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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PART TWENTY-FIVE

她骤然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被一个人爱比爱一个人更幸福。可惜,太晚了。俨如一袋过期的食物,发现过期了,才知道自己需要它。

拓也跟厉夏吵翻了。安葵把这消息发布给那霎时,她大吃一惊。

就在那霎翘练那日,因为等不到那霎,厉夏发飙了,扬言要取消那霎的角色。凉介冷冷地瞅着拓也:“怎么能将责任推卸到那霎头上?这里有她不愿意见的人,她当然不会出现。”

“你说谁?”厉夏同样气鼓鼓地问,目光如炬。一根指头指向了拓也:“雪藏《修罗城》。难道你不知道么?”说着视线投射在厉夏面孔上。气氛瞬时沉重。大家屏息,齐刷刷望向厉夏。“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转而问拓也怎么回事。

拓也是一心为厉夏报仇的,结果遭到厉夏严苛的责骂:“你有没有脑子?谁要你报仇?现在是排练的紧张时间,分化掉内部团结有什么好处啊?而且《修罗城》出版对我们的COS 也有好处,你是不是故意想搞砸这场COS?”

拓也喏喏地听着,好比一个挨训的孩子。然而厉夏并没有罢休,她终于说出了:“你下次不要来排练了,取消你的角色。”

拓也豁然抬头,整张脸上写满震惊。

“那因陀罗的角色怎么办?”有人犹豫着问。

“不重要。”厉夏毅然决然地答。

“我从来都不重要,对吧?”拓也幽幽地问,声音中隐忍着克制着巨大的哀恸。

“对,不重要!”冷冷地答复,已经无路可退。

翻脸无情的姿态迫使拓也爆发:“无论为你做什么,你都觉得理所应当,一旦遭到非议就翻脸,撇清所有,表现你的公正公平么?”迟疑少许,进行了最后几秒思想挣扎,“……好吧,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我不会再做那个轻如鸿毛可有可无的傻子。”

倒退着走出慢慢吧,厉夏的影子执拗地岿立不动。拓也最后一抹希望迅捷地被黑暗吞噬去,他再无眷恋地反身离开,就算把心脏撕成碎片也不要回头。

当厉夏再想找拓也时,却远远撞见他和另一个女人手牵手逛街。拓也说得没错,他想找女人谈恋爱,不出二十四小时就能找到,而他曾经真的为了厉夏放弃所有。只是现在,他已然不管他所牵手的女人是否真的是自己所爱。每个人都在爱过之后受伤,继之变得自私,不会再忠于爱,也不会再说出爱。他永远会记得他跟厉夏安静地对坐,安静地吃着早餐的那个清晨。

厉夏也就没有再找拓也,她想她不该再打搅他的新生活。唯独眼泪,不争气地淅淅簌簌滚落,她骤然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被一个人爱比爱一个人更幸福。可惜,太晚了。俨如一袋过期的食物,发现过期了,才知道自己需要它。

拓也的事情,浮清团所有成员都自发地不再提起。拓也COS 的因陀罗角色也被无声搁浅,辛苦做好的道具和服装亦被收起来藏好,是安葵收拾的。

隔了两天,韦轩约那霎见面,在图书馆门口。天空些许阴郁,他穿着深蓝色的外套,微微笑,却无法抹杀他在那霎心头刻画下如泼上画布的颜料般深沉的忧虑。那霎没有催问,平静地等。韦轩终于垂下眼睑告诉她,父母安排他转学,去一所全封闭的贵族学校,校纪严谨,只有周日可以回家。

那霎深深吸一口气,整个肺部都凉透了。

“要好久不能见到邓季季呢。”苍凉的话语带出的声音都变了。

这才是他纠结的症结所在,那霎了然:“你会喜欢邓季季多久?”

“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俯首,咬住唇轻吟,“怎么可能有?”

“有。就是有。”他肯定地吐字,面庞上纯白到近乎天真的执拗,这样的感情没有半星杂质,既美好又单纯,可望不可即。

那霎把邓季季丢在韦轩家楼下的夜晚,她曾发短信问:“你还记不记得,我读书时候,你常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显然,邓季季已经忘却:“哪句话?”

“……你忘了也好。”

可她执意要猜,猜了两次都错了。那霎终于忍不住:“你别想了,就当我没问。”

她迅速回:“你还是有问题。”

那霎讪笑,一副怄气的口吻:“我压根没有没问题的时候。”

那句话,真的再也听不到了吧。她从前总是要那霎单纯一点,总是说:“我希望你是个永远单纯的小孩!”那霎那么努力去做一个单纯的人,譬如接受了Silence,便没想过其他,一心一意地让自己去爱他。可惜,在邓季季心目中却始终好像没做到。

那句话,真的再也听不到了吧。她从前总是要那霎单纯一点,总是说:“我希望你是个永远单纯的小孩!”那霎那么努力去做一个单纯的人,譬如接受了Silence,便没想过其他,一心一意地努力试着让自己去爱他在乎他紧张他。可惜,在邓季季心目中却始终好像没做到。

临别时,韦轩猛地扭回头问:“你说,爱一个人能爱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我没体会过。”

“在我全封闭期间,发短信告诉我邓季季的情况吧!”如同下达命令的口气。

“那你说爱一个人能到什么程度?”

“大概,心脏为之碎裂吧!”韦轩轻叹一口气,跳上公交车,冲那霎挥手,“别忘了发短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霎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他发短信。只是世界真是奇妙,韦轩竟然真的会把那霎当成惺惺相惜的人。

11月,《修罗城》在杂志上连载最后一期,大家都看到了结局:阿修罗复活之后,却变成了极美极美的女阿修罗。因陀罗的后代陀炎因承袭了因陀罗族的花心,于是疯狂迷恋上复活后的女阿修罗。迦萝对于陀炎的背叛怒不可遏,她偷走了老巫婆的星杖,变得不可一世。迦萝将修罗城与天界搅得一片腥风血雨,不仅谋害了女阿修罗,还将陀炎丢进水牢关押,每天都要忍受万箭穿心的痛苦。而那时那刻,她一样万分痛苦,因为陀炎受到的伤痛同时也呈现在迦萝的身上。她爱他太深了,所以恨也铺天盖地。宁愿这样日复一日折磨陀炎和自己。

凉介看到结局时给那霎打电话,话筒那端屏息几秒才说:“你不觉得太惨烈了么?”“不惨烈怎么提醒自己疼痛存在?”那霎平静地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非要这样么?”

“已成定局。”

“好吧。”停了半下继续,“拓也的事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总将所有事情背负上身。”那霎想起凉介曾经那般耿耿于怀自己父亲的死,他是个心思太重的男子,“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再提起了吧。”

“嗯,《修罗城》我会更好地画下去。”

“我信。”

到此为止。那霎挂了电话,觉得不由自主地憋闷。她给安葵电话,约她来家里。安葵那般心明眼亮,敲开那霎的家门,手里擎着一支红酒。这正是那霎迫切需要的。她说:“安葵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是吧。”安葵边开酒瓶边答,“或许,我们都需要醉一夜。”这话是最真实的,在经历那么多之后,她们确实需要醉一夜,一杯红色的液体注入喉咙,什么都可以抛下,不想不问不听不看。

安葵觉得自己跟柳漾的关系走到了边缘,唯独柳漾毫不自知。安葵从来不埋怨,他们连对话也变得屈指可数。于是安葵整晚泡在那霎旁边,看她在电脑上码一个个工整却冰凉的汉字。

那霎停下手指,转过头打量安葵,她的下巴埋在手臂间,思绪早已飞离,其实是害怕寂寞吧。那霎站起身,拉开窗帘眺望夜色,薄薄的窗帘在手心聚成一束。

远处有几盏霓虹灯闪烁。那霎想起有一年的夏天,她去大连游玩,在十楼的宾馆房间俯瞰半座城市,立交桥就在左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地方。可她却很乐于置身于喧闹的旁边而不被喧闹打搅。只是,此时,窗外与窗外的景色是如此不同。

“安葵,我要回去看外婆了。”那霎没有回头。“那就没有人陪我了。”安葵落寞的话语犹如黏稠的液体沾满空间。那霎叹了口气,任凭窗帘从手掌中滑落,她忽然那般强烈地想念起外婆,那是她第一次相信死亡,第一次触及了死亡的想念。

那霎还是走了,直到坐上飞机,关机前才想起要给Silence电话,告知行踪。不论电话那头的Silence多么紧张,多么生气,声称那霎凡事都不跟他商量,没把他放在心里,那霎只是耸了耸肩,挂断电话。

那霎想,自己并不是忘记了Silence已经是她男友的事实,只是脑海中压根没想到,回家这样自然的事也需要跟他备注,或者说商量。始终以来,那霎都是来去自由的,想走的时候一提起行李便能闯荡天下,如今,依旧是那个习惯了我行我素的孩子。这一点,也许二十多年前就早已植根在下意识里了,没法改变,并且与她是否有男友,是否将男友放在心里毫无牵连。

飞行一个多小时,又坐车两个小时,下午4点,那霎才辗转到家。这一路的旅途出其不意地使她疲倦,这是从未出现过的境遇。她知道,劳累和心情始终徘徊在低谷有巨大的牵连,一片不知所谓的苍凉情绪笼罩住整个思维。

于是,那霎第一次一回家就倒头即睡。父亲从进入11月开始,就坚持每天来打扫她的房间,迎接着哪天她不期然地飞回。他总将她的枕头拍得蓬松,阳光足的时候,整个床褥都带满阳光的香喷喷。也许,那一切细节都是跟父亲一起的女人做的。但是那霎宁愿相信是父亲打理的。

那霎把面庞陷进枕头的温暖中,棉絮的味道和着阳光的味道,让她的疲惫消散了些许。这是件微妙的事,谁也不主动提起,有时那霎想自己出于礼貌是不是应该说句谢谢。可是,面对父亲,话便变得如此难以出口了。

父亲进门的声音惊扰了她不知不觉地入睡。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周遭安静得像进入了冬眠。父亲开始擦拭什么,显然没有察觉那霎已经睡在卧室里。她爬起身,随手拿起丢在一旁的毛衣套上,11月的江南已经寒风猎猎,她走出卧室。

开门的声音显然让父亲一愣,继而是情不自禁地惊呼:“那霎,那霎,你,你回来了!”那霎在嘴角边扯出笑意,点滴的陌生感。眼前的男人居然已经冒出很多白发,在灯光下刺目着:“回来有些累,我睡了一觉。”“你没吃晚饭吧。我这就去弄,你等着,很快。”父亲欣喜地折身出去,消失在对面他和那个女人生活的房子里。

那霎在一旁坐下,环视这间她从前跟外婆相依为命居住的小屋,一如既往地干净,某些摆设也保持着一贯的固定位置,父亲一直是尊重她的。哪怕最初,邓季季离开这座城市之后,她提出要去阿姨所在的城市复读,父亲也忍泪答应了。

没过多久,父亲又从对门闪出,拿着手机给那霎听。是邓季季的声音,然后又变成了Silence,因为那霎的电话一直在关机,所以Silence急了,去找姐姐帮忙,幸而邓季季知道那霎父亲的电话。

报过平安,那霎匆匆断了电话,对Silence的关心似乎有些不耐。其实那霎是不喜欢的,她不喜欢将那边的一切有一点一滴落入这边,像隔江的两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她渴望纯粹,然而有太多东西并不能真正地纯粹起来。所以人类许多时候总是在灰色地带游荡。

父亲笑着问是不是男朋友。那霎模棱地瞅了瞅他。接着只说好饿。父亲心领神会般笑笑折身去端那霎的晚饭。江南的白米饭,米粒一颗颗晶莹剔透,软而香。

那霎心情一片晴朗,贪婪地闻着,如果不是一个人在外流浪久了,是不会对从小到大万变不离其宗的白米饭产生感情的。

菜是女人做的,居然还有一道久违了的烂糊鳝丝。那霎嘴里塞满了饭,对父亲含糊其词地说:“替我谢谢她。”

“啊?”父亲显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那霎垂下头专心在食物上时,父亲才恍然了悟,那个她是指谁。他笑起来,细小的眼睛变成一道柳絮,俨若春暖花开。

第二天照例买了一束百合去看外婆。是一个少有的阳光温柔的天气,整座城市都镀上了淡金色。路边的香樟树落叶铺满街道边,风吹过,跟着那霎的脚步走走停停,像调皮的孩子做一场追逐的游戏。

父亲快步追上那霎,他问能不能一起去。那霎凝视男人略微浑浊的眼睛,再不如星星般炯炯发光,有老去的迹象。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转身走,父亲也就一步步跟在那霎身后,好似影子一般。这是那么多年来,父亲第一次被允许和那霎一起去外婆的墓地,这让他一路精神振奋。

或者这一切对其而言,是一次和谐的开端。但对那霎,也许并不代表什么。

在外婆的墓地,那霎告诉外婆那些七零八落,平淡如水的事情,还有和厉夏的争对,和拓也的重大纠纷。用着很轻松的口气,唯独,寂寞流露在字里行间,每一个停顿处。

这些话,父亲也听到了感受到了。他顿了顿,心口巨大地震颤,是对孩子无可替代的疼惜。接着从口袋内掏出崭新的手帕塞进那霎手掌。在那霎回来的日子中,他每天都在口袋内揣一块新手帕,终于,这一天来临了。

那霎接过手帕片刻怔了怔,柔软的布料在手心微微发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手帕已经绝种,习惯了纸巾这样无法重复擦拭的事物。那霎恰恰没有估到,至亲的人会依然带着如此朴素的依恋,需要时,给她不会遇泪即破的温暖。

她开始对父亲萌生出谜样的思索,仅仅由于一块手帕。

仿佛静好,在江南的生活多少使那霎感到闲云素洁、流水清冷,虽然阴雨天多过晴朗,但是日子不寂寞不匆忙,不用赶稿不用处理纷争,甚至,不用敷衍许多的事情,全然度假式的休闲。Silence也和那霎发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短信:“喂,风很大要注意安全。”那霎就怀揣松弛的心情玩笑:“哼,你当我气球么。”Silence又写道:“那要注意保暖。”那霎继续回:“哼,你当我热气球哦。”美好时光如斯,一眨眼飞逝去三个星期,那霎开始留恋这里,没有离开,已经怀念。

如果不是那边出事,那霎也许还会在江南逗留得更久。她甚至就打算在《修罗城》比赛的前一两个周日出现,参加一次训练一次彩排就足够了。她的老巫婆角色并没有过多复杂的动作和走位,之前排练过两次就已经烂熟于心了。反正,她看着老巫婆黑漆漆的袍子就没了激情,况且,也已经翘练几次了,要不是厉夏故意要整她,大概早被踢走了;要不是安葵护着她,大概早就甩手走人了吧。

安葵来电话的时候,那霎正在洒满金黄色光泽的路灯下捡落叶,发黄的叶片脉络清晰,纹理细致。她的球鞋上沾满秋天的雨滴,手上也是湿漉漉的。刚刚停雨的夜空看不出表情,没人知道它是开心还是继续忧郁着。手机不断地在口袋里振动,抽风一般。那霎站起身,用纸巾擦干指头,掏出手机望见安葵的号码。她拉了拉嘴角,想那女人一定是要催她回去了。

按下接听,她还没将话说出口,那边的哭声就使那霎愣住,脑子轰然炸开。

她预感到出了严重的事,否则,安葵不会来骚扰她,这是专属于那霎独处的回家时光。

“怎么了?”那霎率先开口问。

“出事了,慢慢吧,柳漾,凉介,《修罗城》的所有服装……”安葵抽噎着说,那边的背景很纷乱。

那霎听得一头雾水,迫不及待地要求安葵讲清楚。

可是安葵讲不清楚,她始终在哭,连喘息都似乎不够。那霎急了,她对着安葵吼:“别哭了!你要是讲不清,我就挂电话了。我自己去问Silence。”

不等安葵从哭泣的空当中缓过气回答那霎,她已经掐断了电话。尔后敏捷地找出Silence的号码拨通,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Silence忙碌的声音响起,那霎还来不及说安葵给她电话说得不清不楚,Silence已经先一步告诉她慢慢吧着火了。

那霎脑子像鼓胀的气球,猛然爆炸,她张了张口,无数疑问迅疾地蹦至嘴边,可是,还没将任何一个问题吐出口,Silence匆匆说要处理点事情挂了电话。

慌张、忐忑、不安接踵而至,瞬间铺天盖地。那霎感觉全身都如雪一样一点点融化掉,顺着地上的积水流淌进路边的沟渠。唯独双脚仿若脱离身体控制,无意识地踌躇一下,接着毫无预兆地飞奔起来。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落叶在手掌中蜷成皱巴巴一团。她冲进家门,不由分说开始整理行李。父亲焦急地追问出了什么事。

那霎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觉到手足无策,她边将所有的衣服胡乱丢进箱子,边急迫地说:“慢慢吧着火了……不知道,不知道……我要赶回去……”“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航班了。”父亲一针见血地戳中了那霎。她垂头丧气地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该怎么办?”

“你在担心男朋友的安全么?打电话过去问啊。”

“我们通过电话,他应该没事。”

“那你在担心什么?”

父亲的声音雪花一般落下,那霎被问住了。从听到消息之后,她就没有停止过害怕和慌乱,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慌乱什么。她摸摸额头,看向窗外,天空没有一颗星,惨淡而模糊地收场。她能想象火灾后的现场,到处是焦炭一样的狼藉,地上肆流着肮脏不堪的污水,慢慢吧曾经澄澈的落地窗,洁净的桌椅,整齐码放的漫画书,更重要的是,那些各式各样的COSPLAY 道具,都付之一炬了么?

Silence电话内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但是他的内心呢?安葵都哭成那样,还有,安葵说到了柳漾和凉介,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呢?想到这里,那霎重新掏出手机给安葵电话询问那边的情况。安葵已经冷静下来,那霎一一得到了平安的答复。

在她的潜意识内,一旦有危险与身边的人搭边,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恐慌,那是当年外婆去世留下的后遗症,她是如此畏惧那些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匆匆告诉安葵明天回去就断了电话。她把所有的行李都塞进箱子,整理好一切之后,她站起身,在镜子跟前换上睡衣,脱去袜子,赤着脚站在地板上,然后毫无意识地在屋子里晃悠,连角落都不放过,独独没有涉足的就是小时候藏身的阁楼。时间滴滴答答走至深夜,那霎不睡,竟也不困。

次日一大早,父亲将那霎送至机场,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去。那霎连挥手告别都显得心不在焉。父亲叹了口气,目送她走进安检。半小时后,父亲收到那霎的短信:“登机了,爸爸,谢谢,下次见。”一缕阳光覆盖到男人面庞上,像镀上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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