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一行来到曲阜的当天下午,谭震林就率部队赶来了。
此时粟裕正与陈士榘等人在一间农家小屋聊天。警卫员跑进来,向他们敬礼,说:"报告首长,谭政委来了。"
陈士榘站起来说:"这么快啊,请他来吧!"
"不用请,"这是谭震林的声音,他已进了院子,"我是来报到的。没有想到你们比我快呀!"
粟裕急忙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谭政委,我们正在说你,你就到了。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呀!"
"我可不敢和老曹攀比啊!他不仅是军事家,政治家,还是一个大文豪哩,他的文章流传百世,很了不起嘛。"
陈士榘说:"我们的谭政委又谦虚了。"
他们说说笑笑坐下来,问道:"老许的病怎么样了?"
"大夫说差不多了吧。"
"是什么毛病?"
"风湿病,腰脚不好,正在牙山温泉住着,半个月来他没有睡个好觉,就让他多休养几天吧。"
"现在任务紧啊,我们要攻打济南,中央军委已批准你和老许共同负责,担任攻城的总指挥哩。"
"我们尽力完成任务,老许没有来,我替他表态,我们兵团说打就打,没有二话可说。近来指战员都迫切要求投入战斗,土气很高啊!"
"这就好嘛!"
"我的肚子正提意见哩,到了华野总部,你们几位大首长得请客嘛!我可是半年没有吃上红烧肉了。"
"好,今天就请你吃红烧肉。"
其实没有红烧肉吃。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鸡蛋面,又在外面直看了一下各部队的住宿情况,天很快就黑了。其他纵队的领导都陆续到齐,当天晚上就坐在一间点着油灯的大屋里开会。
这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曲阜会议。
具体时间是1948年8月25日。
当时华野的司令员陈毅同志奉中央命令离开华野到中原工作去了,粟裕就成了华野的头号人物。值得一提的是,粟裕虽说战功赫赫,但他高风亮节,是一个从不计较个人名利,特别注重尊重老同志。
大概是5月份的某一天,粟裕奉命到西柏坡开会,毛泽东对他说:"粟裕同志,中原的刘邓想找你借一个人哩。"
他问:"借何人?"
"借你们的陈司令啊。"
"主席,我们华野离不开陈军长。"
"这是革命需要嘛,中原军区急需陈老总领导呀!"
"此事太突然了。"
"这是中央的决定,我们准备让你接任华野的司令员兼政委,你有什么意见没有啊?"
"不,我们真离不开陈老总,这样吧,他还是我们的司令员,我们有事还是请示他。"
"很好,那就代理华野的司令员吧。"
这样,陈老总离开了他们,华野的重担就落在粟裕肩上。中央在这次攻打济南的战役中,明确指示指挥由粟裕担任。所以今天的这个会他是唱主角戏。
人们都进屋了。在座的有参谋长陈士榘、副政委谭震林、副参谋长张震、政治部主任唐亮及其他纵队的领导人。
副参谋长张震在宣布参加济南战役的干部名单时解释说:"经中央军委批准,这次济南战役由许世友、谭震林、王建安组成攻城总前委,许司令今天因病未能出席会议,山东兵团的前指准备工作暂由谭震林和王建安负责。"
粟裕站起来讲道:"同志们,我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明确济南战役的任务,一年多来,我们连续攻克了洛阳、开封、潍县、兖州,取得了一系列胜利。
"中央军委让我们在两个月之内攻克济南,明年冬天再去攻打徐州,然后挥师南下,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关于攻打济南的作战计划,我已同陈参谋长、张副参谋长、谭副政委、唐主任等有关人员研究过了,我们拟定的作战方案也上报中央了。
"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副主席等领导同志对我们即将发起的济南战役极其关注,近日来作了指示,现在请陈参谋长讲一下我们对整个济南战役的攻打设想,完了请大家讨论,共同研究,要多提建议。"
陈士榘站起来讲道:"整个济南战役我们将采取攻城打援的方针,决定投入兵力32万,从南北两线夹击。
"我们决定将参战的40%左右的兵力组成攻城集团,将参战的50%左右组成打援集团。攻城集团的兵力为6个半纵队及特种兵纵队大部分,附加地方武装共计14万人。根据军委指示,将由许世友任攻城集团总指挥,谭震林任政委,王建安任副司令。
"以山东兵团的领导机关作为攻城集团的领导机关,打援集团兵力为8个半纵队及特种纵队一部分,附地方武装共18万多人。整个战役由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直接指挥。"
粟裕接着解释:"济南战役关键是攻城打援,这是中央军委的英明决策。我们还有一个分两段打的设想,第一阶段就是用两到3个纵队攻城,首先歼灭机场附近的敌人,抢占机场,并吸引敌北上增援。在这一阶段力求歼敌6个旅,迫使各路援敌不敢前进;第二阶段集中我们东兵团全部和西兵团3到4个纵队主力,攻占济南,同时用部分兵团阻援。"
坐在一旁的张震插话:"据报告,现在敌人已准备将对两个旅空运到济南来,这是王耀武到金陵搬来的救兵哩,如是这样,济南守敌就达12万之多,其中有7个正规旅。他们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请同志们一定不能轻敌。"
粟裕接着说:"张副参谋长讲得对,不能轻敌,济南是敌人老巢嘛,他们会作最后的挣扎的。
"济南防御体系是很坚固的,不能和兖州、洛阳、开封相比,潍县是东西两个城,敌人指挥混乱;兖州主要是敌人指挥官无能,而打洛阳和开封主要是偷袭性质的。
"济南不能设想会在短期结束战斗,那里的工事始建于日伪时期,后来国民党又多次重建加固,王耀武本人也吹嘘,说济南是攻不破的堡垒,他说得自然有道理嘛。"
陈士榘强调说:"由于我们接连胜利,济南守军已处在孤立状态了,蒋介石也会不惜代价与我们拼命。因此,粟代司令和张副参谋长提醒大家不能轻敌是正确的。我再提几点希望吧。"
会场上响起了鼓掌声,是粟裕和谭震林等人带的头,许多纵队领导当时都很激动,他们是最喜欢在战场上建立功绩的战将。
陈参谋长点着烟吸了一口,很深情地望着大家,继续讲:"所有攻城部队要很好地运用过去的攻城经验,周密地组织火力,使勇敢与机智结合起来,你们要在实战中培养出一大批爆破能手、投弹能手、神枪手,要不错过一切机会去夺取敌人阵地,并且有力地打退敌人组织的反扑,力争早日拿下济南。
"所有参加打援的部队,你们要组织部队控制有利地形,有利阵地,构成坚固工事,布下天罗地网,让援敌进入伏击圈。你们要发扬猛冲猛打精神,你们也要有到敌人心脏里去的胆量。要敢于分割敌人,并各个击破,你们的胜利就是攻城部队的胜利。"
会场上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此时,粟裕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瞅了一眼,然后对大家说:"下面请谭政委介绍一下他前几天参加的地委会议精神。"
谭震林站起来说:"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支前工作。地方党政机关对我们攻打济南很重视,现在我们的大军还没有行动,他们已经动了。
"全省组织了10万左右的支前大军,他们准备在济南百里至数百里的范围内,设立粮油供应点,他们已筹备了1.4亿斤粮食。总之山东人民是坚决支持我们的。"
人民是靠山,这是战争年代的一句口头语,也是军民鱼水情的真实体现。山东人民的命运与共产党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深深地鼓舞着每一个参战将土。与会人员再次鼓掌,谭震林停止讲话,他知道这是给人民的掌声啊。
掌声过后,他又对大家宣布了鲁中南支前委员会的一个通知:
为支援华野秋季战役,特组织鲁中南支前委员会并兼山东支前委员会前方办事处。
"以傅秋涛、周骏鸣、唐入田、白备吾、张雨帆、李作森、张劲夫、程照轩、李辉高、赵锡纯、魏恩文等组成委员会,以傅秋涛为主任,周骏鸣为副主任。奉华东局电令批准,特此通知。
第二天又接着开会,大家讨论了一阵,当粟裕征求意见时,9纵司令员聂凤智语出惊人,他站起来认真地说:
"我是坚决拥护中央军委和华野的指示的。攻打济南是我们9纵人的心愿嘛,依我个人看,不一定非要那么长时间,有15天到20天时间,也许就能把济南府拿下来了!"
人们都笑了。
粟裕说:"聂司令真有胆识嘛,也许打起来会很顺利的。"
会场上的气氛变得轻松了,有部分将领望着聂凤智笑,还有人说:"这个老聂,真是艺高人胆大呀!王耀武也不是吃素的,时间短了不可能。"
坐在聂凤智身旁的郭化若给他倒了一杯水,盯着他说:"聂兄高见!我先敬你一杯茶。"
聂凤智端起来,笑着说:"能不能在短期内攻克济南,到时可见分晓。当然啦,你们打援的部队作用也很重要。"
最后,陈立榘又受粟裕委托,正式向大家宣布了济南战役之第一阶段的部署:
以原东兵团之9纵、13纵及渤海的6个团共计29个团组成攻城之东兵团,由许世友、谭震林、王建安统一指挥,由东及东南向济南攻击。
以原西兵团之3纵、10纵及鲁纵共计19个团,组成西线攻城兵团,归10纵宋时轮司令员、刘培善政委指挥,由城西及西南向济南攻击。该两攻城集团统归许世友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