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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白魁老号”霍小珍跪认陈三宝

朱贵来北京的年头不短了,这么些年来,手里存了俩钱儿。干砍人头这一行的,要紧的是学会改换心情,最快地忘掉法场上的那些事。刽子手中有好赌的、喜嫖的,放鹰的、遛儿鸟的、玩儿猫狗的,酗酒、泡戏园子等。对这些,他都不喜欢,也没有特别的嗜好,就是嘴馋,平日里没事儿了,大馆子吃不起,再说破钞也舍不得,就找个经济实惠的馆子,点几个钟爱的菜肴,小酌解馋。

如果问朱贵,北京的哪道风味菜最对他的胃口,没得说,隆福寺那儿有家白魁老号,老白魁的烧羊肉让他念念不忘。

乾隆四十五年(1780),有个叫白魁的回民,在隆福寺斜对面的小街口,开了家羊肉铺。他除了卖生牛羊肉外,也卖熟货,主要是羊肉、羊杂碎。在煮制熟羊肉时,渐渐有了经验,创出烧羊肉。烧羊肉是把羊肉炖熟后再经油炸,外焦里嫩,香酥可口。此后白魁的羊肉铺便改为饭馆,字号为“东广顺”。东广顺以卖烧羊肉和小吃为主。在东广顺旁边是一家以卖抻面闻名的老字号饭馆,名为隆盛馆。隆盛馆开业于康熙年间,饭馆主人姓温,是山西人。山西人以精制面食著称。温姓人家的抻面,能把一根面条抻成一碗细丝,俗称“一窝丝”。这种抻面滑润筋道,不粘不软,入口清爽。来这里吃抻面的人,常常到白魁的东广顺买烧羊肉拌面吃,再浇上羊肉汤,实是美餐。因隆盛馆当初开业时,只备炉灶代客热菜,故被称为灶温。东广顺烧羊肉出了名,京人习惯俗称白魁,倒把东广顺的字号渐渐忘了。

白魁对烹制羊肉有独到之处,羊是蒙古黑头白身的肥嫩阉头,煮肉药料是家传秘方,从吊汤、码肉到出锅六道工序,道道有绝活。白魁的烧羊肉,就是凭着外焦里嫩、香烂不腻这一口儿,诱着你还得来吃。

朱贵、霍小珍两口子就得意这口,每隔一到俩星期,准得去趟隆福寺,就是奔着老白魁烧羊肉去的。

话说到了光绪二十六年(1900)春,这天一大早起来,朱贵嘴馋了,对霍小珍说:“今儿个你多受点儿累,头中午的,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去?”霍小珍问。

他嘿嘿一乐,“馋了。隆福寺。去老白魁撮一顿烧羊肉。”

“去吧。”霍小珍一撩手,“我也馋了,吃完给我带半斤回来。”

“得令!”朱贵摸了摸衣兜,转身就要走。

这时,一个刑部的小伙进来了。

“哟嚯,什么事?”朱贵情绪不错,打了个招呼。

小伙说:“赵头儿让我通知个事儿。”

他所说的这位赵头儿,尊姓大名为赵二黑,是个老陕,刑部尚书赵舒翘从家乡带出来的一门远房亲戚,没有地方安插,练了半年刀法,干上了刽子手。在刑部豢养的这帮刽子手中,赵二黑并没有一官半职,用现在的话说,他的作用相当于“召集人”。

由于他与刑部尚书赵舒翘的特殊关系,他说出来的话,往往是“上边”的意思。往大里说,有时代表了刑部的意志。

朱贵问:“赵头儿让你通知什么事儿?”

小伙说:“中午,赵头儿请你们几个玩儿刀的吃饭。”

“好哇。”朱贵说:“去哪儿吃饭?”

小伙说:“隆福寺,吃老白魁的烧羊肉。”

朱贵乐了,“不是我蒙你,刚才我还跟媳妇儿说呢,打算去趟隆福寺吃烧羊肉。你不是赶车来的吗,搭你的车,隆福寺!”

隆福寺始建于明代景泰三年(1452),清代改成了喇嘛庙,与坐落在西四的护国寺遥遥相对,一个俗称“东庙”,一个俗称“西庙”。由于隆福寺曾是朝廷香火院,香火极盛。再加上这里离南方客商运粮常走的朝阳门不远,他们经常把随身货物拿到这儿卖。久而久之,隆福寺发展成北京内城首屈一指的大庙市。花鸟鱼虫,绫罗绸缎,字画古玩,衣服饮食百货云集;星卜杂技、民间绝活无所不有。每逢市日,这里人山人海。不但京城的平民百姓、达官贵人经常光顾,就连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外国人也是常客。

老白魁位于隆福寺左近,明堂亮灶,烧羊肉面,面条现抻,门钉肉饼、京东肉饼现烙,炒疙瘩现炒,羊肉泡馍吃一碗烩一碗,让食客看着做,放心吃。雅间里,十几个老刽子手扎堆儿了。或许是职业习惯,但凡干这行的人,在外话都不多。而当自己人聚在一起时,话却不少,都在琢磨,赵二黑把大伙儿叫来吃喝,为啥?

不大会儿,赵二黑来了。他约莫三十大几岁,中等个儿,黑瘦黑瘦的,关中汉子模样,那张脸就像刀砍斧凿出来的,棱角分明。

赵二黑并不善于说话,上来就撂实在的。“诸位兄弟,叫你们到这儿来,并不是我的想法,就我那俩砍人头挣下的昧心钱,还得接济家乡的一大窝子,没钱请你们吃老白魁。”

“赵头儿,是谁请我们吃老白魁的?”有人问。

赵二黑说:“你们就甭问那么多了,反正是刑部的头儿,也是这位头儿破费的。今天不是请客,没有酒,我说完了就散伙儿。每人走的时候,带一斤烧羊肉回家,愿意的,再带走二斤烧饼。”

众人一起说,得啦,甭废话啦,有啥话你就说吧。

赵二黑说:“其实,上面让我给大伙儿捎几句话。最近这些日子,山东那边的义和拳,被英明果决的袁世凯大人小玩儿几下,就揍趴下了。没想到,京师左近的义和拳又闹起来了。这么一来,官兵备不住要抓几个义和拳,砍几个义和拳。砍头,就跟咱们这个行当挨上了。那些恨拳匪的官儿,为了灭拳匪气焰,在把拳匪绑缚法场之前,会找到你们,使几个钱,让你们这么砍那么砍。你们要是收了这份钱,按照他们说的做了,借口刀钝了,把人砍了个乱七八糟,那么,那些当官儿的就乐了,拳匪也就怕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大伙儿都不吭气儿,只是点了点头。

赵二黑说:“所以,上头让我捎的几句话是:从前,在座的一个没跑儿,都收过昧心钱。但是,在这段日子里,谁也不准收昧心钱。凡是押赴法场砍头的拳匪,砍时谁也不准使坏。都得按照老规矩来,一刀一个。一刀没砍死,砍第二刀的,回头要查验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收了昧心钱,成心找辙,多砍几刀的,严惩不贷!”

对于赵二黑的这一番话,不知道别的刽子手听了后是怎么想的,反正朱贵觉得跟自己沾不着边儿,自己也没有收过昧心钱,所以没往心里去。这天,他带了一斤烧羊肉,外带几个烧饼回去。

霍小珍累了,晚上关门后,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见到朱贵带回来老白魁的烧羊肉,风卷残云,吃了个欢天喜地。

没承想,几天后,赵二黑打过招呼的事儿,就找到了朱贵头上,而且,这一次,居然捎带上了他的老婆霍小珍。

这天,老朱肉铺刚开门,进来一人,年龄大约有五十多岁,高高胖胖,脸膛挺宽,俩眼细细的,唇上和下巴颏上没留胡子,穿戴很讲究,满脸威仪。

看这人样子,其身份尽可以往高里去猜,而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一个老百姓的肉铺里,绝对不是来买肉的。

这位的身后跟着俩人,一看就是马弁。一个马弁说话了:“杨大人有吩咐,凡是在这个点儿买肉的,钱都由杨大人府上出。把这几位打发了,今天老朱肉铺暂时关张一天。”

霍小珍看着这个人,直愣神儿,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是谁呀?怎么就这么横呀?我不管你们的来头有多大,我这个肉铺什么时候关张,我说了算,不是你们这位官人就可以定的。”

那位官人看了看霍小珍,笑了笑,“霍小珍,我说今天关张就今天关张。走,叫上你男人朱贵,咱们到老白魁吃烧羊肉去。”

霍小珍更蒙了,“你怎么知道我叫霍小珍,你连我男人的名字都知道,你是哪儿的?到我这儿干吗来了?”

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个马弁上来,笑嘻嘻地说:“霍小珍老板,走吧,到了老白魁,吃着喝着细聊,杨大人自然就交底了。”

另一个马弁说:“快点吧,好事。你家老爷子在那儿等着你呢。”

老爷子?霍小珍直眉瞪眼地想了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急忙回到后院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叫上朱贵就跟着走了。

在马车上,朱贵壮着胆儿问:“请问杨先生大名?”

那位回了三个字:“杨立山。”

一听这三字,朱贵不由打了个激灵。

最近这二年,他在城墙上遛弯儿时,杨立山这个名字总是蹦进他的耳朵眼儿里。乖乖,这可是个财大气粗的主。京师盛传他在八大胡同里最舍得花钱。有个叫绿柔的妓女,是载澜的老相好,被杨立山看上了,便用钱将她从载谰手里夺走。载澜虽是公子王孙,但没有杨立山有钱,只好眼睁睁看着美人归了他人。这件事让载漪、载澜哥俩儿感到奇耻大辱,但又无可奈何。

杨立山,字豫甫,土默特氏,汉军旗人。以包衣身份入正白旗。做过护军参领,光绪五年任苏州织造,二十六年官至户部尚书。主持南海工程时行贿李莲英;慈禧六十大寿进贡玉石仙台等名贵礼物,博得慈禧欢心,赏二品顶戴花翎。但他也有性情的一面,同情光绪皇帝,犯颜直谏,反对慈禧与荣禄另立新帝之议,主张维护“祖制”,招致慈禧太后不满。特别是为被囚南海瀛台的皇上送屏风;御前会议逆慈禧意愿对宣战表态“臣主和”等所作所为,使朝野上下对靠贪污行贿起家的杨立山刮目相看。

马车没过多大会儿,就到了隆福寺,一行进了老白魁。

这是几天以来,朱贵第二次来老白魁了。

进了雅间,见有一位端坐,衣着普通,长相清秀,五十来岁,细皮嫩肉的。

见到他们进来后,忙站了起来,谦和地点了点头。

朱贵看见这位,不觉一愣,哎?怎么这么眼熟,像在哪儿见过。不大会儿,他就想起来了,第一次上法场砍人头,站在不远处举着把二胡冲他竖起大拇哥,以后多次出现在破碗居门口,拉唱“送人”的这位爷,叫什么名来着?他拍了拍脑门儿,对了,叫陈三宝。

菜上来了,没有酒,杨立山也不张罗,只是叫大伙儿开吃。

在饭桌上,陈三宝不怎么吃菜,甚至连筷子也不怎么动,只是温和地盯着霍小珍看,仿佛看个没够。

霍小珍被看得心里发毛,只是闷着头吃,一言不发。

菜吃得差不多了,杨立山抹了抹嘴,说:“那就开始吧。”

开始?朱贵有些迷糊,猛然间又明白了,这就开始谈正事了。

杨立山说:“朱贵,有个事儿你知道不?过几天,在菜市口要砍几个溜进京城的拳匪,是打天津卫那边过来的,造谣惑众,说自己是什么‘黄莲圣母’手下的童子,自称能包治百病。叫九门提督手下的巡捕抓了起来。这种人没得说,只有砍了。”

朱贵嗫嚅:“砍就砍吧,杨大人找我来做什么?”

杨立山说:“我是怎么知道你叫朱贵的,是刑部尚书赵舒翘告诉我的。赵舒翘是我的老哥们儿,他在刑部翻了翻名册,说过几天在法场砍那几个拳匪的刽子手叫朱贵。”

朱贵小声说:“刑部还没有通知我应卯呢。”

“那我今天算告诉你了,那天就是你应卯上法场。”杨立山忽地站了起来,放高了声音:“朱贵,你给我听着,既然那天是你砍那俩天津卫拳匪的脑袋,那我就有话说了。谁都知道,干你们这行的,有的是阴招,我要对你说的就是,把你的阴招都使出来,把这俩拳匪砍个乱七八糟的,三刀五刀、十刀八刀的砍,砍得让人过目难忘,让那些溜进京城的拳匪都记住,大清的朝廷不是好惹的!”

一听这话,可把朱贵吓坏了。他的两手乱摆,“杨大人,那可不行,那可不行。这么做要坏大事。前几天,刑部的头儿刚让人给我们捎话。还巧了,也是在这老白魁的雅间里打的招呼。那天,赵二黑那话是怎么说来着?反正话说得很重。等我想想。对了,对了对了,刑部的大人说了,谁砍头时也不准使坏。都得按照老规矩来,一刀一个。一刀没砍死,砍第二刀的,回头要查验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收了昧心钱,成心找辙,多砍几刀的,严惩不贷!”

“朱贵,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杨立山问。

朱贵说:“意思很清楚,上了法场,砍那些义和拳的脑袋,不能泄愤,按照老规矩,一刀了事。砍十刀八刀的,不行。”

杨立山却不恼,“朱贵,你说不行,我说行。”

朱贵困惑了,“您怎么说行呢?”

杨立山说:“朱贵,我们打听了,街坊四邻都说,你怕你老婆霍小珍。现在是霍小珍要让你这么做,你还能扛住?”

“我?”霍小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让朱贵在法场上乱砍乱剁了?没有呀。打进了这个门儿,我就没说过一句话。”

杨立山笑了,“霍小珍,你是没有说话。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说话。为什么呢?因为你爹会让你赞同我的意见。”

“我爹?”霍小珍糊涂了,“我爹死了很多年了。”

杨立山说:“霍震霆是把你养大的,而你的亲爹还活着。”

“我的亲爹?”霍小珍慌乱地看了看,“在哪儿呢?”

陈三宝站了起来,“霍小珍,我想,霍爷应该对你说过,你的亲爹名字叫陈三宝。而我,就是陈三宝。”

霍小珍愣住了:“您就是陈三宝?”她清楚地记得老爹临走前的那个晚上,背着朱贵把她叫到床头悄声说,“咱家肉铺的房契上,房主是你——霍小珍,房契存放在你亲爹陈三宝那里,你们爷俩迟早会见面,那时他会亲手交给你。”

陈三宝趁霍小珍走神的空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后取出一纸发黄的房契,在她面前展开。意味深长地说:“十几年前,杨立山大人知道了我的这段事,用五千两银子将‘一枝梅’肉铺租用的一溜门脸房买了下来,让我出面送给霍爷,以报当年收养小女之恩。可没成想,霍爷担心我是要用房产换回女儿,所以坚决不收。没办法,买来的房子只好落在你霍小珍的名下。当时,霍爷特别言明,只要他活着,房子、霍小珍的身世,谁也不准再提起。”

自从那天霍爷酒后撂下半截话,两件事让朱贵心里一直犯嘀咕,经陈三宝刚才的几句话全解开了。而霍小珍呢,虽然心里也早有准备,但亲爹突然现身,证人的身份又贵为当朝二品。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霍小珍慌乱地看一眼朱贵,朱贵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立山笑了,“我杨立山除了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儿,还是个京剧票友,不是我吹牛,在京师,我吊那几嗓子,还有点名气。这位陈三宝兄弟,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琴师。当年,陈三宝把女儿托付给霍震霆的时候,我虽然不在场,但是,那天陈三宝给霍家送房契,我可是跟着一起去的南城横街。记得当时霍爷说了一通儿,霍小珍在他这儿如何如何的好,让我们放心的话。末了,把房契往陈三宝兜里一塞,说:‘等我死了,你们亲爷俩见面,你自己给她吧。’”

这下子,霍小珍不再说话,泪水流出来了,走到陈三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而后磕了一个响头。

陈三宝把她搀扶起来,她搂着生父哭泣起来。一旁的朱贵刹时明白了,为什么每当他在菜市口主刀“出红差”时,总能被一缕慈爱的目光关注,原来自己与陈三宝还有着这么一层关系。

这时,杨立山看了看朱贵,“小朱子,往后会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明白了。我的琴师陈三宝是最恨那些个拳匪的,恨不能把他们大卸八块,自然会告诉他女儿霍小珍,应该如何如何。接着,他的女儿又会让你如何如何。媳妇儿的军令下了,你扛得住吗?”

朱贵说:“小的万万没有想到,杨大人会把霍小珍的亲爹搬出来。”

杨立山说:“再说一遍,陈三宝会让他女儿对你行法令,你媳妇儿的军令如山倒,你个朱贵听不听话呀?”

朱贵说:“听话,听话,我听我媳妇儿的,我媳妇儿如果张金口吐玉言了,小的没有退路的时候,就只有按您说的办了。”

“这就对啦!”杨立山重重地拍了拍朱贵的肩膀。

其实,杨立山在老白魁的雅间里意满志得,根本就听不出来,朱贵的这句话里藏着潜台词。“小的没有退路的时候,就只有按您说的办了”,什么意思呢?那就是:一旦有了退路时,我就一溜了事。

第二天,朱贵就去鹤年堂了。在那儿,他先打听泻药是怎么回事。伙计一五一十给他讲解了一番。接着,他问什么样的泻药来得快。伙计又一次一五一十给他讲解了一番。当天,他买了十付来得快的泻药,回到家里,就熬了一罐子药汤。

第二天,一如杨立山提前打的招呼,刑部的马车来了,把朱贵接走了。他走的时候,带着那个药罐子。

到了大牢旁边的那个院子里,他进了就寝的房间,按照规矩,得在这儿住一夜,第二天早上祭鬼头刀去菜市口法场。

而他进了睡觉的屋子,不干别的,而是捧着药罐子,咕嘟咕嘟地把一罐子泻药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鹤年堂的泻药还真灵。当晚,他就开始窜稀了,而且没完没了的。他一会儿就去一次茅房。还没过半夜,他已去了一二十回。就这还不算完,后半夜,他接着跑茅房。几乎折腾了一宿。

到天亮的时候,他就像瘦了一圈儿,走路直晃悠。

朱贵闹肚子,这事儿假不了,同屋的人瞧得真儿真儿的,都以为他吃了不对付的东西。人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上法场,窜稀窜得身子都软了,刀举不起来,哪儿还有劲儿抡刀砍脑袋呢。行啦,刑部主事的连忙让朱贵回家休息,临时换了一个刽子手上阵。

据朱贵事后了解,杨立山和陈三宝那天还真去菜市口法场了,带着一帮子票友,是准备起哄架秧子的。但他们后来就愣住了,上场的刽子手居然不是朱贵,而是一个他们没有打过招呼的生脸儿。

而这一位,倒是严格按照赵二黑在老白魁雅间里事先打的招呼行事的。上了法场后,他让那俩自称“黄莲圣母手下童子”的拳匪跪下,而后一刀一个,干脆利索,就算交差了。

这一下子,让杨立山和他带来的那帮人傻眼了。他们原本做了吹拉弹唱准备,打算欢天喜地的闹腾一气。在这伙人中,最沮丧的就是陈三宝。来之前,他下功夫准备了一番,比别人都认真,甚至在一个戏班子那儿扔了几个钱,租了一身赵云的行头。结果人家刽子手照章办事,咔嚓一下子,就算齐活。得,他们闹腾不起来了。

“得得得,回家!”杨立山垂头丧气地一挥手。

陈三宝臊眉打眼的着一身戏台上赵云的行头,看上去有些滑稽,离开的时候,愤愤地瞅了刽子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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