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芳菁又在开公开课上动脑筋。当时嘉庭县教育局规定:在下面学区开的一节公开课也给一分分数,欧阳芳菁立即想到嘉庭镇学区主任陈时笃那里商跫一下,叫陈时笃给他安排在哪个中学给上一节公开课。旋时想到自己过去在横窦中学任教时,被胡横坤一伙殴打之事,不十分光彩;在嶂屏中学任教时,同叶际尤校长之间的关系又处理得不好,而嶂屏中学被陈时笃正管得着,叶际尤又在这时人的党。陈时笃虽是欧阳芳菁大学里的数学班同学,倘向他要求开公开课,恐有被耻笑之虞,想到这一方面,只得作罢。
眼看评高级职称的日子逐渐临近,一天,欧阳芳菁到嘉庭县城街道打字店中打印评职称材料,看到旁边一个长得蛮清水的中年女教师,也在复印评职称材料。欧阳芳菁看到她正复印着四五张都是学区级开的公开课证书。那女教师复印好后,脸上露出踌躇满志之色,又把那几张证书侧在桌面上顿了几顿,欧阳芳菁见了,钦佩不已,问:“您是在哪个学区开的公开课,能否给我看一下?”不料那女教师咯咯笑着说不给看!我只弄到这四五张呢!”也许是读文科的人喜欢咬文嚼字的缘故,欧阳芳菁心想这公开课不是‘开’来而是‘弄’来的,可就有点奇怪了!”
当年,局里的初评中学高级职称的结果是:最低分的一位教师是31分,并列下数上第二名的是欧阳芳菁和另外一名山区老教师,都是39分半。有同情欧阳芳菁的参加局职评会议的老师告诉他:“这分数最后的三人都被局里刷下去了。原因是:如果把你提上来报到市里,那么同你并列分数的那位山区老教师也要报上去,所以局里索性把这分数落后的你三人都刷下去了。平心而论,那位山区老教师比你要硬马些,他是实实在在地在山里头教了二十多年的中学语文,你却只前前后后加起来教了十年语文。其中还是不连贯的,有五年是教的汽车专业兼教文秘,可说是发了个擦边球。这个擦边球虽然掉下台面,却巳是报到局里了。明年你再加把劲捞点分,定能在市里上去。”欧阳芳菁听罢,倒也没觉得垂丧,对评职事情却有了几分希望。
欧阳芳菁早知大学同窗贾敏捷已考人霞市日报工作。贾敏捷见多识广,又很仗义,自己评职称的事何不同他商量商量。便在一个星期六,准备到贾敏捷家去探访他。
贾敏捷在家中待业待了七八年,后遇霞市日报招工,他被录取进去。在霞市日报干了六七年,因笔锋明快犀利,加之为人务实,被霞市日报领导提为农村经济联络部主任,大多时间下乡采访。欧阳芳菁正欲到贾敏捷家中去,不料章韵枫的大姐章韵苹手中拎着一袋屋前一棵柚树上长的红瓤柚哭哭啼啼地从预军校寻到他租房,哭诉说我大儿子全多寿,三年前跟霞市市郊的一个叫陆六汉的弹棉师傅学弹棉,当时多寿白白胖胖的一个人跟着陆六汉出门,不想前天回家,他的脸庞被火烧得红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皱皮老脸的,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我大儿子一辈子可就完了,他这一张鬼脸,今后还有哪个囡儿肯嫁给他?我看到大儿子这个模样,差点晕了过去。气愤不过,找到陆六汉同他理论,责问他把我大儿子被火烧掉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家人,好使我家人出外给大儿子医治?你对我大儿子分文舍不得医治,数年过后,落了个这张吓人的脸面,才把他赶回家。那陆六汉辨别说:‘多寿妈你已是这样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说出这种话?当时多寿在弹棉房里弹棉时,我怎么知道弹棉机中的一个螺丝会松了?那螺丝掉下来,同机中的零件轧着生火,顿时把满机房的棉絮烧着,谁还一时逃得脱?出事后,我把多寿运到多家医院医治,医生们都说多寿刚被烧了脸面,急切之间是不好整容的。等过几年,待他面上肉痕长严实了,整个容倒也花费不了多少钱。’我说事情已到这步田地上,你也得拿出一点医药费来给多寿医,好给我家一个交代。不料陆六汉犟嘴说:‘多寿出门前,我巳有话在先,包你多寿的吃住,也没有包你多寿生劳病死的。’你说这个陆六汉心黑不黑,气人不气人?他的良心许是在外被野狗叼去了。”欧阳芳菁听罢,安慰章韵苹说大姐你且别急,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叫贾敏捷的,现在在霞市日报工作。他脑筋灵泛,在报社中正管着农村报道这一项,我正想到他家去一趟,把多寿的事同他商量一下,我想他也许能帮助解决陆六汉这个人赔款的事。”章韵苹听罢,这才忍住啼哭,掴掉脸上的泪痕,到艺术店中在他父母面前诉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