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亲近之人不可信1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首词。”我低笑,眼里全是笑意。
“哦?哪首?”他挑眉问到。
我转了转眼珠子,吟到:“鬓云欲渡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耶律珣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到:“是温飞卿的《菩萨蛮》,想不到你腹中还有些墨水。”
我皱眉,不满到:“什么叫想不到?你以为我是文盲吗?”
好歹我也是二十一世纪一枚大学生,从小学到大学见过的诗词不知有多少,只是记住的真的还是屈指可数。
哪知我这一皱眉,停在我眉毛上的鼻尖就将我眉毛画花了长长一笔,铜镜里我的脸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耶律珣忍俊不禁,我忙扯汗巾猛的将多出去的那笔擦掉,窘迫的拿起梳妆台上那条镶玉发带,起身去将耶律珣披散的发束起。
他身形高大,我164cm的身高都得微微踮起脚尖才能帮他束发,手都酸了。
终于弄好,我说:“可以了,去吧。”
“你真的不随本王去?”耶律珣又问我一次。
我不由打了个呵欠摆摆手。耶律珣昨夜在我寝殿睡,折腾到了半夜才肯让我入睡,今早还要硬撑起床为他整装送行,到现在都还睡眼惺忪,只盼他赶紧出发我好睡个回笼觉。
“也罢,本王走了你就有月余轻松日子过了不是?”
说完,他转身开门走出去,外面候着的小厮见他出来都涌了上来报告日程的报告日程,拿行李的拿行李,伺候得比我还周到。
来至大堂,后苑的女人都已经等候多时。
“王爷,此行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王爷,奴家在府里等着王爷回来。”
“王爷……”
众女人作不舍状,一一走了过来。我退到一块空地,与尤乌并肩在一起,见我们两人都是一样的不愿凑热闹,我们相视一笑。
“尤乌,还好这次狩巡你跟着王爷去了,不然本妃推脱不掉,那就少月余清静日子过了。”我朝尤乌说,我本就不喜欢颠簸。
原本耶律珣是让我陪他去,可是我死活不愿,尤乌才站出来说替我去,当时我还惊讶她这次为何主动,可是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萧特末也在随行的人之中,或许这个是原因吧?他们两人的事,我有打听过,听说在嫁到安逸王府之前尤乌与萧特末有段旧情。
尤乌笑笑,似乎拿我无奈,说:“后苑多少人想随行,而王爷只愿带你一人去,你竟然也敢拒绝。我不在这段时间,王妃只需帮我带好察富就好了。”
我嘻嘻一笑,挺起背脊,脚跟一并靠,说:“保证完成任务!”
只见耶律珣已经走出了大堂,目光却到处寻找着,看到我和尤乌还站在里面说话,面有不悦,说到:“尤乌,启程了。”
尤乌忙跟了上去。我也随着走出去送她。
“本王不在这段时间,你可得帮本王打点好安逸王府。出了岔子本王找你算帐。”耶律珣故作严肃的对我嘱咐到。
我白了他一眼,又故意柔声的说:“是,臣妾记住了,王爷该上路了。”
他一愣,随即大步跨到我面前将我扯到他怀中。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本王吗?急着赶本王离开?”
他凑到我唇边呵气如兰,近得能看得到他浓密的睫毛在我眼前扑扇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亲热,我脸上飘上了红晕。他见了,唇瓣贴了上来。只听周围一些女人小声抱怨的声音,我被他吻得天旋地转之时他放开了我。
“行了,这次狩巡定会出些风波,本王也不太想让你涉险,你就呆在临潢府等着本王回来吧。”他低声说完,头也不回的在一群小厮的拥簇下离开。
许是他刚刚那吻的缘故,我心生不舍,朝他背影喊到:“下月初八是你的生辰,臣妾等你回来,有惊喜哦!”
他忽然大笑,笑得开怀,头也不回的朝我摆摆手走了出去。
看着人群渐渐散开,我心中忽然感觉很失落,感觉有什么丢了找不回来了似的。不知为何,我有预感,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想到刚刚耶律珣说这次狩巡会有风波,我不由担心起来,难道是他和皇上有所行动了吗?想到法天太后的强势,她的恶毒,我背脊发凉。
上次在耿府的事让我到现在都还无法释怀,后来听说耿元吉真的就奉旨娶了那位晋国夫人,原配含冤而死尸骨未寒,那晋国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要耿元吉娶她进门,碍于法天太后,耿元吉不敢有反抗。由此可见,法天太后的专权霸道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我倒真心希望能早日推翻她。
因为,她害死了我的莉莉。
燎沉香,消溽暑。
天热难耐,府里上下众人都恹恹的不想动。尤乌和耶律珣走后留下小察富给我带着,这几日为了方便看顾,我让奶娘将察富送到我寝殿,夜夜他都烦闹不安,许是天太热的缘故,连我都翻爬难以入眠。
闷热了几日,昨晚终于下了场大雨。这日一清早,趁太阳还未升至最高,我将睡懒觉的察富揉醒,准备带他去府里那个大得可以当湖游的涟漪池去游游,不然总憋着不活动对身体不好。
“王妃,小船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去游湖还是再等等?”阿丽慕过来问我。
“现在过去吧,察富也吃完东西了。”我放下瓷碗,察富今日胃口很好,吃了小半碗的粥。
“察富,姨娘带你去游湖怎么样?”我对还在吧唧嘴巴的察富说着。
“妃……抱抱!”察富朝我伸手,我忍不住就将他抱起。
“走吧!那涟漪池的荷花开得正盛,我们去摘几朵插在房里应应景。”
说完,我抱着察富自顾往院子走去。
荷叶碧连天,层层叠叠将涟漪池遮得像个芦苇丛。小厮上前将面前的荷叶扒开,露出一叶扁舟,先将察富抱上去,我紧跟着踏了上去,阿丽慕在身后准备也跟着上船,可是她才一上来,那船就摇摇晃晃不稳定。
“阿丽慕,快下去,这船太小了。”我忙护住察富朝阿丽慕挥手。
“啊呀!这船太小了,早知道弄条大些的船。”阿丽慕窘迫的下了船回到地面,拍着脑袋懊恼的说。
我嗔怪:“我也想问你怎么就弄个这么小的船,只够我和察富坐。”
“奴婢都是吩咐这些个小厮去弄的,奴婢去再弄条来,王妃等着啊,奴婢马上就回来。”说完,阿丽慕忙带着小厮们小跑着去弄船去了。
“花……花……妃妃……花……”
怀中的小察富见到开得正盛的荷花扑腾着身子要去摸,我无奈,看了看天色,再耽搁一会儿太阳就太烈了,察富见了涟漪池的美景又迫不及待的要靠近,在我怀里挣扎着。
“察富,姨娘先带你划进去些,你老老实实坐着,等靠近花姨娘再带你摘,好不好?”我对察富说。
其实我也迫不及待的去摘荷花了,将察富安置在我的面前坐着,我拿起划桨荡起水波,船开始慢悠悠的游向荷花丛中,察富似乎也知道要安分的坐着才能到达,乖乖的看着我前后摇晃着划桨,很好奇我为何抱着一根木棒子摇来摇去。
“察富,要到了哦!”我抑制不住兴奋对察富说到,忙放下划桨站起来准备去抱过察富。
谁知,这船忽然猛的左摇右晃起来,我忙蹲下去拉住察富。察富感觉到这船不稳,也是慌忙伸出小手来拉我。
“是谁?”我怒吼。
这船不会无缘无故晃得这么厉害,心里虽害怕,但我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因为我看到察富惊慌的神情和胡乱挥舞的小手,母爱被瞬间扩大散发。
船没有稳定,反而是越晃越凶,我咬牙掏出袖中随时准备着的短匕往水中探去。果然,我感觉到匕首碰到船底的东西,他被我逼得冒头,我才看到是个人在水中摇船,是个光着膀子皮肤黝黑头发湿漉漉的年轻男子,我认得他,是这府里的一个名叫秧的守门小厮。
“大胆!你要干什么?”我扬起匕首问他。
秧不说话,直接双手撑船,大力将船掀翻。
“扑通……啊……妃……唔……”
小察富掉进了水里!我头皮发麻心中一紧,怎么办?我不会游泳!
“来人啊!救命啊!”我左手死命抓着船缘,右手扔开匕首试图去捞掉进水中的小察富。
秧见察富掉进水里满意的笑了笑,又来扳开我扶住船缘的左手,想把我也推进水里。
“不要啊!我求求你,快救救孩子!”
察富人小,在水中挣扎扑腾了几下显然就已经没了力气,渐渐沉进了水中,冒出几个水泡。我忍不住嚎着,看向罪魁祸首。
“真正要死的人是你!”秧狰狞着脸,一把将我推进水中,冰冷袭来。
“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唔……求你救察富啊……唔……”
我想伸手去捞已经沉进水中的察富,可是自身难保,我根本没有摸到察富在哪里。池水灌进我口鼻,呛得我难受。
察富,你坚持住,察富你不能有事……现在我的脑子里全是察富那稚嫩的小脸。
“救命啊!来人啊……咳咳……”我扯开嗓子大叫着。
那叫秧的见我已经掉进水里,又满意的笑了笑,猛的扎进水中,一眨眼就游走不见了。
“啊!是王妃!快救人!快!”
这时,有丫鬟小厮闻声而来,见到水中垂死挣扎的我,会游泳的都跳进了池水朝我们这边游过来。
“快……咳咳……先找世子……先救……世子……”我张口说话又呛进了几口水,身子渐渐沉进水里。
紧接着,我被几个小厮托着身子浮上了岸,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我没有见到察富。心中一沉,我忙朝从池水中游过来的另外几人,他们怀中抱着的,是不知生死的察富。
“来人!”我厉声叫着,随即就有几名巡卫过来听候吩咐。
“凶手是秧,快去将秧给我抓来。”我吩咐到。
撑起身子,我接过察富的身体,已经冰凉僵硬了。
“察富!你醒醒,察富!”我揉着怀中已经永远闭上眼睛的孩子。
“王妃,小世子好像已经去了。”身边的人小声提醒着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疯了似的来回按压着察富的胸膛,敲击着他的胸部,他不会死的!可是他毫无反应,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小嘴紧抿,走得很痛苦。
“察富!你醒醒啊……咳咳……你不要吓姨娘……”我抑制不住的颤抖,胸中难受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王妃!这是怎么了?阿丽慕才离开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
阿丽慕赶来,看到狼狈不堪的我,还有任我怎么抢救都没有醒来的小察富。
我呆滞的摇了摇头,瘫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是谁要害我?本来高高兴兴的想游湖兜风,为何……转眼间,天人两隔?孩子是无辜的,为何这么残忍!我咬牙,一股血腥自我口中溢出。
“王妃,小世子死了。”阿丽慕检查了我怀中的小察富,惊恐的看向我再一次提醒我。
我胸闷至极,眼前一黑,便倒头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妃……抱……妃……”
朦胧中,是一张稚嫩可爱的脸,他歪歪斜斜的朝我走来,小嘴嘟囔着向我伸手。
“察富……快来姨娘这里。”我激动得快步上前。
忽然,画面一转,铺天盖地的凉水,察富挣扎着,脸扭曲成一团,他睁大了眼睛一副惊恐的样子。
“妃……怕怕……”他嚎啕,声音瞬间被水淹没。
我想靠近,却发现脚下如灌铅,走不动,眼睁睁看着察富被水吞噬,然后停止挣扎。慢慢漂浮在了水面,面色苍白得恐怖至极。我想大叫,出不了声,我想哭,发现流的是血泪。
“察富,姨娘对不起你!”我默喊,呼吸困难。
亮光乍现,我觉刺眼,猛然睁开了眼睛,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是见我忽然醒来的一脸慌张。
“王妃……你醒了?”阿丽慕问,没有见她多惊喜。
“我怎么了?”我侧头问她。
“王妃气急攻心,加上掉进池子受了凉,发起了烧,就昏睡了一天。”
阿丽慕说着,将枕头垫高把我抽坐起身子,回身拿起桌上的碗,吹了吹碗里的药汤。
“趁热将药喝了吧。”阿丽慕低头没看我,将碗递到我的嘴边。
“察富呢?”我问,接过药碗。
阿丽慕面色难看,回我:“管家已经将灵堂布置好了,请了法师来超度。昨日已经让人火速去通知了王爷和侧妃,他们正在赶回府。”
我一愣,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我以为我醒过来,察富会调皮的在我床边玩闹,口齿不清的叫着我。然后我溺宠的将他抱上床,挠他胳肢窝,逗他笑。
“王妃快将药喝了吧,喝了药一会儿就能见小世子了。”阿丽慕盯着我手中的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的眼。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耶律珣和尤乌在赶回来,我要怎么面对?那是他们的骨肉,耶律珣唯一的血脉,他们放心我才交给我看顾,才几日的功夫,就出了事,我该怎么交代?现在府里应该乱成一锅粥了吧?我若还病倒在床上不去主持大局就太不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