过楚风什么，这实在是有悖他惯常拉拢人心的那些手段和原则。
“事还未成……”詹仰贤顿了顿，眸光闪烁，“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都行。”
“呵，詹大人口气还不小呢……”楚风自然并不是真想要什么，她只是依托于詹仰贤这棵大树的庇佑而已，“没关系，到时候再说吧……不过你想问什么？”
“唔。”詹仰贤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凤栖来了济南，你可知道？”
楚风抬头看他，忽然笑了起来。
应青木的手段果真不可小觑。连詹仰贤竟也没能发现……她跟应青木已经见过几次面了，甚至说，从她这里透露给应青木的，比她透露给詹仰贤的，都要重要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