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珊珊，你要好好活着
十二岁的时候，我每天放学都会去医院陪我的哥哥，蒋沛羽。我记得书上说，胃癌的人进食是相当困难的，所以我每天都会做鹅肉烧粥给哥哥。
因为父亲在外企工作十分忙碌，不能常常陪伴哥哥。
也因为母亲她是一名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工作量也相当的大。也不能常常陪伴哥哥。
所以我负责起了陪伴哥哥的义务。
我清楚的记得，当我每次踏进医院时的那种恐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抵触感。
可能是遗传的原因，我和羽都有这种感觉，而且我比他更强烈。
整个医院笼罩在一种冥界一般的沉静中，到处都是纯洁的白。
有人说过，纯白的地方，一个是天国，一个是医院。
也有人说过，医院是连接天国和地狱的地方。
那天，我推开哥哥房间的门，他站在窗户边凝视着远方，如血的夕光照在他苍白俊秀的脸上，照在他穿着病服清瘦的身子上。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他长出了翅膀快要融进了夕阳中。他的手提电脑里放着一首安逸柔和的俄罗斯歌曲。空气里氤氲着温柔的悲伤。
“哥哥，今天有鹅肉烧粥哦，是我自己做的”
“呵呵，正好饿了呢”
哥哥一边说一边缓慢的走到我面前。哥哥好高，我仅仅到他的胸口。我最喜欢闻哥哥身上的味道，像是被阳光烘烤了整天的棉被味，又像是一股莫名的香料味。
我舀了一小碗鹅肉烧粥，递给了哥哥。哥哥只是静静的笑着，记忆中，哥哥的笑特别好看。
“珊珊，哥哥想让你喂我喝…”
“呐呐蒋沛羽！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喝！”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我还是用汤匙舀了一点点粥喂给哥哥，哥哥刚刚想张开嘴巴，便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他捂着嘴巴，但是指缝中透出来的鲜血却刺进了我的眼睛。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你不要吓我啊…医生！医生！”
我着急得不知所措，只是想冲出去找医生，结果我被哥哥拉住了。哥哥依然在笑，他指了指护士铃，摇了摇头。意思是叫我不要去。
我按了护士铃之后，坐在哥哥的旁边，哥哥用他沾满血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他在笑，温柔得像个神，但是在我看来却像是最后的道别。
“206号病人胃癌发作，通知护士准备手术室，立刻手术！”
妈妈带着一大群医生冲进来，她泪眼汪汪地把病床上的哥哥拉走，我和哥哥紧握的手就那样被活生生地拆开，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妈，我不想手术，我不要手术”哥哥的声音带着祈求，眼角的笑意已经没有了。
“小羽…你必须手术，这样你才有可能活着…”妈妈坚定地看着哥哥，而哥哥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对着一边奔跑一边哭泣的我说：“珊珊，你要好好活着，哥哥会在天国保护着你，你一定要活着”
哥哥说完这句话，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然而，他，永远地沉睡在了手术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