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说:“蒋曼玉,你讲实话,这十万块钱是你自己的还是公司的?”
“是我自己的。当时我跟赵雅琴再三申明,这钱是我这几年的积蓄。”蒋曼玉又犹疑说,“不过赵大勇拿公司十万块送给李大为,李大为没接。后来,赵大勇又要我送给李大为,李大为还是没接。我当时没把这钱还给赵大勇,反正公司财务比较乱。这段时间,公司资金吃紧,我把这十万投到公司房地产开发去了。”
曹正中分析说:“看来虽然不能指证赵大勇他们是诬陷,但足可证明李大为是清白的。”
蒋曼玉翻着那一沓照片,突然高兴叫起来:“你们看,这是我送钱给李大为和他拒绝的照片。”
“好,这又是证明李大为清白的证据。”刘鹏拍着大腿,兴奋地说。
赵雅琴庆幸说:“还要感谢他们把那些艳照送给我,不然我也不会赌气这么快把钱还给曼玉姐。钱不退还,李大为恐怕跳到黄河也难洗被人泼洒的污点。”
在场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要让上面的人相信,可能有一段艰难的过程。
“我们也要写材料,还事实真相。”曹正中咬着牙说。
大家一致赞同,十万火急,大家立即分头行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秀丽决意冒险一回,为了揭穿丑恶者的嘴脸,为了澄清李大为的冤情。
“不,我不同意你这么做,这样太危险。”曹正中劝阻说。
“正中,我想清楚了,这样做完全值得。你放心,熊健生占不到我的便宜。”唐秀丽胸有成竹说,“咱们合作演一段双簧,还怕斗不过熊健生?”
“好吧,咱们依计行事。你不要逞强,有了危险,就立即发信号。”曹正中再三嘱咐。
唐秀丽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拨号码的手在颤抖,当她接通电话,竟出奇地平静:“熊政委,我是秀丽,我考虑好了,我愿意配合……”
“哈哈,聪明。你能认清形势,有搞头,有搞头!”传来熊健生洋洋自得的笑声。
唐秀丽有意迟疑,压低声音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听我的指示,只要我高兴,什么要求都可满足你,我现在在东南市公安局一言九鼎。”熊健生打着酒嗝说。
“你要答应我,给曹正中安排个合适位子。”唐秀丽半认真半撒娇说。
“没问题,只要他同李大为划清界限,进党委班子,还不是我同贺云飞一句话。你现在过来,有事当面好商量。”熊健生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不好吧,晚上了,我怕对领导影响不好。”唐秀丽故作娇滴滴说。
熊健生被撩得心痒痒的,急促说:“加夜班,工作需要,还发夜班补助,名正言顺,有什么影响不好?我在东南宾馆十二楼一八号房等你,快点啊,不要让领导等急了。”
“好吧,我听领导的。”唐秀丽佯作乖顺地说。
“这就好,早就要听领导的,跟领导走有啥亏吃?当然,你现在想通了,还来得及,办公室主任的位子还为你留着。”熊健生压抑着兴奋说。
其时,熊健生正跟赵大勇、彭海平喝酒,庆祝李大为关进了看守所。看见熊健生心花怒放小人得志的样子,赵大勇揶揄说:“熊政委脸上放光,说实话,掐了几朵花了?”
熊健生伸出一个手指头,很神秘又沾沾自喜的样子。
“才一个啊?”赵大勇很失望又不相信。
“一个排。”熊健生淫笑说,“准确地说,加上今晚一个自投罗网的,才刚好一个排。”
彭海平羡妒说:“妈的,要是给你当上公安局长,不知要给你糟蹋几个排的良家妇女!”
熊健生说要加班去了,酒以后再喝。他以北西市公安局调查组的名义,在东南宾馆包下了一个豪华套间,主要供他玩乐。进了门,他赶忙倒了一杯开水,把一颗胶囊吞了下去。这几天亏损很大,怕等下力不从心。做男人难哪,既担心提拔时靠山倒,又唯恐猛女来了伟哥失效。
响起了敲门声,熊健生喜不自禁开了门,把唐秀丽迎进了房间。唐秀丽叫了一声熊局长,便低头走开去,有意与熊健生保持距离。
“怎么想起叫我局长?我可是政委。”熊健生喜不自胜说。
唐秀丽妩媚一笑,灌迷魂汤:“谁不知道你很快就要当局长了?其实,你现在在东南县公安局就是一手遮天,不是局长胜似局长。熊局长,小女子说的对吗?”
“对,很对。”熊健生趁势拍着唐秀丽柔弱的肩膀,“小唐啊,你人年轻又漂亮,有搞头,有搞头啊!”
唐秀丽躲开去,故作为难说:“熊局啊,李大为的事,我怎么配合啊?”
“那还不简单,明天我安排调查组问话,你就把与李大为勾搭成奸的事承认了。”熊健生说。
“熊局你好坏,我才不会与李大为这死脑筋鬼混呢,跟了他,甭想得啥好处!他想欺负我是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唐秀丽发嗲说。
“哦,我讲快了。你就把李大为威胁你强暴你的事捅出来,你一个弱女子能拿一个衣冠禽兽的顶头上司怎样呢?只能忍气吞声被他蹂躏。”熊健生说得起劲了。
“可李大为还没得逞呢,他有贼心没贼胆。熊局,我怎么同调查组说呢?你要教我说啊。”唐秀丽难为情似的说。
“一定要说李大为逼你上床了,不这样说等于没说。先摸手,再摸胸……”熊健生说得性起,拦腰抱起唐秀丽,喃喃说,“来吧,我教你,示范一遍,不就知道怎么说了?”
唐秀丽吓得连忙说:“不要,不要!熊局长,你别误了正事。”情急之下,按下手机事先调好的呼叫键。
宾馆走廊上随即响起了手机铃声,曹正中大声呼喊:“唐秀丽,唐秀丽你在哪……”
“不好,曹正中跟来了,我的未婚夫。”唐秀丽趁机从熊健生怀里挣脱出来。
熊健生狐假虎威说:“不要怕,我是领导,他能奈我何……”
“熊局,别看曹正中平日闷声不响,醋劲挺大啦,闹起事来不计后果。”唐秀丽好言相劝,“再说,熊局你提拔正在这节骨眼上,要是因为这事泡汤了,得不偿失。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机会多的是。”
这时,响起了“嘭嘭”的敲门声。唐秀丽一边高声说:“来了,等一下!”一边示意愣怔中的熊健生躲起来。熊健生回过神来,慌里慌张钻到床底下。唐秀丽这才小跑着把门打开,嗔怪说:“正中,我特意来看一个女同学,她现在出去有事了。”一边说,一边朝床下努了努嘴。
曹正中说他要喝茶,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开水,二话没说泼向床底。
唐秀丽赶紧圆场:“还喝什么水,快走吧,明天再来看同学。”说罢,拉着曹正中出去了,关上门,听见房里传来“哎呀”的声音。两人忍住笑,手拉手跑了几十米,才前俯后仰笑出声来。
没了说话的声音,熊健生才从床底下狼狈爬出来,揩干脸上被曹正中泼的茶水,小鸡没抓着反被其啄了眼睛,让人笑掉大牙。曹正中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节骨眼上出现,是不是唐秀丽有意捉弄他?来不及细想,电话响了,是刘秀芝打来的。听着她风骚蚀人的浪笑,熊健生体内的伟哥又发生了效应:“还不快来。老地方。十分钟到,打的,我报销。”
疯狂过后,刘秀芝仍缠着熊健生,逼他早点兑现当办公室主任的承诺。
熊健生郁闷说,李大为还没拿下,他这个局长就只能待定,没当上局长就不能太张扬了。
刘秀芝狠狠地说,李大为没啥背景,光杆司令一个,怎么这么难弄?使点手段不就把他弄下来了?
说得轻巧。举报信中反映李大为与唐秀丽关系暧昧,可唐秀丽这丫头死不承认。她不承认,调查组就不能认定,调查组认定不了,这举报信就白告了。熊健生无奈地说。
刘秀芝很沮丧,那……那唐秀丽这骚货死不承认,不就拿他们没办法了?这年头捉奸谁去抓现场,晦气!
熊健生眼睛骨碌一转,诡谲地问:“秀芝,你说,李大为和唐秀丽是不是真有一腿?”
提起李大为和唐秀丽,刘秀芝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诅咒他俩八辈子。李大为刚当上代理局长,刘秀芝就嗅到一股不好的气息,李大为掌权了,唐秀丽要越过她当办公室主任。当时,刘秀芝是办公室副主任,唐秀丽只不过是干事,可她有优势,年轻,漂亮,女人有了这两个优势还有什么摆不平的?周建军下台了,还没来得及提拔她当办公室主任,自己白白与他浪费了几年青春,青春不再啊!不甘心,也咽不下这口气。先下手为强,趁李大为还没考虑人选就把他拿下。刘秀芝选择了一个极好的时机,李大为一个人在家,赵雅琴为哥哥入狱的事离家出走。打扮一新,喷喷香香的刘秀芝敲开了李大为紧闭的家门,一个孤寂的男人最需要女人的抚慰。刘秀芝脸上喷出狐媚的火焰,李大为年轻帅气,把不准是否看得上她,是否对她有兴趣!她还不敢投怀送抱,她在暗送秋波,她在试探。投石问路,刘秀芝送给李大为一个红包,说把不准李大为喜欢什么,就没去买礼物了,请李大为一定笑纳。李大为哪肯要,推搡之间,已经有了身体接触。李大为执意推辞:“你能来看我就不错了,哪能收这个?”
刘秀芝暗喜,没白来这一遭:前一句话不错,说明李大为对她看重,感兴趣;后一句嘛,不收这个,意思就是要她送那个。那个是什么?钱不要,剩下的就只有女人的身体了。如今当官的不好钱就好色,何况李大为那么年轻,就更好这个了。周建军进看守所一个多月了,老公不甘戴绿帽子,一年前就弃她而去投奔新的爱人。寡妇睡觉,上面没人,滋味确实难受。刘秀芝现在迫切要找个靠山,而且这人要硬,能为她遮风挡雨,李大为当然是最佳人选。现在呢?她生理上也强烈需要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远在千里近在眼前。女人一旦滋生欲望,就像春天的小草一样蓬勃生长。为领导献身,刘秀芝主动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倒是李大为没见过世面,惊慌说:“刘主任,你……你这是干什么?”
豁出去,就不能回头,何况全身已经涨满了欲望。刘秀芝充满了诱惑,喃喃说:“李局,我要……”
李大为转过身去,有点语无伦次:“刘……刘主任,你……你赶快把衣服穿上……”
他不好意思看我身体,如今羞涩的男人成了稀有动物。刘秀芝感觉自己像一摊泥一样酥软了。
李大为却分外坚定:“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今天怕由不得你!刘秀芝什么也不顾,纤纤玉手把李大为抱得更紧了……
李大为用力掰开刘秀芝不安分的双手,严厉说:“再不穿衣服就要叫110来……”
刘秀芝不记得她是怎样又气又羞逃离李大为的小房子的。
没过几天,唐秀丽当上了办公室主任。刘秀芝气鼓鼓的,双眼都要冒火了,跑到李大为办公室质问:为什么我不能当办公室主任?唐秀丽哪里比我强?唐秀丽有的东西,我也不缺!你这局长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地道?我的身体,你都看了……
李大为严肃说,不要胡搅蛮缠,服从组织安排,好好配合唐秀丽工作。妒火中烧,刘秀芝百般刁难唐秀丽的工作。李大为看不下去,便把刘秀芝平调开了。这对狗男女,刘秀芝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他俩狼狈为奸,早就有一腿!”刘秀芝气愤地说。
“那你出来作证,好吗?”熊健生撺掇说。
“我作证?合适吗?”刘秀芝有点心虚,犹豫说。
“当然合适。你是受害者,李大为威胁你,你不从,他就把你调开了。他又威胁唐秀丽,唐秀丽不愿步你后尘,只好屈从于他的淫威,才当上办公室主任。这是典型的权色交易!当然,你还可添油加醋发挥一点。记住,一定要讲威胁利诱。如今男女之事只要两厢情愿,组织上一般不过问。”熊健生诲人不倦。
“可我感觉还是不好。”刘秀芝嗫嚅说。
“怎么不好?李大为当初对你好吗?他不仁不义,你也不要手下留情。反正他现在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你不要有顾虑。再说,把他搞下去了,这局长就是我来当,我当局长,这办公室主任就是你的,你当主任,我使用起来名正言顺。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熊健生说得天花乱坠。
“好吧,我听你的。”刘秀芝动心了。
“乖,明天就去同调查组说。”熊健生很兴奋,一把揽过刘秀芝,又在欲海的惊涛骇浪中实实在在疯狂了一次。
有权的生活真好,熊建生感叹。
大权旁落的李大为这时正在下地狱。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李大为意识清晰过来,这里是看守所,他忍着剧痛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抗议!”
“哈哈,你以为这是东南县公安局啊。”一个尖利的声音回荡着。同时,门又被关上了,纪检委几个人扬长而去。
一股酸臭味直扑体内,李大为忍不住呕吐了。
“他妈的,还嫌这里脏呢!”
“到了这里,还当自己是个人物,看来是个大官。”
“皮带子都没了,到了这里,衣服一脱,都一样,没有贵贱。”
“这家伙好年轻,现在年轻人当官,几个不会搞腐败?”
“好面熟啊,大家看,猜猜他是谁?”
“咦,这不是李大为吗?我在电视里见过他。”
“李大为是谁啊?”
“东南县公安局长!”
“没错,高速公路通车庆典,我还见他戴了红花。”
“李大为这名字早就熟悉,原来是他啊!”
“没想到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公安局长,也成了阶下囚!”
“那是假象,我早就料到李大为不是啥好鸟……”
“李大为,老实交代犯了什么罪?”
“起来,讲给咱们听听。”
……
噪杂的声音灌进了李大为的双耳,有人踢了李大为几脚,李大为忍着没反击也不作声。他开始适应这阴暗潮湿的房间,看清了十多个人正齐刷刷打量着他,目光中有好奇,有鄙夷,有嘲讽,也有仇恨。李大为打了个寒噤,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落在犯人手里,仇恨的心理一旦滋生,无异于落入虎狼之中。有多少被关进来的犯人恨着公安局长啊!现在是绝好的复仇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