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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烈士的父母(2)

一切都和已往的每一次一样,但这次的结局却和已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们永远地失去了儿子。肖可清从妻子忧怨的眼神中知道她在无声地埋怨自己。的确,是他支持珍伟归队的。如果当时他能站出来,以父亲的威严阻止儿子,也许儿子真的能留下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虽然他当时没有试过,但他却一直相信,如果自己当时坚决反对的话,儿子会留下来。但事实是:他并未反对,而是相当支持。

虽然他明白,作为一名军人,珍伟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一切。如果换成他肖可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去做,毫不犹豫地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去牺牲自己。但是,当那份失子之痛突然降临在他头上时,他还是感到了难以承受。他真的希望牺牲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珍伟;他宁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儿子的青春。

珍伟的牺牲把肖可清推入了最痛苦的深渊。在苦苦挣扎了几个月以后,他终于倒在了上班的路上。突发性脑溢血几乎要了他的命。

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他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语言、听力也都出现了障碍,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出院以后,为了照顾他,刚刚五十岁还没有到退休年龄的江春云不得不提前退休。冷清的家里从此不但没有了笑声,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都少。

江春云除了每天照顾老伴之外,就是冲着珍伟的照片发呆。而肖可清则要把儿子的影集放在枕边,那里记载着儿子成长的每一个瞬间。每天吃过饭,他就会用勉强好使的右手翻上几页,然后便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回想着和儿子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以此来打发难捱的时光。

每到星期天,王静都会过来看他们,有王静在,屋子里便充满了生气,可三个人还是很自然地想到珍伟,不知不觉地提到珍伟……

他们每一刻都不曾忘记过珍伟。

九六年三月份的某一天,江春云去早市买菜回来,看见了一个身材笔直的男人在楼门口向邻居们打听着什么。看见她走过来,一个邻居用手一指,对那男人说:“那,她就是珍伟的妈。”那男人转过身,江春云看清了,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嘴巴挺大,可自己并不认识。

“你是……你找珍伟?”江春云听到刚才邻居提到珍伟,猜想眼前的年青人可能是珍伟的同学或者战友,“珍伟已经……”江春云说不下去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但一提起珍伟,她还是忍不住要落泪。

“大婶,我是来找您的。”年青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也很诚恳。“我叫许君,是珍伟的战友,我已经转业到这里了……”年青人介绍着,怕江春云不信,又从兜里掏出几张与珍伟的合影照片让江春云过目。

看见珍伟的照片,江春云又是一阵伤心,那人的眼里也闪动着泪光。

来人正是许君,去年抗洪抢险时,在生死关头,他被珍伟用力一推,才脱离了险境。可他已经受了内伤,在医院治疗了几个月。

返回部队后,他就开始写申请,要求转业,并坚决要求要到双阳市来工作。

双阳市正是珍伟父母生活的城市。

部队领导考虑到许君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再留在部队,加上对他申请去双阳市的意图心知肚明,也就很快批准了他的申请。并亲自出面和地方上联系,总算替许君找到了接收单位――双阳市工商局,但具体做什么工作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自从珍伟失踪以后,许君对珍伟的父母就有了一份莫名的牵挂。对珍伟更怀有一份敬重之情。珍伟那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推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记忆里。这次,他要求转业,要求到珍伟父母生活的城市工作,就是想替珍伟照顾二位老人。

许君随江春云上到三楼。

尽管上楼前,江春云已经把家里的情况大体上介绍了一下,让许君多少有了一些思想准备。但是,当房门打开,一股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的时候,许君还是感到了一阵恶心。这种气味也让江春云感到有些尴尬,她来不及对许君说一句客气的话,就独自进屋,先推开了北屋的窗户,然后马上折回来去推南阳台的门。对流的空气马上冲淡了屋中的气味,江春云的脸色这才稍稍自然了一些。

“走时,忘了把窗户打开,家里有病人,真没有办法。”江春云一边说一边把菜拿进厨房。

许君站在客厅里,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套南北布局的三室一厅,朝阳是两间并排的卧室,其中一间的门紧紧地锁着,另一间开着一条缝,因为缝太窄,许君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朝北的一间面积不大,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外,就只有一个占了一面墙的书柜。

这时,江春云走过来,推开了那半掩着的门,把许君让进去。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屋子,两张单人床各靠着两边的墙,中间是两米来宽的过道,过道的头上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暖瓶,水杯,药片,手纸一类的东西。许君把目光移到床上,只见一张老人的脸露在被单外面,那僵硬、麻木的表情让许君的心为之一颤。他快步走上去,握住了老人伸出来的一只手,那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量,许君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我叫许君,是珍伟的战友……”许君把在楼下对江春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人并未听清,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许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许君一句也听不清楚。

江春云只好趴在老伴耳边,把许君说的话大声地喊上一遍。这回肖可清听明白了,冲许君艰难地一笑,并用眼神示意他坐到对面的床上。

许君看见老人的枕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影集,那上面的珍伟正青春洋溢地笑着。谁会相信这么一个青春勃发的小伙子会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呢?但事实就是如此。

许君只呆了一会儿,就受不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沉闷;是几乎让人心灵窒息的一种气氛。

临走前,许君掏出五百元钱放在了小方桌上,说:“今天第一次来,怕找不到你们,所以什么也没买,这点钱就当我给二老买点什么的吧!”

对于许君留下的钱,江春云执意不收,肖可清也用眼神和无力的手势表达着他的反对。从两位老人那几乎是愤怒的眼神中,许君终于明白,他们夫妻两个需要的根本不是钱,也不是他的帮助和安慰。他们需要的是儿子,是他们失去了的儿子。

“你们二老以后就把我当成儿子吧,我会替珍伟照顾你们一辈子的。”情急中,许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更是真心诚意的。他原以为他的这句话会令两位老人感动,并接受他这个儿子。但出乎他的意料,两位老人并没有接受他。

从两位老人哀伤的表情之中,许君感到了自己说话的唐突。他终于明白,在两位老人的心中,没有谁能代替他们的儿子。没有!他们需要的是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儿子;是被他们养育、呵护了二十几年的亲生骨肉。

明白了这一切的许君沉默了。尽管他非常想安慰二位老人,但他确实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语言在这种场合、这种境况下安慰他们。他知道任何的语言对于失去爱子的老人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的确,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让老人忘却失子之痛,没有任何一种行为可以抚平老人心中的创伤。

几天以后,许君被分配到铁东区明强农贸市场任管理所副所长。这是一个厅式农贸市场,是双阳市政府号召退路进厅以后第一批退路进厅的市场。这里吸引许君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离珍伟家不算远。

考虑到许君没有住房,分局特意将一处二茬家分配给他。虽说是旧房,但屋子里的装修相当不错,据说以前是副局长住过的,许君只稍稍收拾收拾,买上几件家具,添置了几件家用电器,一个不错的新家就落成了。

许君把一切都打理好了之后,才请假回老家把妻子田敏和儿子许强接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许君一直觉得对不住妻子。

妻子田敏年青时是家乡出了名的俊姑娘,当年提媒的几乎要踏破了门槛。可田敏却偏偏相中了他这个貌不惊人的小排长。他心里明白,妻子嫁给他,一个是因为对军人的崇拜,再一个就是想借他的力量过上好日子。可这些年来,妻子一个人在家照顾老小,操持家务,福一天没享到不说,而且随着他的转业,随军也成了泡影。对这些,妻子并没有什么怨言。她是那种非常本份的女人,从不会埋怨丈夫。这让许君更加愧疚。这次他已经打算好,把妻子接来后,什么也不用她干,就让她呆在家里享享清福。

妻儿被接来后,许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她们到珍伟的父母家去认门,许君对二位老人说:“我们两口子都是外地人,在本市没有亲属,如果你们二老不嫌弃,我们就把你们当成亲戚,闲时过来看看……”见许君说得诚恳,江春云也就认下了这门亲。

从此以后,许君就成了肖家的常客。每星期都会去一两次,除了帮着干一些买米、换罐的力气活外,就是为肖可清按摩左边的身子,防止肌肉萎缩。有时赶上天气好,他还把肖可清背到楼下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田敏呆在家里,没什么事时也过来帮助江春云干些零活,陪老人唠唠家常,渐渐地两家人越来越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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