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三听到了事情的真相，而那个胳膊上刺龙的人，证明这一切确实发生过。当时，我内心很不安静，因为，真相总让人炫目。
爆炸头说，干脆鱼死网破，反正我们已经被迫为娼。钱小三没有理解爆炸头说的鱼死网破，我也不甚理解。但是，我明白，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当时我们已经无路可走，所有的一切，都跟爆炸头要鱼死网破的人有关。
爆炸头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放着一颗大玻璃球，球里是圣母塑像。圣母一身蓝色大袍，纯白头巾，金色的头发，眼睛清澈。圣母双手前身，略高于腿，掌心向外。这个姿势，据说，做母仪天下讲。
任何时候，望着一会，会觉得阳光普照。这就是说，假如真的把亮干掉，回来之后，望见圣母，一定还能觉得阳光普照。换句话说，有圣母在，我就可以无恶不作，因为一切都可以原谅。当时，我被这样的逻辑左右，就做出了决定。
爆炸头问我要不要用枪，我说不用。我对那个东西，一向没有好感。握着那个东西，会有罪恶感。一个拳击手，最荣耀的，是用自己的拳头，将对手打翻。我最初是个流氓，现在，仗着有圣母在，有恃无恐，要彻底作恶一回。我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于是，又买了一根铁棍。原先，打算用来打闷棍的。
爆炸头接连跟踪他三天。这晚，他打电话给我，说亮在旅馆里，正在搞女人。那个旅馆在城边，离烂尾楼不远，娟姐就在那一带。我记得，旅馆前有个条黑巷子。
打车到地方，爆炸头站在巷子尽头，跨在摩托车上，摸黑抽烟。车子是钱小三摸来的，钱小三喜欢这款车，另外喷漆改装换车牌。
爆炸头丢给我一身衣服，他说，来时在夜市摊上，顺手买的。我套在外面，觉着紧。但是裤兜够深，刚好可以装进铁棍。
爆炸头说，亮夜生活丰富，搞完女人，肯定还有节目。他抽完烟，又要点上。我按住不让，然后，我把他丢掉的烟头，在地上拧灭，捡起来，装进兜里。
巷子很偏僻，一点灯亮都没有。路两边崭新一溜居民厕所。厕所刷得雪白，印着"惠民援建项目，XX号"。每个厕所，都有三个加盖粪池，连在一起。后来，我查过资料，三个粪池各有功效，分别是灭菌，发酵，和储料。
前两个池子，加盖密封，几乎没有人动。居民楼后面，有若干小菜棚，破旧薄膜盖着棚架，种些新鲜蔬菜。我想着，要是亮经过这，打翻他以后，可以就地埋进密封粪池。亮经过灭菌发酵，若干天之后，化成粪水浇蔬菜，也算这****的功德一件。我跟爆炸头说这个想法。爆炸头说，刘小小，你真幽默。
这时候，亮从旅馆出来，搂着一个女的。那女的穿着露脐装。亮的手，插在她后裤腰里，旅馆门口有盏日光灯，看得真切。出门后，亮没有朝我们这走。女的在前，用裤腰领着亮，朝旅馆另一边走。
两人到巷口尽头，向右拐弯，那里仍然是一条黑路，路一面有院墙。爆炸头要发动摩托赶上。我说，反正是黑路，等他们走远。我跟爆炸头商量说，那条路窄，你开慢些。近跟前时，他们肯定靠边避让。车灯照眼，他们可能会回头，但是什么也不会看见。离着五米左右，我跳车下手，你关上车灯等我。
过了一会，爆炸头开着摩托，经过旅馆门口。这时，迎面吹来一阵风。假如亮葬身化粪池，这周围的蔬菜，得了肥力，过一阵子，在这阵风里，能闻见蔬菜飘香。可是现在，风吹来的，是新衣廉价革的味道。亮不能葬身化粪池，让我计划落空，心里很失落。
开进那条路时。灯照见他们两个贴着墙，已经走了很远。亮的手还在那女的后裤腰里。我们正慢慢朝他们靠近，亮忽然停下来，在墙根底一块大石头上坐住，拉那女的坐他大腿上。车灯照见亮的手，在女的胸前乱抓。
爆炸头说，那女的估计被亮包了，就是不包，那女的也情愿，傍上警察的床，等于上了绝对保险。爆炸头转头问我，怎么办，看这阵势，他们两个，肯定要在路边又野合一回。在边上停车，一准做不成。我想了想，说，按喇叭，一路按过去。
爆炸头不解，大概他以为我要放弃，所以按喇叭调戏。在这点上，我承认当时比较混乱，极有可能放弃。我甚至想过，这样一路按过去，把亮激怒，然后趁乱跟爆炸头一起打翻他。反正是夜路，谁都看不见谁。
女的听见喇叭响，从亮腿上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心里想，这女的并不是很婊子。亮回头朝这望，心里一定恼火，这事，该谁都会恼火。但是，迎着车灯，他什么都看不见。亮起身跟上她，手还要插进女的裤腰。车灯里，那女的打亮的手。两人走得规矩，象一对小情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