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自己也算是医者,但医者难自医,她能感觉到身子的不适,也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但无法医治。
玉冰清漂亮的浓眉紧蹙着,他微微掀开薄被,看了眼她心口处触目惊心的黑色掌印,压下心里的惊慌,温声回应;“他也许是没有用尽全力,掌力不够,所以这些毒暂时只停留在表面,不过你体内内力透支过,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无法逼毒,而我……我的内力也无法逼出来,要等到明天白天逆魂帮你,可是……”
“可是等到明天,毒气会渗入心脏,到时候就不好逼了!”归海无情替他将话说完,语气平静,完全没有惊慌失措和绝望。
玉冰清无法逼毒,她是知道的,那天帮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一身修为几乎全无,这时候她又想到了昨天那个叫逆魂的男子所说的话,他说有人在代替她还,是什么意思?如果真要有个人替她还,那么这个人是玉冰清无疑。
她将眼神转向眼前一脸懊恼的男人,淡漠的琉璃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试探道:“你为什么不能帮我?还是,你不愿?”
玉冰清听到她前面的话时,眼里闪过一抹惊慌,而后面一句,眼里的惊慌逐渐变为受伤,对,他被她的话伤到了,为了她,他什么都舍弃了,难道还不愿去舍弃那么点内力吗?
可是现在的他真的无法帮她,因为他的内力比她的还要弱,晚上灵魂互换,如果遇到危险,他连保命都成问题,又拿什么来帮她,运功逼毒不是儿戏,稍不注意,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双双毙命。
情绪的波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不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平静,那双眼依旧静如湖水,无波无澜,他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想让她知道他如今的身体情况,低声回道:“你就当我不愿吧!”
刚才虽然他情绪只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归海无情仍然扑捉到了,她按捺住胸口的不适,坐起身,抬手拉住他欲离开的身子,从身后将他抱住,头颅贴在他的腰背处,“师父,你是不是为我做了什么?”
玉冰清身躯一震,知道她定是对逆魂的话有所怀疑,他转过身子,轻柔地将她拉开,让她舒服地靠坐在床上,这才对上她的眼,“我是练功时,走火入魔才来这里的,那时候身子严重受损,昏迷了一个月之久,到现在还无法恢复过来,所以才没办法帮你,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去帮你弄点药!”
“药我已经吃过,就在这里陪我吧!”
归海无情对他的话虽有怀疑,但她知道,只要他不说,她也问不出什么,干脆拉着他坐在床上,而她的头也由柔软舒适的床枕移到了他的腿上。
这双腿,以前是她的专属位子,记得那时候,要是练功累了,他席地坐在紫竹林抚琴,而她总是习惯性的躺在他的身边,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那时候的他,虽然会皱眉,但从未将她推开过。
也正因为相处中的一些小细节,才让她以为,他对她也是有情的,所以她才不顾世俗伦理,向他吐露心声,没想到……唉……
玉冰清刚开始身子有点僵硬,后来渐渐放松,还扭动了一下身子,坐好,让她能枕得舒服点,这一幕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久到他都要忘记那种感觉了,她的头枕着他的腿,那时候的她并不像现在这样安静,乖巧,总是动来动去,弄得他的大腿一阵麻痒,但又不想将她推开。
“师父,其实那时候你是爱我的,对不对?”良久,久到玉冰清以为她枕着他的大腿睡着的时候,她幽幽的沉静的声音传来。
他低首,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一遍一遍的轻抚,看着这张脸,脑海中的回忆一点点被拉远,那时候我算出来你是劫,是天下人的劫,同时也是我的劫,后来我找到你,将六岁的你带上山,这一呆就是十年,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没想到我那颗淡然凉薄不染尘世的心渐渐改变,他会因为你的笑容而愉悦,会因为你皱起的眉头而紧张,他被你的情绪牵着走,等我发现之时,我怕了……
恰巧你又在那时候对我吐露心声,我心慌着,害怕着,抗拒着,同时也想要逃离,所以才赶你下山,为了断我自己的后路,临走之时迫你喝下忘情酒,在你走了之后,我不习惯,用餐之时,习惯性地摆两副碗筷,练功之时,总是习惯性的转头看你练得怎么样……
很多很多的习惯,那种习惯渐渐转变成思念,刻骨的思念,有时候想着想着,心会抽痛的厉害,因为心无法静,修为也停留在那个阶段,无法上前。
“丫头,你还怪我吗?”玉冰清从那段痛苦得令他窒息的日子中回神,眼神落到她平静的脸蛋上,小心翼翼地问。
归海无情掀开眼皮,琉璃眼看到他淡然无波的黑眸中带着一抹紧张和小心翼翼,心思一动,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这张美得出尘,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颊,带着凉意的纤细手指滑过他的完美的五官,滑腻的触感令她流连忘返。
良久,她听到她自己出声问:“师父,当初为何要那么决绝,就连退路都不留给彼此?”语气平静,无悲无喜,让人听不出任何破绽。
“我……”
“唉!算了,还是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也该和过去告别了!”归海无情幽叹一声,打断他的话,如今慕容辰轩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她心里的那口恶气也出了,是该放下过去,好好享受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