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清晨,两匹骏马疾奔出洛阳城。
“师父,我们要去哪儿?”欧阳灵策马问道。
“东海!”跨在另一匹马上的华旉高声答道。
“去东海做什么?”欧阳灵追问。
“找药!我新配制的麻沸散还差一味药,得去海中寻找!”华旉答道。
“原来是麻沸散啊!放心吧!这药师父一定配得成的!”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知道这药似的?”华旉诧异地问。
“当然知道!不就是麻药么!这种药给病人服用后,病人就不会有疼痛的感觉了,是不是?”
“那你可知道它为何叫麻沸散?”
“大概是为了纪念沸儿吧?”欧阳灵深深地望了华旉一眼。
提起沸儿,华旉的脸上已不再有哀伤的神情,而只是问道:“你竟连这个都知道?真是奇了!关于麻沸散的事情我还从未对第二个人提起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欧阳灵反问。
“那就先听听假话吧!”华旉故意调侃。
欧阳灵眨了眨星眸,一本正经地道:“假话嘛……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趁师父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了师父的房间,对师父你图谋不轨,想占些便宜,比方说亲一亲啦,抱一抱啦……结果恰好听见师父你在说梦话,你在梦里因为配制成了麻沸散很开心,所以就把它的用途和名字的由来都告诉我了,还嘱咐我要善加利用!”
“这是假话?”华旉半信半疑。
“怎么?师父怀疑这话的虚假程度?”欧阳灵道,“好吧!那我现在说真话了!事实上呢,因为我是来自于一千八百年之后的现代人,在医学教科书中读到过师父你所发明的麻沸散,所以知道它的功用和名字的由来!”
华旉点头道:“好吧!我宁愿相信你的真话!”
“师父真英明!”欧阳灵笑道。
出了洛阳城,两人一路向东,却见许多饥民扶老携幼向洛阳方向蹒跚而去。
“师父!为什么忽然间出现了这么多饥民?”欧阳灵忧心地问道。
华旉道:“听说各地黄巾贼作乱,颇具规模,洗劫了许多地方,朝廷已派出官军镇压!”
欧阳灵惊道:“黄巾起义爆发了?这么说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天下已经大乱了!”华旉叹道,“身为医者,只能医病,却不能医天灾人祸!医得一人,却医不得众生!眼看着生灵涂炭,也唯有叹息而已,真是力不从心啊!”
“师父,此言差矣!”欧阳灵道,“天灾人祸,生灵涂炭,不过是眼前的事,战乱再甚,也不过百年,天下必将重新统一,而师父所致力的医学事业却是功在万世!师父若能将毕生经验记录在案,著书立说,为后人所借鉴,可以使千千万万的人得救,计算下来其数量必将远远超过眼前这一代灾民的数量!试想,在一千多年之后,还有人在利用师父留传下来的针灸之术治病活命,还有人通过习练师父研创的五禽戏来延年益寿,麻醉和外科手术在未来也会成为现代医疗的基础措施……而这一切无不得益于师父您的经验!师父功在千秋万世,此刻又何须妄自菲薄?”
华旉笑道:“为师倒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大功绩,不过……灵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见识!说不定你以后的成就更在为师之上呢!”
“灵儿不要成就,只要师父!”欧阳灵娇笑。
东海之滨,夕阳西下,瑰丽的晚霞染透了半边天。欧阳灵与华旉肩并肩坐在金色的沙滩上,在落日余晖中尽情地欣赏着大自然的恩赐。
“师父啊!你明天真的要随渔船出海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出海呢?”
“因为那味药在海岛上啊!”
“医书上又没有记载过那种药的名字,只说有人在海岛上误食过令人全身失去知觉的一种草,这也太笼统了,要怎么找啊!”
“神农尝百草的故事你有没有听过?”
“嗯,听过。”
“难道我们的勇气还不如古人么?”
“可是,我记得炎帝神农氏最后好像就是因为误食草药被毒死了!”
“你一定记错了!”
“师父,你还是不要去了!海上风云变幻,许多出海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我好担心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长途跋涉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海滨,难道还要半途而废么?”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就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出海风险太大!你不能冒这样的险!”
“明知道风险大你还去?我也不能让你冒这样的险!”
“灵儿,你今晚怎么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起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强调你已经长大了么?”华旉轻抚着欧阳灵额角的头发叹道。
欧阳灵不满地嘟起嘴:“师父你好狡猾,需要我懂事的时候就说我已经长大了,想要逃避我的时候就说我在你眼中还是个小孩子,好不公平啊!”
华旉凝望着欧阳灵闪着泪花的水眸,柔声问道:“真的生气了?不会吧?灵儿好像从来都不会真的生师父的气吧?”
见欧阳灵闷不作声,华旉又轻道:“不如这样吧!只要灵儿听话,明天好好留在海边小屋里等师父回来,让师父可以安心出海,没有后顾之忧,为师可以满足灵儿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
“我的愿望就是你不要出海了!”欧阳灵答得干脆。
华旉无奈道:“我明早就要离开了,或许很久才会回来……相聚的时间也不过就剩下几个时辰了,难道你希望这仅有的几个时辰我们都在别别扭扭的争执中度过么?”
“师父!”欧阳灵终于拥紧华旉,泪水润湿了他的衣衫,“灵儿舍不得让你走!你若一定要走,那今晚……你是否可以……让灵儿成为你的妻子?”
华旉温柔地将欧阳灵环在臂弯中,怜爱地轻抚着她的背:“灵儿,你要想清楚……倘若我一去不返呢?而你却因这短暂的欢愉毁了自己,错失了此后一生的幸福……”
未及华旉将他的大道理说完,欧阳灵已吻上他的唇,将他拥倒在软绵绵的沙滩上。
冷月清辉的夜空中点点寒星狡黠地眨着眼睛,见证着静谧的海滩上这一双人儿的痴情。
她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切全部呈现给最爱的他,而他也倾尽全力给她最完美的一晚。她和他都清楚,或许这一晚将是他们唯一的、仅有的幸福。
“师父……”
“元化!叫我……元化!”
“元化,我感受得到……你是爱我的,是么?”
“是!灵儿,我爱你!”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爱上我的?”
“这个……一会儿再说……你专心一点!”温柔的前奏之后他再度冲向高潮。
“啊!”载满充实感的刺痛令她无比欢畅,“这算是不专心的惩罚吗?”
“你……好吵!”他低喘着,索性强势地吻住她的唇。
几度缠绵过后,他终于纵情地倾尽所有!最后那一刻,她与他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被他封住的唇下意识地咬伤了他的唇瓣。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而他似乎亦感受到了她所承受的极限。
“灵儿!”他轻轻唤醒她。
“我刚才是不是很没用地晕过去了?”她羞赧地问。
他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温柔低语:“我原本还担心以你的身体状况会承受不住这许多次呢,没想到你做得这样好,撑了这么久!坦白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热烈,最彻底,最快活的一晚!谢谢你!灵儿!”
“真的吗?你不会只是在安慰我吧?”
华旉浅笑着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是真的!”
欧阳灵自他怀中仰起脸,轻柔地啄了一下他的薄唇:“我也要谢谢你,让我夙愿得偿,成为你的妻子!”
“只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我的?”她又想起了他尚未回答的那个问题。
“这个嘛……一定要追根问底吗?我是否可以藏在心底不说啊?”华旉笑问。
欧阳灵眨了眨星眸,应允道:“好吧!我相信你迟早会愿意告诉我的!”
华旉淡淡一笑,仰起头望向星空:“月华如水,银河如练,佳人如玉!良宵若此,一定会令我追忆一生的!”
欧阳灵躺在华旉怀中亦望向星空,喃喃低吟:“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他拾起衣裳盖在她身上,将她紧拥入怀,疲惫的她很快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灵儿,醒醒!快看!日出!”他再度唤醒她时,正是一轮红日自海天相接处喷薄而出的时刻。
她坐起身揉开惺忪的睡眼,眼前朦胧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诱人的红日冉冉升起,海天之间满是炫目的朝霞与祥云。
“好美啊!”她失神地站起身,浑然不觉原本盖在身上的衣衫已滑落至脚边。
她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绝美的日出,他却在如梦如幻地欣赏着绝美的她。
她面向大海,迎着朝阳。玫红色的阳光洒满她通透如玉的全身,使她原本欺霜赛雪的肌肤更增添了一层金红色的梦幻般的迷人光彩……他炽热的目光久久地被紧锁在她身上,无法逃开!
终于,他未能克制住隐隐燃起的火,起身拉住她的手奔向大海。
直至海水淹没至她胸前,他才停下来拥紧她。
“元化,你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灵儿……”她低问。
他默然未语,缓缓放开她的手,细心地替她洗去昨夜残留在她身上的那些沙粒。
她静静地伫立于海水中感受着他醉人的轻抚,不料他的力道却忽然加重,从身后拥紧她。
“嗯……”她嘤咛一声,完全陷入了他的控制。
借助着海水的浮力,他抱起她……
当一切终于恢复平静,他眷恋地将头搭上她肩头,最后在她颈间留下一枚轻吻,凑近她耳边轻道:“灵儿,我真的该走了,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
欧阳灵摘下胸前的朱雀玉佩,转过身来,将它牢牢地系在华旉颈间:“这是我的护身符,它一定会护佑你平安回到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