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命运像只未曾打开的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谁也无法预知。
她在小城颇有名气。住别墅,开豪车,打扮得像个贵夫人。只,再丰饶的物质,亦无法安慰寂寞的身体和空虚的心灵。一个个不眠之夜,偌大的双人床上,如同一枚被秋风席卷到墙角的枯叶,她一边数着绵羊强迫自己入睡,一边哀叹婚姻不幸。庭院深深深几许?真是人前笑靥如花,人后泪湿枕巾。
她的丈夫做建材生意,据说,在上海、广州等地均设有分公司。只,生意越大,他离她就越远。开始,一星期还能见上一面。后来,数周,乃至数月不回家,已然成了平常之事。偶尔,她会在地方台的人物采访节目中与他相逢。屏幕上,男人容光焕发地跟美女主持谈笑风生,整个人如同被雨水濯洗过的白杨,郁郁葱葱、充满生机。
她感到一阵恍惚。曾经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经过岁月的冲刷洗礼,怎么突然就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她一直记得,当初,这个连一件像样毛衣都买不起的家伙,捧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烤红薯,站在冰天雪地里,爱得那样热烈,等得那般痴情。他被雪花染白的刘海,似暗夜的流星,依然常常在她的眼前晶莹。然而,时光的落花流水中,那个曾经把自己当宝贝的人呢?那颗曾经深爱自己的心呢?那个依然停留在户口本第一页的男人,如今,他去了哪里?
据说,男人在上海、广州都有房子,金屋藏娇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为了把自己的男人抢回来,她可谓软硬兼施费尽心机。只,男人的心,如泼出去的水。她发现,人老珠黄的自己,在这个依旧风流倜伥的成功男人面前,再也无计可施。
不是没想过离婚,然而,她在医院工作的微薄薪水,一个月下来,还不够买一件高档内衣。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再让她回到提着菜篮子跟小商贩因为一毛两毛钱斤斤计较的日子,无论如何,她都不甘心。再说了,江山是自己跟男人打拼下来的,凭什么拱手让给那些坐享其成的小妖精?况且,她还有个花钱如流水的儿子。如今的孩子,现实得很。她知道,如果离了婚,能为他提供富二代优质生活的父亲,一定是儿子的首选。为了保全这个家,无奈,她惟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男人******也好,养情人也罢,却从未提出过离婚。每月,无论他人在哪里,都会雷打不动往她的卡上打两万元生活费。说实话,她对自己的男人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她觉得,男人都是贪玩的孩子,等他在外面玩累了,自然会想到回家休息。因此,当她做胆囊切除手术时,虽然男人正在上海与小情人厮混,她含着眼泪忍了;当儿子患了胸膜炎,她衣不解带在医院没日没夜地陪床,彼时,虽然男人正与二奶打情骂俏,她也忍了;当婆婆下楼不小心摔折了腿,她每天端屎端尿地精心侍候,即使,那时男人正搂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她咬咬牙,依旧忍了。她始终相信,爱情只有落实到婚姻才能长久下去。男人生命中的一次又一次艳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终究只是过眼云烟。她是原配,是他唯一的合法妻子。她坚信,无论男人飞得多远,只要他们的婚约在,那条牵风筝的线,就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命运像只未曾打开的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谁也无法预知。
她42岁时,未能等到丈夫回心转意,却等来了他去世的消息。
男人是在牌桌上猝死的。只有45岁的他,尚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捧着丈夫的骨灰盒,她哭得死去活来。十多年来,她怨过他,恨过他,气极败坏时,甚至诅咒过他不得好死。然而,如今,当他真的彻底离开,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那样疼。
母亲说,你没离婚,真是万幸啊!否则,这么多财产,还不便宜了那些小妖精?空守了十多年,也算没有白熬。
暗地里,她亦感庆幸和安慰。说实话,作为原配,她只知丈夫生意做得很大,但,究竟大到何种程度,她的心里还真没有底。
未料,律师评估的结果却是,丈夫的资产近千万,然,贷款却已达到千万以上。无奈,她只好把公司卖掉抵债,又不得不将别墅折了现,一并还给了银行。
最终,丈夫留给她的,只有一处乡下的平房,一个年老多病的母亲,以及一个18岁的儿子。另外,他在其他城市购买的几栋别墅,由于房产证上写的是二奶三奶的名字,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望着丈夫的遗像,她恨恨地想,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傻的女人了。
孰料,几天后,保险公司打电话将她叫了去。原来,丈夫生前为自己上了几十万的人身保险,而每一张保单上,身故受益人都一笔一画写着她的名字。
捧着厚厚一摞保单,她终于嚎啕大哭:“无论怎样,我都是他的原配。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只有我,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