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滔滔不绝,湛月已经绕过一边下了床。裴云闲扶着她步出门外,透过五指,湛月适应了一下斑驳的阳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云闲,塔塔皇子他……”湛月本想问,你杀了皇子,怎的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四处走动?却又感概这些已经发生了的事,又不太在意了。知或不知又能如何呢……
“塔塔皇子自蓝山回国的路上便已死于非命。”湛月默默点点头,镯子说他已经被恶魔附着了一段日子,却是没想到他早已死去,人世间沧桑变幻,人命又何其脆弱。看到高处的城墙上飘舞的白绫,孤独的帝王在城墙上背手而立,为他的儿子送行……
大地悲歌!
“他如何肯信你的话?”
“裴叔救过皇帝的命,他为我作保。除此之外……对不起,月儿,趁着你昏迷,我用了宣于师父留你的预言符!”
“你……那日听了我和叶姐姐说的话?”
“我并非有意。虽已故意走了很远,那些话还是传入了我的耳朵。我知道你们姐妹在防备我,抱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湛月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还好你想起来用了它,不然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样东西……”
“月儿,你又糊涂了,这预言符可是还能用两次的。”
“是啊!瞧我这记性,就像一条腿迈进坟墓了似的。”自嘲的笑了笑,湛月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落寞。
“不许胡说!不过,月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永远不要用它预言我和他的生死。”
湛月心中微微一愣,看到他眼中认真的神色,绝非在开玩笑。她又何曾想预言他与他的生死?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再惧怕这个他。而那个他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她真的好想他……
“好……”湛月鼻头一酸,别过头去不去看他的温柔眼神。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样的抉择……她宁可他像以前一样对她坏一点。
“月儿,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裴云闲提醒只顾向前走的人儿,他只知她情绪失落,却并不敢猜测她内心的悲伤。那悲伤,只是为了那个他吧。他向来是受人喜爱的。裴叔如此,柳云清如此,月儿也是如此……不像他,手上沾满了鲜血……
“葬在这儿吧。”
“葬了它?”裴云闲低头扫了一眼怀中的箱子,有些微诧异。
“是……也许是一个离奇的梦。我总觉得,我们上辈子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落霞漫天,风吹草香。难得的是悬崖边危耸的桂树,下不尽的花雨,给人想流泪的冲动。他也一定很喜欢这里吧……
裴云闲很快挖好了坟坑,将箱子摆好。湛月蹲下身子,小心的将土层层盖上。平整的石碑立在坟头,湛月盯着它发呆。裴云闲小心的问道:“月儿,要刻碑文吗?”
湛月恍然收回了神思,轻轻点点头:“青葱……明月挚友——青葱之墓。”
明月?裴云闲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湛月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指尖运起的力道,工整的刻下这几个字。
“谢谢,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湛月盘腿坐下,与青坟面对面坐着。片段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奇怪的梦又指引着什么?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人?好多事情没有搞明白,心好累,她需要理一理思路。
“我陪你……”裴云闲也默默坐下,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不去打扰。夕阳很美……
——
“裴公子!”
“嘘!”裴云闲轻轻拾起一旁的披风,搭在湛月的肩头。回过身来,面对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侍卫皱了眉:“什么事?”
“聚客庄庄主请您过去,说是东家请您到庄上一叙。”
“你转告他,我稍等就去。”
“这……裴公子!”小侍卫吞吞吐吐的看了一眼湛月的方向,却欲言又止。
“他也要见月儿?”
“是……庄主特别交待,要湛月姑娘一同前往。”
“我知道了,她会去的,你回去复命吧。”
“裴公子……”
“还有何事?”裴云闲耐心本就不多,几乎要被磨光。
那小侍卫突然惊慌失措的跪下,不停磕头道:“小的罪该万死!裴公子息怒!是……是慕容铁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