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废后
耶律珣听我这么说，神色一变，笑意更深。
“万花楼不缺钱，帮人办事也就是想巩固地位，想走得长远些。本王之前许诺胭脂楼主，事成之后，保万花楼开在辽国的青楼安稳。”
是了，万花楼在辽国也有几家青楼，可毕竟是在他国，没有靠山必定要被地头蛇欺压，而耶律珣在辽国地位显赫，处事霸道，若是他护着，必定能站得住脚。
“可是我还想再加个条件。”我说。
耶律珣看看我，没有多少迟疑便点了头。
“告诉我你为什么认定我会认识你母妃，你又为什么找我。”我问。
“本王早晚会让你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耶律珣转身离去，留下气结的我。
耶律珣走后，我呆在暗阁里好不容易喘平了气才走了出去。却不知，一出来便见到皇上背对着我站在暗阁门口。
听见我出来的脚步声，他回头。
“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赏宝大会那日过后朕让人来找你进宫，你却已经离开了。正好万花楼易主，朕派人查了才猜到是你，所以朕就来了。”皇上说，看着我的眼里柔情似水。
我的拳头攥紧了几次又松了几次，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我总是抑制不住心中那堵墙的一点点坍塌。想起前些日子的一番波折一番折腾，我心中委屈。皇上从没有问过我，我以为他并未将我放在眼里，赏宝大会过后我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却不知他在找我，见了我第一句话便直击我内心最柔软之处。
“还好。”我略了一切多余的言语，千言万语就只化作一句还好。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他微微一笑，即使周遭昏暗我也能看到他周身那道和煦的光。
“朕确实派人来装作辽国人抢相机，那日在皇宫假意要临幸你也是对你的试探。”我没想到皇上会跟我坦白一切，错愕的看着他。原来那日在皇宫要临幸我真的只是试探，而那抢我相机要置我于死地的黑衣人也是他派来的，虽然我心中早有数目，但听他亲口说，我还是心里恶寒。
对我的错愕他不以为然，叹了口气，他继续说到：“你被耶律珣软禁，朕没有救，那是因为朕想看看你们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的眸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没有信我，所以才让我在耶律珣行宫那自生自灭。
见我低头，他拉过我的手将我抱在了他怀里。没有什么能让我更震惊了！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闻着是如此的令人心安。
“朕赐了耶律珣三名姬妾，准备随时救你出去。你落水，你差点死去，你知道朕有多着急么？朕知道朕无法再试探下去了。因为朕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沦陷了。”我从来不知，他一直在关注着我，情系于我。
他收紧了手，将我搂得更紧。
我轻叹一声，低声说到：“我以为皇上对我是不屑一顾。”
“你在雷雨天的奋不顾身，你拒绝朕的临幸那番勇气，你为朕的不求回报的付出，对朕的试探你一次次的包容。终于，你在赏宝大会上砸了相机泄恨，朕都看在眼里。朕终于能确定，你的感情是如此的纯粹，不带任何目的。木暖之，你已经将朕的心偷走，你说怎么办？”
皇上语气带笑，他的怀抱是如此的令我留恋。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这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措手不及。
“我可以吗？”我可以爱他吗？我在心里问自己，皇上点头，月牙般的眼，始终温柔的唇。
“跟朕来。”皇上拉了我的手将我带走。
不顾万花楼众人惊讶的目光，我随他奔出了万花楼，上了似乎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这里很熟悉，一些回忆涌入脑海。洪福院，皇上公子那声温和话语，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早已经将我的心攻陷，从初见他那刻起，我就已经开始贪恋他的柔情。
如今又来到这里，一切如旧，只是这次，他牵了我的手，而不是站在远处令我觉得遥不可及。
“这是朕亲生母亲的墓。”皇上带我来到那个整洁的墓旁。
“第一次见皇上是在这里。”我点头。
皇上笑笑，拉了我在墓前跪下。
“朕从生下来便未尽孝道，一直受刘太后蒙蔽，认她做母后。如今，朕带你来让亲母后看看，朕相信她不会像刘太后那样专制，连朕需要爱谁都要管制。”
我抬头不语的看向皇上。不要看他平日对人温和友善，脸上总是挂着让人舒心的笑。可是我从见他第一眼便已经嗅到他那浓烈的忧伤。刘太后掌握大权，处处限制他，母子两整日想着争权夺利，没有亲情可谈，从未享过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他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不会了，我相信皇上的母后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听了我的话，皇上定定的看着我，神色复杂。
“暖之，母后一定会很喜欢你的。”说完，他转头看向那块高大的墓碑，我看不到他表情。
“暖之，随朕回宫吧。”皇上站起来，他朝我伸出手，亦如初见他那样，柔声唤我。夕阳恍惚了他的轮廓，我感觉这是一场梦，我不想醒来。
“回宫？”我愣在原地，不敢有过多动作，生怕一个错，便一错再错。
“嗯，朕要带你进宫，这一次，朕会付出真心，你愿不愿意相信朕这一次？”皇上没有收回手。
真的要随他进宫吗？还记得我曾经对他说过，我不想像那些后宫里的妃子那样，孤老此生。可是，又有谁能抵挡对面这个人的柔情？第一次是不敢，可是这次，面对他的真情流露，我不由自主的选择不顾一切，伴君左右。
“我跟你走。”
将手放到他宽大的掌心，我起身，夕阳渐渐落山，温暖依旧。
爱了就爱了，因为我也是个女人，我想。既然笃定，就选择奋不顾身。
我以为，我走向的是一条幸福大道，却不知，夕阳的预兆是消弭，我却误以为是美好。
皇宫，夜已至。
我看着铜镜里乌发簪花，耳坠碧玉，白雪凝琼貌的自己，又扯了扯身上华丽的宫装，这些就是刚刚宫女太监们忙紧忙出的成果。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打扮下来，我像变了个人似的，美艳不可方物。
步撵行至长廊处，拐角遇到了尚美人。见到我，她睁大了凤眼。
“皇上到底还是要将你收入后宫啊。”尚美人似是自嘲。
我看着她不语，她又继续说：“想不到你打扮起来也有几分姿色，也难怪自那日赏宝大会回来后皇上为了我和你的争锋没有踏进我碧霄殿半步。木暖之，这胜负还未分，你可别得意太早了，在这后宫生存你还嫩了些。”
说完，尚美人逶迤着华丽的裙摆扬长而去。
宫人们见惯了后宫女人这样的对仗，恭送了尚美人后继续不缓不急的抬着步撵往景福殿走去，我的心正如这一上一下的颠簸一样忐忑不安。尚美人的话，我不能不在意，后宫斗争我真的能适应吗？
红烛漆金龙，床幔长坠地。大殿门关上那刻我想起那日懵懂的我坐在里面等着皇上，还有他那短暂的吻。今晚不会有误会了，他情我愿。
皇上去批阅奏折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来。我也只得寥寥无事的坐在殿里，这里翻翻那里翻翻。
大概一刻的时间，只听殿外一阵喧嚣，门外人影晃动。
“谁敢拦本宫，按迕逆罪乱棍打死！”这是一女人的吼声，她这一颇有气势的怒喝，外面晃动的人影不再杂乱，紧接着大殿门被推开，我有不好的预感。
“本宫倒要看看，这民间的狐媚子是有多大本事！”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为首走进来的是杏目瓜子脸，头戴凤冠，身穿九天凤服的女人。这定是当今郭皇后了，她的身后跟着一群神色慌张的宫女太监，还有阴魂不散的尚美人！看来，这斗争来得过早。
“民女木暖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尚美人。”我迎上前微微欠身。
皇后怒目看着我半晌，眼神甚是犀利。她不让平身，我也只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妹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吗？”皇后侧头问身后一脸得意笑容的尚美人。
尚美人上前回话：“姐姐，这女人可是令皇上不再进妹妹碧霄殿的女人，本事可大了。在赏宝大会上不可一世的不把妹妹放在眼里。她如今要进这后宫，妹妹是担心她会搅得后宫永无宁日啊。姐姐是后宫之主，心里可得有个底。”
看来，尚美人刚刚一看到我便跑去皇后那里嚼舌根了。我沉默不语，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还了得？还未进宫就嚣张成那个样，怕是进了后宫，要与本宫争这个皇后位置不成？你们可记好了，本宫的皇后位置是太后娘娘给定的，虽然她已仙去，可是本宫还在！这后宫还得本宫主持，谁有心窥之，便是对先太后的不敬！”
皇后一番话说完，众人连连称是。看来刘太后的余威未消，影响还在。皇后将太后的名号搬上来，无疑是给我警示，我只是个庶民，与她们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不同。
“皇后娘娘切勿听信小人谣言，除了伺候皇上，民女别无二心。”我说，脚已经很酸了，只想赶紧消除皇后莫名其妙的火气。
皇后横眼看过来，脸色更是不好。
“你是说本宫没有主见了？伺候皇上？这后宫姐妹哪一个不是为了伺候皇上？就你？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狐媚子，也敢站在本宫面前撒泼？”我沉默，她们是存了心找我麻烦，我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只是我这脚弯得太酸了，怎么行个礼比蹲马步还困难？我皱眉。
尚美人一见我皱眉，阴笑了下，说：“皇后娘娘说你，你还不高兴了？”
看着尚美人一脸的得意，我终于是忍不住了。
冷眼看过去，我说：“你闭嘴！还别说我没进这后宫了，要是进了这后宫又与你何干？你拉皇后来这里凑个什么热闹？要三人侍寝吗？我倒是不介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别人都欺我欺到这个份上了，我还笑着等她扇耳光吗？
“你个贱人！也太嚣张了吧？让本宫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宫中的规矩！”皇后听了我的话后顿时火冒，扬起手便要来打我。
我闪还是不闪？正在我权衡量力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只听众人倒吸气的声音，皇后惨白着一张脸愣在原地。
“皇上！”我惊呼，忙上前。
只见皇上铁青着一张脸瞪着面前惊恐不已的皇后，他的颈子上有道肿起来的刮痕，有血珠渗出。很显然是皇后指甲太尖锐，打过来时见是皇上挡在我面前想收势，却还是止不住力道，刮在了皇上的颈上。打皇上，可是后果很严重的事情。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尚美人见状忙上去来推开我，一脸紧张的用手中的帕子去帮皇上擦伤口。
皇后本是倔强任性的脾气，见大祸已经铸成，没有马上认错，反而将就哭了起来，凤眼盈泪，一张俏脸被眼泪打湿。
“皇上！就为这么个贱人你也舍得挡在她面前吗？臣妾只是想让她学会这后宫的规矩，皇上……自从太后仙去，你就没有来过臣妾这里，臣妾听闻皇上今晚要宠幸这贱人……臣妾就气不过……臣妾以为皇上不会为了一个庶民生臣妾的气……”
皇后哽咽得说不下去，她身后的宫人忙上前来扶住她。
“姐姐，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快给皇上认个错，皇上宽宏大量，不会怪罪你的。”尚美人忙说。
我冷笑，这两人各演各的戏，看来这后宫精彩的戏可多着呢。电视剧里的哪有亲身参与来的过瘾？
这时，我们都看向一直未说话的皇上。
“暖之，你没事吧？”皇上却没有再看皇后一眼，反倒折身关切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眼里含泪，看到皇上这样对我，我心中一暖，得此一人，我还有何求？
皇后受了冷落，忙上前扯住皇上衣袖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臣妾一时冲动，看在先太后的面上，皇上就饶恕了臣妾吧。”
皇后不说先太后还好，一说，皇上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冷冷的说了句令在场的人都再一次倒吸一口气的话：“将郭皇后带入冷宫，听候发落！”
皇后如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坐在了地上。我也愣在了原地，事态怎么严重到这个地步？她可是皇后，怎么能轻易打入冷宫呢？
皇后被打入冷宫已经有一天了，整个后宫都闹开了。听闻皇上正在与群臣商量废后的事，遭到群臣反对，皇上命丞相吕夷简在大庆门外处理各大臣的进谏，自己避开了那些反对之声。
我闲坐在景福殿里，手里翻着书，可是心里却想着昨日的一幕幕。皇上居然要废后！在历史上，郭皇后是与温成皇后一同进的宫，当时皇上看中的是温成皇后，但刘太后却喜欢平卢军节度使郭崇的孙女郭皇后，就自作主张让皇封了郭皇后为后宫之主，皇上手中无实权，不敢有怨言。
据闻郭皇后倚仗着刘太后，跋扈非常，昨日我倒是见识过了。皇上废郭皇后这事，在历史上也有，但记载的是因尚美人的几句讥讽，郭皇后发飙与尚美人撕打起来，皇上去劝架，被郭皇后误打，才导致废后。可是，现在是因为我而废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