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母亲告诉我,舅舅刚刚打电话来说,今天上午要过来。
舅舅家住在农村,出来的交通不方便,到县城要两三小时,舅舅一年难得出来一次。母亲笑笑地说,听说今年农村的桔子丰收,估计你舅舅是来报喜的。
我打开报纸,今天头条新闻也登了,今年农村农作物丰收,农民收入可达上万元。看来舅舅的苦日子挨到头了,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也该过过好日子了啊,我不禁感叹。
舅舅一辈子在农村务农,到现在还是住破房子,吃粗饭。去年,他们村干部到外地取经,回来以后决定集体改种经济农作物,舅舅一家也集资种了几亩地的桔子,还向我借了一千多块钱。今年气候适宜,农作物长得特好,估计今年有好收成,上次舅舅在电话里满怀喜悦地说。看来舅舅的心愿要实现了,我交代母亲中午多买点菜回来,要和舅舅好好喝几杯庆祝一下。
母亲买了菜,忙乎了两三个小时,一桌香喷喷的菜准备好了,十二点多了,还不见舅舅到来。不会是迷路吧,平时这个时候早到了,母亲不安地说。或许路上塞车,附近在修路,车子不好走呢,我安慰母亲说。
要不打个电话过去舅舅家问问,我提议说。母亲打了电话到舅舅家,舅母说舅舅早上八点多就出来了,还挑了一担桔子出来。这么大老远,舅舅还挑一担桔子出来啊,我笑笑说,现在外面桔子一斤才卖一块多啊。自己种的果实才甜呢,母亲为舅舅辩理,虽然她也知道我担心舅舅的身体。
桌上的菜有点凉了,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我看看表,已经一点了。母亲在阳台四周张望,还是不见舅舅踪影。我随手拿起报纸翻翻,头条醒目的新闻又一次刺激我喜悦的心情。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舅舅站在门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母亲立即叫舅舅放下桔子,进去洗脸。我把那担桔子挪了进来,感觉很沉,真不相信舅舅年纪这么大还能挑得上来的。
舅舅洗完脸出来,还没缓过去气,边喝水边说,今年桔子丰收……
舅舅话还没说完,我抢过来说,舅舅啊,丰收也不用挑一担过来啊,还爬六楼这么辛苦啊!
舅舅愣了一下,才缓过神,叹了口气说,唉!你们不知道啊,我是挑出来卖的啊!
不是有人上门收购的吗?我惊讶地问。
舅舅无奈地说,今年村里有几个“恶霸”看到桔子丰收,便联合起来收购,我们开始也想上门收购很好啊,一打听才知道一斤才一两毛,还派了一帮打手守在村口,不准其他人的车进来收购,很多人没办法只能卖给他们。
我听完气得跳了起来,这还有王法啊,村干部不管这事啊?
舅舅摇摇头说,村干部也是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啊,我今天偷偷地挑一担出来,说是送给亲戚的才给放行啊!
简直不象话,我更火了,舅舅,明天我和你回去你们乡政府告他们,还怕制不住他们啊!
没用的啊,舅舅又叹了口气,前几天有几家到乡政府去告他们,第二天就被打得半死啊。
这时,午间新闻播起“今年农村桔子丰收,农民收入过万”的消息。有个农民高兴地接收电视采访说,今年桔子丰收,我卖了一万多块钱啊!
我看到了舅舅脸上那无奈、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