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厉千品的一瞬间，李瞳整个人都僵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好。
她竟像失了魂一般的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裳不整。
她竟伤得如此之深。
若是早知如此……若是早知如此……他……他也还是会选择再伤她一次。这也是别无选择。
仿佛是感觉到了李瞳的视线，厉千品慢慢回过头，怔怔地望着李瞳。
当李瞳的身影在她眼中逐渐成形，她整个脸色都变了，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戒备地望着他。
事到如今，他还来做什么？
“如果我说愿意娶你，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他笑得很温柔，他怕吓着了现在的她。
厉千品呆呆地望着李瞳，有些无法消化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他说什么？
他说他愿意娶她？
他愿意娶她了，她想嫁吗？
“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我了吗？”
“怎么会。我当然愿意！”她急急地出声。她觉得这只是一个梦，在梦里，她无需去为自己的任何行为负责，一切都只需要顺从心底的渴望就好。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多想，只想顺从这个梦一直做下去。
李瞳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厉千品抱在怀里。傻瓜，明明他伤害她那么多次，她却仍然义无反顾地相信他，这让他还怎么继续骗她？
可是若是不骗她，他们两个就没有未来可言。
多可悲！
看着相拥的两个人，温璧蝉脸上的浅笑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是一脸的悲伤。他知道厉千品一直爱着李瞳，所以他才甘愿成全他们，可是真的看到两个人幸福地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却觉得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快乐。
原来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大方，原来他心底其实也很自私地想把厉千品留在身边。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愿意以任何东西为代价，只要能将厉千品留下。
转身，他将空间全部留给这两个好容易才拥抱在一起的人。
“你愿意相信我吗？”李瞳突然将厉千品推开一点距离，认真地问。
厉千品也认真地望着他，点了点头。等厉千品点头，李瞳突然将她抱起，笔直走进房里。
半夜，厉千品悄悄地坐起，就着月光静静地望着李瞳。
不是梦，这并不是梦。
李瞳是真的来找她了，不只要了她的身子，还替她逼出了体内的情毒。
他或许是爱她的。
“怎么了？睡不着？”不知何时，李瞳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她。
她捌过脸。
“不，没什么。”
她该怎么说才好呢？她觉得现在太幸福了，幸福得好像一点也不真实，好像……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既然没什么，那就乖乖地睡吧。”李瞳笑了笑，搂着她。
她睁着眼，偷偷地瞧着他。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要我怎么睡？”
李瞳笑了，厉千品第一次觉得李瞳笑得很温柔。脸一红，她半钻进被子里。
“我在做梦吗？”
“你希望你是在做梦？”
她摇了摇头。
“那就不是在做梦了。”李瞳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他到底让这个女子受了多少伤害，才让那样一个原本淡然的人变成这样？
厉千品沉默着，就在李瞳以为她睡着时，她的声音从闷在他胸口的小脑袋那里传过来。
“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你能答应我，以后不伤害厉家吗？”
李瞳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笑眯眯地望着厉千品，亲吻在她的唇上。
“当然。”
他说的是假话。如果不伤害厉家，就会伤害到皇权或是他自己。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想入宫一辈子扮女人，所以他只能选择牺牲掉厉万贤并且牵连到厉万锦。
想到厉万锦，他闭上了眼睛。如果只有厉千品一个人，他还可以想办法让她置身事外，但若是加上万锦，他就有些无能为力了。大概厉万锦心里也是明白的，应该会逃走。可是他不明白，厉万锦为什么可以为了让他可以不必入宫连自己的家人和兄弟都抛弃？如果是他的话，他就做不到，即使他的兄弟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承认过他是兄弟，可是他还是做不到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大概皇上是了解他的。正因为知道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家天下易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所以才会设了这个局。让他不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
天才微微亮，李瞳悄悄地起身，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厉千品。今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龚清阳说若不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便不能解开情毒了，昨夜曾经一度他以为他会死。即使很幸运地成功解开情毒，在逼毒的过程中他的功力也损失了将近一大半。现在别说什么武林高手，就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瘪三也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他若不是真的真的很爱厉千品，他一定会撤掌；同样，厉千品若不是爱惨了他，也一样会中途撤掌。他发现厉千品真的很傻，傻到让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经过昨天的那一夜，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放手了，即使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他也不愿放手。
替千品盖好被子，李瞳握了握手指，转身。
他决定了，他要将厉万贤交出去。反正皇上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厉千品还活着，所以即使厉家满门抄斩她也不会有事，他才不管厉家到底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呢，他只要能跟厉千品永远在一起就好。
李瞳刚走远，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厉千品的床边，伸手点了厉千品的几处大穴，将她随意扛在肩上，飞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李瞳出现在杭州巡抚的面前，从杭州巡抚手里抽调出二十个功艺高强的官兵闯入厉家，将厉家的人一个一个地赶到院子里的一处团团围起来。
看着李瞳的那一瞬，厉万贤居然笑了。
“想不到我派了那么多人追杀瞳郡主，瞳郡主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李瞳轻轻一笑，踏前一步，眼中的神色却格外冰冷。他想起了那次厉千品替他挡了一箭，差点死掉的情形。
“原来四个月前误伤厉千品的杀手是你派的。这么说来，本郡主刚到杭州你便已经知道本郡主来了。”
“不是，是你到厉家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先前在厉家赌场捣乱的居然是瞳郡主。”
“既然你早看出来了，怎么不采取行动？”
“让敌人在眼前恍当总比敌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虎视耽耽要来得安全。”
李瞳笑了，他一直以为厉家最聪明的男人是厉万锦，但现在看来厉万贤才是厉家最聪明的一个人，可惜他跟错了人。
在离李瞳和厉万贤不远的地方，一个黑影悄悄地潜伏在草丛里很久很久了，在李瞳和厉万贤说话间，黑影悄悄退去。
***
“皇上，瞳郡主已经到了厉家，抓到厉万贤了。看样子，厉万贤似乎并不想抵抗。”潜伏在草丛里的人竟是陌染，难怪谁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厉万贤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抵抗也没有用，就算他从李瞳的手上逃脱了，长孙家也绝不会放过他。如果他足够聪明，不用等到大审他就会先死在牢房里，到时候死无对证，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大约李瞳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只要厉万贤一死，哪怕是让他认罪都不行，朕是明君，自然不会随便判一个死人满门抄斩。陌染，你去告诉厉千品李瞳要污陷厉家。你要尽量将后果说得严重一些。”皇帝的一对眸子里透着森森寒意。他是帝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是李瞳却一直不属于他。
小时侯他第一次见到李瞳的时候他就被李瞳的笑容所吸引，他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有人可以那样笑，明明笑得极为灿烂，可是一双眼睛却又清澈到近乎冰冷，没有一点感情。他被那神秘的笑容所吸引，可是李瞳却一直一直跟在王兄的身后，从来不曾看过他一眼。
后来天下大乱，他再也没有见过李瞳，直到父皇登基，他才和李瞳重逢，只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李瞳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个时候他到底有多么心痛，天底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父皇并没有认李瞳，他替他觉得委屈，替他觉得悲伤，可是他也觉得高兴。非常非常地高兴，因为他觉得只要父皇不承认他的身份，那他就还是以前的那个女孩，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女人。
从再次看到李瞳的笑容那一刻起，他知道他不能扔下李瞳不管，可是这一次他却变了，像个精灵，游戏在人间，时而挑拔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时而又像个好人关心他们。
他开始心慌了，他觉得李瞳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抓不住。就像是一阵风，每当他以为已经将他抓在手心了，但张开手掌时手心里却总是空空如墅，什么也没有。
他可以接受他是男子，他可以承认他是兄弟，甚至可以承认他对王兄远比对他好……可是他却不能忍受他的那股飘乎。“想牢牢地抓住他”这样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直到玄武门事变，直到他站在皇兄的那一边，他才知道原来他已经不能放手了。
他明明就是那样美丽妖魅到令人移不开视线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是个男人？
他为此彷徨，为此难过。
后来，他想通了。反正李瞳这辈子都不能告诉别人他其实是男人的事实，他完全可以要他入宫。反正后宫的女人那么多，未必每一个女人都能得到他的宠幸。只要他入宫，即使他跟他不发生任何关系也没有人会怀疑。这样的话，他就会在他的身边。一直到死，都在他的身边。
李瞳是他的，他绝不让任何人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