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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诗同意

杜少陵茅屋为秋风所破叹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白香山新制布裘诗云:「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孟贞曜咏蚊诗云:「愿为天下幮,一夜使景清。」三诗为题各异,而命意则同。盖皆仁人之言也,故并表而出之。

三史

唐有以三史举入官者,「三史」之名,由来久矣。少时闻冯叟窦伯云:三史,谓史记、前汉书、三国志也。但三国志注江表传:孙权谓吕蒙、蒋钦曰:「孤自省事以来,看三史、诸家兵书。」此时国志未出,固已有三史之名矣,窦伯之言,又未可信也。然则马、班而外,其为东观纪欤?抑为袁宏纪欤?谢承书欤?不得而知也。若唐以三史举入官,则为史与前、后汉书,固有明文矣。

祭文创格

张子韶祭洪忠宣公文,今载容斋随笔。其文但云:「维某年某月某日,具官某,谨以清酌之奠,昭告于某官之灵,呜呼哀哉!伏惟尚飨。」忠宣之子景卢谓其情旨哀怆,乃过于词,前人未有此格也。而陆放翁祭朱元晦侍讲文云:「某有捐百身起九原之心,有倾长河注东海之泪,路修齿髦,神往形留,公没不亡,尚其来飨。」其文共三十六[五]字,而无限痛惜之情,却已包括在内,前人亦未有此格也。

岂况连用

古人用语助多与后世不同。如「岂」、「况」二字,似无连用之理,而三国志注及维摩经却有之。按蜀志许靖传注:王朗与靖书云:「诗人比一日之别于三秋,岂况悠悠历累纪之年者哉!」又维摩诘经弟子品云:「转轮法王以少福故,尚得无病,岂况如来。」余修奉贤县志,曾用之于小序中,浅学不知,有传为笑柄者。

新城诗格

诗贵锻炼致精,亦不妨疎密相间,若字字求工,则反伤真气矣。诗贵含蓄蕴藉,亦不妨豪荡感激,若句句求澹,则不见性情矣。诗贵意存忠厚,亦不妨辞寓刺讥,若语语混沦,则全无作用矣。新城于此,或不能尽合,后世必有从而议之者。然秀骨天成,风神绝世,自是间代清律,非柴烟粪火边物也。近有谓敬业堂诗,颇擅出蓝之美,吾不敢以为然。

死社稷为诸侯言之

古者诸侯始封,必受土于天子之社,归,立之为国社,以岁时祀之。「国君死社稷」一语,为诸侯言之也。若天子以天下为一家,则又不在此例。昔唐之世,玄宗有禄山之祸,乃幸蜀以避之;代宗有土番之难,乃幸陕以避之;德宗有朱泚之乱,乃幸奉天以避之。三宗惟知所避,故卒能再造唐室。苟于「国君死社稷」一语,莫辨天子与诸侯之不同,则当危急存亡之秋,必至不能通变而坐失事机矣。

改嫁

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程子固尝言之。然先王制礼,有同居继父,不同居继父之服。则女子改嫁,固非先王之所禁矣。按宋叶水心翁诚之墓志云:「女嫁文林郎严州分水县令冯遇,遇死,再嫁进士何某。」可见古人不讳改嫁,故于文字中见之。今世衣冠之族,辄以改嫁为耻,而事出勉强,驯致无状,反不如改嫁之为得也。往见蒋先生莘田家训中亦尝言之,其所见与余略同。若如徐女廉之改嫁说,则又教人以偷,而为程子之罪人矣。

尚书

尚书之「尚」,唐人诗中多作平声,后人遂沿而不改;间有作去声用者,人必反指为非。按梦溪笔谈云:「尚书,本秦官。尚,音上,谓上为常者,秦人音也。」又辍耕录云:「秦时少府遣吏在殿,主发书,故谓尚书。尚,主也。如尚衣、尚食、尚医之尚,并时亮反,后世乃讹为辰羊反。」然即以诗言之,唐人原有仄用者,如工部题瀼西新赁草屋诗云:「欲陈济时策,已老尚书郎」是也。

同姓称家

临川李侍郎书曝书亭集后云:「近世人诗文标目,于同姓人辄称家某人。考宋、元以前文字,皆无此称。朱竹垞先生最为博雅,今集中诸同姓者,亦曰家某人,岂先生偶未检点耶?抑别有据依耶?」余按杨修答临淄侯笺云:「修家子云,老不晓事。」此即「家」字所本,不得谓古人无此称也。但少陵之于位,昌黎之于重华,一为从弟,一为族子。而杜诗直书曰:「杜位宅守岁。」又曰「寄杜位」。韩文直书曰:「送韩侍御归所治。」则其于疏远者可知。称家之滥,殆始于前明中叶乎?

樊绍述古文

樊绍述著作,昌黎墓志中叹为「富矣哉!古未有也」。而今所传者,仅有绛守园居记及越王楼诗序两篇。其文诘曲艰涩,殆不可句,可谓怪于文矣。而铭词乃云:「文从字顺各识职,有欲求之此其躅。」此二句似美绍述,而其实非也。盖昌黎立言之意,殆欲学者求之于文从字顺,而不必如绍述之好奇耳。郑权豪侈,昌黎送之以序,称其贵而能贫,为仁不富,盖反言以讽也。读此文者,亦当作如是观。

公为尊称

公羊传曰:「天子之三公称公,王者之后称公。」洪容斋曰:「年之长者,尊其道而师之称公,后世之称公者,殆不尽然。」顾亭林谓:「今日志状之人,人人得称公者,何其滥也!何其伪也!」吾友陈见复云:「今之墓门署公者多矣,岂皆年之长者,尊其道而师之,故有此称耶。」正名核实,无使没者有媿地下也。

百客堂

今世称众人杂沓之所曰「百客堂」,却亦有本。按松江府志云:「百客堂在下沙,为瞿氏宴飨姻党之室。」元方回有百客堂诗。

参坐参语

三人并坐曰「参坐」,见国策「犀首以梁与齐战于承匡篇。」三人并语曰「参语」,见前汉书杨敞传。

三登高望楼诗

古人作诗,于题中字必不肯放过。如老杜重过何氏五首,其着眼处在「重过」二字,所以为佳。吾观阮亭三登高楼诗,于「三登」二字全不照顾,已乖古法,而字句杂出,尤所不解。如第二联既用「晚霞残照」,而第五句又用「云烟早暮」,第八句又用「清晨临眺」。一首之内,忽朝忽夕,可谓毫无伦次矣,不知箧衍集何以收之。昔王右丞早朝之作,以「绛帻」、「翠裘」、「衣冠」、「冕旒」、「衮龙」等字用在八句之中,前人犹病其太杂。若见阮亭此诗,其能免于掊击乎?

正字通

钮玉樵觚剩中一条云:「著书之家,海内寥寥。近日惟日知录、正字通、广东新语三书,可以垂世。」为斯言者,抑何不辨黑白乎?夫日知录一书,其学问之深,在容斋随笔、困学纪闻之上,岂广东新语可比,而广东新语又岂正字通可比?按汪尧峯论正字通,谓其学术不能通经,而好为新异可喜之说,如注「禫」字及袒免之「免」字,按之于经,皆不可通。此书方行于世,聊摘以戒后学。吾邑毛翁斧季,精于小学,为义门所推,亦谓正字通之误更甚于梅氏字汇。而玉樵乃与顾、屈二书并称,其贻误学者,良非浅细,余故一为辨之。

书板之误

读书当求古本,新本都不足据,此冯钝吟读古浅说之言也。然古本亦有不足据处,如南史王筠传云:「知音者稀,真赏殆绝。」而东莱十七史详节,「赏」字误刻「奇」字。韩宗伯熟于南史,而此句屡用,却不解「奇」之为「赏」,又岂非古本误之哉?

俭为共德

左氏庄二十四年传:「刻其桷,[皆]非礼也。御孙谏曰:『臣闻之,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共德而[君]纳诸大恶,无乃不可乎?』」「共」字,经典释文无音,而世人乃并读为恭。余窃以为非。或有疑之者,余曰杜注「先君有共德」句,云:「以不丹楹刻桷为共。」盖言世之诸侯,无丹楹刻桷者,故云共也。若读为恭,则其义不可通矣。况释文无音,果何所据而平读乎?后见司马公传家集训俭篇云:「御孙云:『俭,德之共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夫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没于物也,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故曰:『俭,德之共也。』」观此,可以证余之说矣。近读顾仲恭炳烛斋随笔,而共之义益明。其言云:「共之为义,盖言诸德共出于俭,俭一失,则诸德皆失矣。今请得申其说,假如为人上者而知俭,则樽节爱养,自不伤财害民,是俭有当于仁也;为人下者而知俭,则制节谨度,自不至纳贿窃帑,是俭有当于忠也。就士庶论,不俭者,必多方奔走以谋生,俭则身常闲而心常逸,岂非善自为谋,是俭有当于智也。不俭者,或多方谄媚以规利;俭则闭门无事,耻辱自远,是俭有当于义也。谨服先畴,菽水可以尽欢,是俭有当于孝也。有遗业可以处子孙,且有遗法可以教子孙,是俭有当于慈也。衣食所余,可以济亲友之急困者,是俭有当于睦姻任恤也。凡人生百行,未有不须俭以成者,谓曰『德之共』,不亦信乎!」

金天石

金是瀛,字天石,居华亭之皋桥,自少以诗文名。国初与同里吴骐、王光承并以隐逸征,不起,时论高之。是时松郡人文最盛,奉吾邑某宗伯为盟主,而宗伯亦屡至其地。一日,舟次白龙潭,诸名士方羣趋迓之,天石忽投一诗云:「画舫沧江载酒行,山川满目不胜情。朝元一闭千官散,无复尚书旧履声。」宗伯得诗默然,即日解维去。又尝游金陵,值龚合肥大会诗人于青溪、桃叶之间,多至四十余辈,而天石与焉。伶人请演剧,天石命演跃鲤,举座失色。盖龚自登第后,娶名妓顾眉为妾,衣服礼秩如嫡,故天石以弃妻讥焉。龚为俛首,而天石傲岸自若。黄昏大雨,夜分客散,车马嗔咽,而天石坐门限上,脱w跣足,徐徐步归寓,了无怍色。

金正希

金正希先生,七岁读论语,问塾师曰:「孔子何如人?」塾师曰:「圣人。」又问曰:「今何在?」塾师曰:「已死矣。」即为之大哭,而竟日不食。

周鄮山

周容,字鄮山,明末鄞县诸生。入国初,遂谢去。康熙己未,有欲以鸿博荐者,容笑谢曰:「吾虽周容,实商容也。」荐者遂止。

称字

冠而字,成人之道也。成人,则贵其所以成人,于是乎命以字之。字之为有可贵焉。春秋以书字为褒,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字而不名者,十二人而已。昌黎墓志数十篇,标题概称官阀,惟李元宾、柳子厚、樊绍述称字,以见其人不必以爵位为重,是亦所以贵之也。后世不明此理,反以称字为简慢,遂仅呼一字,而以翁、老承之,虽稚子幼生,无不蒙此称者。严观察韦川谓:「在礼,父母存,恒言不称老。今子舍而居尊长之名,冲幼而受衰耄之目,岂非不祥?至形之文翰诗题,俗陋又不待言矣。」

笠翁诗韵

今世所行韵书,惟邵子湘古今韵略为可从。汪西亭本之为今韵略,缩为小本,最便携检,亦良书也。有浙人李笠翁者,亦有小本之刻。其通转,大约本之于历下辑要、成都转注两书,袭讹承谬,亡足依据,而其书久行,贻误后学,正复不浅。盖其人略具小慧,全未读书。即如凡例中有古风、近体、排律、绝句八字,其意所谓近体者,盖专指五七言律也。然则排律、绝句,非近体而何?又谓未有作近体排律而用仄韵者,不知唐人仄韵律诗甚多,如乐天西楼月一首,长庆集编入律体,而方氏律体亦收之。然则非仄韵律诗而何?此人之游谈无根大抵如此。而在园杂志反称为一代词客,且谓其所辑韵书颇佳,亦惑之甚矣!

苏蓼劬

苏蓼劬名凤翔,字苞九,邑人也。读书汲古,为制义务宗先辈大家,一洗熟烂。屡试京兆不售,而志不少衰。当报罢时,适际午饭,遂辍箸不食。从此噉粥及饼饵者数年,至得举而后复故。其立志之坚如此。推此以学为圣贤,亦何患不成哉!

总管庙

元官制,诸路设总管府。达鲁花赤之下为总管,总管之下为同知、治中、判官,散府则达鲁花赤之下置知府或府尹。扬州、杭州皆为上路,则有总管而无知府。黄太冲云:「今绍兴、杭州多有总管庙,皆是昔守郡者之生祠也。」吾邑亦有总管庙几处,则属之于金昌及其子元七。按邑志云:「神生前居淀山湖,父子没皆为神。元至元间,阴翊海运,俱封今职。则是总管之称,又非生前所授也。」吾意本系守郡者之生祠,而后人或以金神附会之耳。

饮光误论

钱饮光力诋东涧之注杜诗,见于与方尔止书。其说甚谬,恐贻误后学,为一正之。如中兴之「中」字。按毛公烝民诗序云:「任贤使能,周室中兴。」杜元凯左传序云:「祈天永命,绍开中兴。」陆德明经典释文,并切去音。子美达行在诗:「今朝汉社稷,新数中兴年。」东涧注「中」字云张仲切。此本释文也。而饮光谓此「中」字本平声,东涧欲叶子美之律,遂以己意改为去声。然则经典释文不足据乎?苏子瞻送王雄州诗有「威声又数中兴年」之句,注即引子美达行在诗,亦将读此「中」字为平声乎?至谓子美「中兴」二字,屡见于诗。秋日夔府咏怀百韵云:「侧听中兴主,长吟不世贤。」赠韦大夫云:「汉业中兴盛,韦经亚相传。」诸将云:「神灵汉代中兴主,勋业汾阳异姓王。」此三「中」字,又何以不从行在诗例,亦读为去声耶?不知中兴之「中」,原可平去二音并读,王观国学林新编云:「音锺者,当二者之中,首尾均也。音众者,首尾不必均,但在二者之间也。」饮光又谓中酒之「中」宜作去声,不当摭「中圣人」之说,改为平声。此说尤为不通。按「中酒」二字,始于汉书樊哙传,即国策所谓「中饮」也。颜师古音竹仲反,谓不醒不醉,饮酒之中也。日知录云:「中酒犹云半席。颜注非是。」然则既作半席,不当读为平声乎?李太白诗:「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李廓诗:「气味如中酒,情怀似别人。」苏子瞻诗:「时复中之徐邈圣,无多酌我次公狂。君特未知其趣耳,臣今时复一中之。」俱作平声,无仄用者。惟宾退录载齐已诗「穰低似中陶潜酒」,以「中」字为去声,谓于义为长。看来此字亦不妨如中兴之「中」,平、去二音并用。若必以读作平声为不通,则不通自太白始矣。至于「判」字、「应」字、「难」字之类,义应从平声者,而或作去声用;义应从去声者,而或作平声用。此诗家叶韵之法,自三百篇已然,而乃以此为子美病,谓东涧又何以回护焉?此亦拘泥太甚矣!

误解闲情

陶靖节闲情赋自序云:「将以抑流荡之邪心,谅有助于讽谏。」则知「闲」,乃防闲之「闲」,与逸致闲情之「闲」迥别。缀文之士,竟不深考,遂致误认。昭明既訾为白璧微瑕,即容斋三笔中,亦以为寄意女色,可一笑也。

误学汉碑

汉碑八分书,岁久类多剥蚀,后人辄效碑上字,作剥蚀状,此病自元人作俑,至本朝谷口郑簠尤甚。何义门尝言:「谷口八分书,近日江以南颇重之,然如人体患恶疮,甚可憎疾。」家次山为余述之,余因笑曰:「若然,则彼重之者,亦大类嗜痂矣。」

梅蔡化俗

宣城梅定九先生,享年至八十有九,自为族长历三十年,族属数千人,无敢有博戏者。漳浦蔡闻之先生居梁山下,环所居三百余家,当先生时,历二十年,亦无敢有博戏者。

瞿张殉难

瞿稼轩、张别山两公同殉桂林之难,而一以从容,一以激烈,此亦各因乎性情,初非有优劣也。善乎檗庵大师之论曰:「异哉!吴人非吾楚人之所能知也。楚人惟能忍嗜欲,耐劳苦,岸傲愤烈者而后能死;吴人居长厚自奉,园林、音乐、诗酒,今日且极意娱乐,明日亦怡然就戮,甚可怪也。」按瞿为吾邑人,故称吴人;张为江陵人,故称楚人云。

杨义士

稼轩先生死桂林之难,有门下客杨艺者,为之服衰绖,悬楮钱满衣,行则窣窣有声,号哭营市间,见缨弁袴t短后衣者,辄叩头请言于定南王收敛主人,王闻而义之,并同死张公尸亦许艺收焉。时有永明王时给谏金某者,为僧于桂林之茅坪庵,改名性因,亦上书定南王,请收敛瞿、张。遣侍者诣王府,将投书,遇艺,知已得请,遂不果上。后金以其书遗瞿氏,瞿氏子遂剞劂以行,而不及艺。由是两粤及吴、楚之间但知收敛瞿、张者为金一书之力,而艺竟泯泯矣。后性因集中载艺事甚悉,且曰:「以吾书掩艺功,在吾为窃名,在瞿为负德,是两失之矣。」按艺行二,字硕甫,自号二痴,本吴江人也,晚岁移家吾邑。

诸家论震川古文

震川之文,钱尚书推为有明第一。而黄梨洲则云:「观震川集,试除去其叙事之作,时文境界,间或阑入,求之韩、欧集中无是也。」又李安溪云:「看震川古文,拖沓说去,又不明白,两三行可了者,千余言尚不了,令人气闷。」望溪方氏云:「震川之文,辞号雅洁,仍有近俚而伤于繁者。王昆绳目为肤庸,必非无所见而云然。」明史文苑传云:「自有光之文出,而操觚之家,从此鲜实学,而妄谈欧、曾,亦不能无弊。」夫古文如震川,亦可以已矣,而犹不免于后人之议。甚矣,斯道之难言也。

虞山不知苦吟

桐城钱幼光田间集有云:「虞山不信诗有悟入一路,由其生长华贵,沉溺绮靡,兼以腹笥富而才情赡。因题布词,随手敏捷,生平不知有苦吟之事,故不信有苦吟后之所得耳!苦吟之后,思维路尽,忽尔有触,自然而成。禅家所谓绝后重苏,庸非悟乎?」少陵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惊人者,悟后句也。虞山不事苦吟,宜其无惊人句矣。而钱湘灵叙抚云集,乃全袭幼光语以诋幼光,今幼光田间集刻本具在,恐难欺人以所不见矣。

南垣善谑

张涟,字南垣,善迭石,为人滑稽多智,出语便堪抚掌。有延陵公某者,前明国子祭酒也,迨入本朝,以原官起用。士绅饮饯,演烂柯山传奇,至张木匠,伶人以南垣在座,改为张石匠。祭酒公故靳之,以扇确几赞曰:「有窍!」哄堂大笑,南垣默然。及演至买臣妻认夫,买臣唱:「切莫提起朱字。」南垣亦以扇确几曰:「无窍!」满座为之愕眙,而祭酒不以为忤。有窍、无窍,吴中方言也。

正钱录

昆山吴殳作正钱录,攻击东涧不遗余力。同时汪钝翁复为之左袒,吹毛索瘢,势焰甚炽。计甫草深为不平,因语钝翁曰:「仆自山东来,曾游泰山,登日观峯,神志方悚栗,忽欲小遗甚急,下山且四十里,不可忍,乃潜溺于峯之侧,恐重得罪,然竟无恙,何也?山至大且高,人溺焉者众,泰山不知也。」钝翁跃起大骂。然观尧峯集中有与梁侍御论正钱录书,亦谓此录非不义严而辞辨,然其所列尚有未合处,得无盛气以相攻击,而未暇商搉考证欤?由是言之,即钝翁亦未尝以正钱录为定论也。

修志所难

汪尧峯集载史兆斗之言,谓:「修志所难者人物耳。」余窃谓凡修志者,不当仅以前志为蓝本,须徧考名人文集,凡有前志所不载而见于集中者,悉当补入。然所谓名人者,又必视其品诣以为重轻。望溪方氏云:「高邑赵忠毅公,有明一代可数计之君子也,同时官于畿辅,风节治行,见于公文,确乎有据者二十余人,而郡县旧志无一及焉。观其所不载,则其所载者,可尽信乎?」诚哉修志之难,难于人物也。

虞邑流寓

贤人君子之所至,争攀举以为重,此志乘之所以有「流寓」也。吾邑有应载者三人,向未采录,殊为缺典,因标其梗概,以俟后之修志者。龚诩,字大章,昆山人。靖难兵破南京金川门,先生时为守戍卒,大哭恸云。会按籍勿伍,法令甚严。先生夜走常熟之任阳,投马、陈二氏,匿大囤中。即囤中读书,焚膏继晷,多所纂述。越二十余年,禁稍解,乃仍归故里。周文襄公高其品,两荐为学官,坚不应。年八十有八卒。事详梅花草堂人物志,及列朝诗小传。顾炎武,字宁人,昆山人。乙酉之夏,奉母避兵于常熟之语濂泾,见亭林集与馆中诸公书。又云:「余少居昆山、常熟之间。」见日知录行盐一条。又徐司寇憺园集有家兄孚若诗序,中云:「舅氏亭林先生,避兵常熟之穷乡,兄往依之。」意司寇所谓穷乡者,即语濂泾也。而亭林集中,又有常熟归生晟陈生芳绩书来以诗答之之作,其诗云:「十载江村二子偕,相逢每咏步兵怀。」所谓「江村」,非即语濂泾而何?则知先生之寓居于常熟,始自乙酉岁,后遂久淹于此,故云十载也。刘永锡,字尔钦,号剩庵,魏县人,中崇祯丙子乡试,选长洲学教谕。鼎革后,不复归,隐于阳城湖之滨,以卖席自给,见者呼「席先生」。钱尚书念其穷,招之往,不应。越几年,竟饿死。事详沈归愚学博刘先生传。而释石林寄巢集中有和刘剩庵七护诗,其小序云:「先生隐于南沙之毕泽,四壁萧然,晏如也。为七护诗以寄意,余高其人,和其诗仅达意而已。」按毕泽在常熟之东南,其地濒阳城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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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唐门第118代传人,医毒双绝,阎王要人三更死,她能留人到五更。她,是南熙国晋王妃,国公府的嫡三小姐,身份高贵却懦弱无能,受尽耻辱。当她变成她,一改往日怯弱,眉眼间冷艳光华。渣男恶女,敢欺她辱她,敢毁她容要她命,她就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世为人,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渣男渣女。不曾想,无意间却招惹上了邪魅嗜血的他。“我们很熟吗?”看着死皮赖脸缠上来的男人,她挑了挑眉。男人瞳眸眯起,唇贴近她的耳畔,“看过摸过亲过都不算熟,难道要睡过?好,如你所愿!”【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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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识人间善恶,不明是非的秦国小公主.偏偏手执利刃;尝遍亡国艰辛,立志报仇的楚氏项少主,独独情丝难解;她倾尽所有,舍弃一切,也要保护的父王;却是他拼尽全力,舍弃性命,也要手刃的仇敌;她背负弑父杀母的恶名;他肩挑国仇家恨的重担;这段情,她几欲放弃,他却始终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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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她便身在古代,而紧接着,便坠了崖。她自是无心无情,却也敌不过今世的种种深情。或许,她可以试着去相信,爱。她,生来就比常人少一颗心,不会哭,亦不会笑。她,或许终是得上天眷顾,有着绝世的容貌,用不尽的才华,无人匹敌的身手,以及亲手拼来的财富。于她而言,心,不过是一件脆弱的物件,不要也罢。只是他们,却拼了命想去为她找回心,找回了心,亦为她带来她所陌生的伤痛,陌生,却刻骨铭心。她不要使命不要天下,只是有人逼她。既如此,亦怪不得她。男尊国么?武则天能做女皇,那么,她也能!且看冷漠冷血冷心的她,如何君临天下,她的狂妄,谁与争锋!?本文一女N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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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成相府傻子大小姐,穿越就穿越了吧,我也认命,可为什么我穿越过来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一般不都是有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丫头的吗?悲剧啊!不受爹爹待见,连下人也欺负我,当我现代的跆拳道白学的是吧!遭妹妹陷害,我忍,遭别人讽刺,哼,我都会一一还回来的,“王爷,您能不能别装傻,您能不能别卖萌,您能不能安分点!”面对可以为了我倾尽所有的又妖娆又无赖的鬼面王爷,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呜~娘子不要为夫了!”“诶,我该拿你怎么办!”
  • 做人要稳一点做事要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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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分为做人篇、做事篇,介绍了“心平气和才能处变不惊”、“稳固的关系才能带来利益”、“稳健的形象价值百万”等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