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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散文
散文2：人间烟火
作者：舒眉女子白墨(QQ:793886125)
从一家2元店出来后，沿着长街闲走。
下午的六点，天还是凉白，在这样最深的夏天里，仍然白出金脆的光亮来。晃得人心底生嫌。
这条街其实称得上混乱。各种类型的店面挤在一起，服装、小吃、冷饮，招牌高低不平，在旧阳光下不安分地躁动。
我慢吞吞地置身其中，在下班拥挤的人潮里，蓦然生出一种落落的空。有几分茫然若失，像在旧的空间里，遭遇了错误的时间，酿就出的格格不入。
与现实的强烈违和感让我有一瞬间的呼吸急促，只想赶快地远离这片人气如此浓重的地方。
我网上的一个朋友曾说过，人气太浓的地方会让人窒息，也极容易摧毁人的言语。
他是对的。
在我越过三两个恍若相识的人而后匆匆逃出长街，颓然坐在躺椅上的时候，我这样想。
那个朋友据说后来去了新西兰。因为那里地域广袤，那里人烟稀少。
看他的日志，他说，他喜欢方圆十里只有他一人的感觉，很安心。在楼层密集的城市里，虽然身边到处都是人，但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而在那个地方，他拥有自己。
远离了尘味浓郁的大街，总算来得及喘口气。放松自己半倚着躺椅后的树，仰头看天，树影斑驳曳绿，透过叶尖，遮了眉眼。
曾几何时，惯于独身一人的行走。在无数次遇与离中，渐渐悟透。立于人世，必会遇见许多人，他们在最初陪你，最终离去。于是终究明了，从头到尾陪自己的，只有自己。
在最热闹的街上穿过，红绿灯也没有方向，整座城市像被一只暗掌掐住咽喉一样，呜咽不出声响。穿行其中的人烟，面色麻木，可以冷眼旁观一起车祸血淋淋的现场，然后唇角带寒地散场。该留下的留下，该回家的回家。
生活在一座城市里，就注定了要与之骨血同化。这是迟早的事情，别无选择。
我时而因为这个念头而突然惊醒。有时是在路上散步时，瞥见擦肩而过的人，不管那是什么样的人，不再去猜测他脸上的疲惫表情是为了哪样，只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走自己的路。走几步才突然僵硬，面色惨白中惊觉自己对于温度质感的离失。明明流于指间，但是，你无能为力。
每到此刻，我会做一件事情。用我惯有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你还是你，没有真正变成繁华废墟里的一角。
我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在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母亲十年如一日的爽利声音时，才慢慢感到安心。有时会特意挑了饭点打回去，除了人声外，还有厨房里隐隐传来的锅碗瓢盆声，以及客厅里电视的音量。尽管隔了不知有多远，我仍然能被轻易地安抚，彻底安下魂来。只有在此时，我才是从身到心的安宁。
独自远走了太多的路，始终只有家才是我世界的止点。如同度过了无数的不可停歇之后，我的后背终于能靠到墙。
我在母亲的笑声中挂了电话。
从树梢最后滴落的暗色阳光开始干涸，取而代之淡橘色的路灯和艳丽的霓虹，层层迤逦过城市的角落。
从这个角度远望长街那头，一片灯火辉煌的热闹。我看得萧索，只身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屈膝坐了太久，腿麻，恍然间踉跄了一步。有一只柔软的手掌搭在了我的手背上，诧异地回头对上一双纯净如水的月牙眼睛。
“天黑了，姐姐你要小心喔。不要再摔倒了，会很疼疼喔。”
小小的女孩抬头冲我笑，稚嫩的声音有我以为早已陌生的温暖善意。
女孩穿一身可爱的粉白小旗袍，脚踩一双同色小凉鞋，约莫只到我腰间的高度。如果我刚才真的摔了下去，她是不可能扶住我的，最大的可能是连累她一起倒下。
但是，就是孩子那样的轻轻一搭，不经意间让我的心跟着轻轻落下。有什么东西破出了心堂，干净而温暖。
“谢谢，我会小心的。”我抬手揉揉她和掌心一样柔软的发丝，对着跟过来的女孩父亲微笑点头。
那对父女走向了长街，最后融入了灯火里。
隔着马路，我仍然清晰地感到对面街的人味更浓了几分。
有人，有情，便是柔润浓重的人情味道。
想了想，舒了一个懒腰，弯起一个笑，跟着走进。
我想，我不必远走人烟稀少之地，也拥有自己。
/by：白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