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殿下，都静静的看着这个为国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是的，现在跪在地上的就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四十年没有回过家乡的老人。
大乾乡土情结极重，太祖时朝廷禁海，太祖下令沿海居民内迁千里，违者斩！许多沿海村寨宁可违旨掉脑袋，也不愿意离开故土，后来太祖得知重新下诏内迁百里，沿海设卫所以防百姓们回到故土，才罢。
况且大乾虽然国立算是强盛，医学水平比之周围的各国高出很多，但是活到六七十岁的已经算是非常高寿了。朝廷对于年过五十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有嘉奖和任命，令其为乡老，管理乡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商言，朱子厚久久不语。两眼微红，也顾不得什么礼制。慢慢的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弯下腰两手扶在商言的双臂上，将他扶起。
“老师言重了！老师老当益壮！定可长命百岁，含饴弄孙！况且我还希望将来有机会和老师一起赏那老师经常提起的梅花，见见老师的故乡”在他最尊敬的人面前，朱子厚也不刻意称朕了，他很喜欢这种对等的称呼，觉得这是对商言的尊重，将自己当成他学生的身份而不是皇帝。当然这只限对于自己尊敬的人。
“皇上应允了？！”商言一脸惊喜。
“嗯，允了！”
“老臣，叩谢天恩！”商言如愿以偿的跪谢扣恩，年幼的朱子厚一把拉住，使劲了全身力气才将商言拉住，道：“老师不必如此！先帝曾许老师见帝不必叩拜，我今天再许老师从今往后，老师不管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都不用叩拜，从此以后文武伯爵世袭罔替，与国朝同休！”
语不惊人死不休，文景朝一个文官封终身爵已经算是很大殊荣了，这会儿到了启德朝变成了世袭罔替，与国朝同休！
这又引起了朝堂的轰动，震惊之余一个个四目相对，不知说什么好。阁臣们眼神交流，六部九卿眉头紧锁，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都不愿当这个让商言记仇的出头鸟。御史言官们也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不想得罪人是其一，其二商言当得起。
太后蒋氏高坐在凤椅之上，张了张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闭目养神。在她看来只要商言这个四朝元老，辞官回乡，她就更有机会把持朝政，将她想做的事情完成。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节外生枝，与自己权利的欲望比起来一个世袭伯爵算什么？
“老臣...老臣当不起啊！皇上！”商言激动的满脸涨红。
“我说你当得起就当得起！司礼监掌印太监何在？”
“奴婢在！”李芳领司礼监掌印太监，正好代替太皇太后在上朝。被朱子厚震的不轻。听到朱子厚传唤，急忙到近前回道。
“司礼监马上拟旨用印，正好内阁大臣们都在都知道，就不走内阁了。直接着礼部将一切东西在老师走之前准备停当。在晓谕梅县知县，由梅县选一处良地造文武伯府。告诉他们造的大一点，朕以后到梅县的时候就要住在哪里！”
“老臣！谢圣上隆恩！”这次他没有在跪下去，而是一鞠到底。
“皇上，若是巡幸梅县，老臣一定打扫屋舍，倒履相迎！”商言知道，朱子厚这是真话，他从小就很喜欢听自己讲自己的故乡，很向往紫禁城外面的世界，如果他能来这也是很好的吧...
梅花树下，树摇花落，谈古论今......
不过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皇帝怎么能出得了这皇城和京城呢？商言心中微微一叹。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学生，五岁开始就有他教授，现在已经十一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从那个在皇宫中活到小心翼翼的太子，到现在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哎，其实他心中更多的将朱子厚当成他的学生，而不是太子和皇帝。
想道这里商言道：“皇上喜好兵事，这无事，老臣有一子在五军都督府供职这次老臣回乡，皇上若想闻兵事可唤他来。但是不可穷兵黩武。治国终究还是要靠文人。”这句话真是到点上了，听的六部九卿，内阁大臣们，连连点头称是。
“老师，有一子留在五军都督府？老师学识渊博通古晓今！想来令郎也是学识渊博的！我一定会好好亲近的！”只有商言知道朱子厚这里的学识渊博指的是武事，而不是文事。
“谢皇上！”无奈之下，商言也不知在说什么好了......
大朝在内阁首辅致仕这颗重磅炸弹之下，其余的事都变的可有可无了不太重要了。
在一声“退朝！百官跪拜”之下启德朝第一次大朝会结束了，众大臣山呼万岁，跪拜，只有商言挺着佝偻的身子努力的想看已经退到侧帘之内的朱子厚最后一眼。
“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眼了吧。”一鞠到底之后蹒跚的向殿外退去......
太后蒋氏早已坐上凤撵，仪仗全开的离开了。不知为何，自朱子厚登基之后就不愿和朱子厚过多接触。有事也是让宦官女官传话。
这样正好，朱子厚才乐得清静，看见太后蒋氏那张老脸朱子厚就不舒服，其实太后蒋氏并不很老三十多岁，四十不到，保养得很好，跟二十多岁的一样。朱子厚就是不喜看她，可能是童年阴影吧。
不过现在好多了，以前是住在慈宁宫里的独立小院里，由太皇太后何氏照看。
现在不但朱子厚一个人搬出来住在了养心殿而且太皇太后和太后好像都不太管他了，也许是他成了皇帝。
用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是“既以登基为帝，当自立，岂可久居寿宁宫，长长与妇人之手？”两宫太后的心思谁猜的准呢？
“王伴伴，待会儿你去老师府上问问，老师什么时候归乡。到时候我要去送送！”朱子厚也以登上了御撵，向旁边的王保道。
“皇爷！奴婢去问阁老何时归乡可，但是皇爷去送大大不可啊！自古以来，除了三军誓师出征，皇帝亲临可激长士气，万万没有送致仕官员回乡的道理！这不符合礼制！”王保急忙劝道。
“礼制！礼制！皇帝不送臣子是礼制，学生送老师也是礼制！不用说了！你去不去？不去朕自己去！”看来朱子厚是真的生气了对王保，连朕都用上了。
“奴婢去！奴婢将皇爷送回养心殿就去！皇爷莫恼，莫气坏了龙体！”
“哼！”朱子厚哼了一声。
“看来麻烦了，皇爷要相送就要出宫，可这宫门哪是那么好出的？况且以皇帝之尊送一个致仕大臣，要是被御史言官们知道了。还不得上诉谏言。到时候烦也被烦死了，更不必说两宫太后那边，哎，命苦啊！看来得跟毕云他们好好谋划一下，秘密的出宫......”王保思绪万千，被朱子厚一句话又拉了回来。
“大伴，让他们快点！我等着回去看汪直的戏法呢！”听到朱子厚叫大伴汪直一阵眉开眼笑，可听到汪直之后又是一阵苦大仇深。
“汪直！小崽子！哼！别落在咱家手里，不然有你好受的，敢在皇爷面前邀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