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佳罗吵架不是对手败下阵来，周清婉见男人要吃亏了，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深吸一口气，让身体自由舒展，忽然又挺直，用手一指张主管。“你不是残疾人吗？你心里缺东西可不残疾。你根本就是双残疾，腿缺一截儿，心也缺一块儿，瘸腿又缺德。别人不顺应你的龌龊想法，你就让人返工。拍拍你自己的良心，我有没有冤枉你！”
周清婉终于憋不住了，反正毕佳罗也闹成这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狠的出一口气，也发泄一下被这老男人压制一个月的闷气。她动起嘴来比毕佳罗伶俐，语速也快。面前的老男人被戳到痛处，脸都憋紫了，用手指着周清婉连说：“你你你，你这个泼妇。”
“我就泼妇怎么样？也比你这臭瘸子强！”
这一架吵的痛快，回去的路上周清婉还一直憋不住笑，想想那不可一世的瘸子被她气成那样就痛快。直到下了公交，步行二十分钟回到他们住的小招待所。此时天已经黑了，毕佳罗拎着她的行李包走在后面，周清婉不时回头跟他连比划带说。出了城市，灯火远去了，辉煌远去了，痛快也远去了。走在一片昏暗中，奔向一个小小的安栖处，周清婉的心渐渐冷静下来了，她一巴掌擂向毕佳罗。“都怪你，我本来是去返工的，你带着我吵什么架出什么气。现在倒好，气是出了工作也没了，以后我们俩怎么办？”
毕佳罗被她拍了一个趔趄，站定嘿嘿笑。
周清婉跺脚。“你还笑，你傻了吧，我们没有存款，没有家，没有工作，难道两人拉着手去要饭吗？还是……你打定了主意要回老家去？我告诉你，我是不想回去的。好容易出来了谁要回去，那么偏僻的小地方。我告诉你，你如果坚持回去，我就坚持不要孩子，我们做一辈子丁克！”
毕佳罗加快脚步。“赶紧回去吧，我们交了十天的钱呢。如果再不回去，老板娘以为我们不回去住了，把房子订出去怎么办？”
周清婉比较怕这个，顾不得跟他算账也加快了脚步。
进门毕佳罗将提包扔在地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周清婉找毛巾给他擦，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哗啦”掉出一个包，周清婉捡起来看，齐整整的一包钱。她惊呆了。“毕佳罗，你没有做梦，你真有这么多钱？”
毕佳罗点头，眼神躲闪，表情极不自在。
周清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毕佳罗，我问你话呢，这钱是哪来的？”
毕佳罗一哆嗦，这是周清婉要发火的信号。
他把心一横。“小婉，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我告诉你得了！”
“别啰嗦，你快说这么多钱哪来的？”
“小婉，我告诉你，你不许生气，也不能把钱扔出去。”毕佳罗怯怯的。
周清婉将一叠钱狠狠摔在地上。“我就知道这不是好来的钱，果然是脏的。毕佳罗，就算我把家里的钱弄没了，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呀，你还真傍富婆去了啊。毕佳罗你这个混蛋，我要跟你离婚。”“哇”地一声周清婉哭了，粉红的钞票飘的满地都是。
毕佳罗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啊，我跟你说吧，这钱是你爸给的。”
“我爸！”周清婉惊异止住哭，“我哪个爸？”
“你亲爸。”
“毕佳罗你就编吧，我亲爸给你钱，就他那样能给谁钱，他真有这样的心就不会去偷我的银行卡，还把钱取光。”
“真是你爸。”毕佳罗说，“那天你去厂子返工，他来医院找我，给我这些钱，有咱们存的，还有他自己存的，不老少呢。”
“他为什么给你钱？他吃错药了吗？”
毕佳罗说：“小婉，他病了，他真得癌症了，估计快不行了。你爸跟我说，你恨了他一辈子，也好，那就让你恨到底，省的以后他死了，你会有一丁点儿想他，会有一丁点难过，他说他不值得不配。所以他故意偷咱们的银行卡，又原封不动还回来，还加上自己的钱。他说让我随便给你编个理由，就说这钱是自己赚的。可是我编不出来，我不会呀，再说，他病的那么重，我觉得，咱们应该照顾他一下……”
“真是他给的？”周清婉喃喃，忽然随手抓起一叠叠的钞票都向空中抛去，“我不要，我不要他的钱，你给他还回去。他就是不配，不配！”
屋子里的动静太大了，店主来敲门，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毕佳罗没敢开门，只说没事，两口子吵架。等店主脚步声远了，毕佳罗赶紧蹲下手忙脚乱地捡钱。“你呀你呀，这要让人家看见咱们满地的钱，不招打劫的才怪。”
毕佳罗用了很久才将周清婉扔掉的几叠钱捡完，码好，重新捆起来，转头见周清婉呆呆地坐在床上，头发也散开了，身上披着一件棉袄，眼睛红红的，满都是泪痕。
“你说他真病了，什么病？”
毕佳罗赶紧回答：“是食道癌，看样子已经晚期了，啥也吃不下去了。我背着你问过医生，人家说食道癌就是饿死的，惨啊！”
周清婉抹一把眼睛。“我就知道他没有好结果的，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了，他就是说索性让你永久恨他，还有怕跟你说你会扔掉他的钱，不给他赎罪的机会。就这些。小婉，我不瞒你，我那天看他真是很可怜，什么也吃不下去了。他说连吃药都不用了，现在只能喝些水。”
周清婉又抹了一把眼睛，目光转了一下，又呆呆地盯着毕佳罗。
毕佳罗说：“本来我要问问他住哪儿，结果于飞扬跟安迪来了，他匆匆忙忙就走了。”
“你这个笨蛋。”
毕佳罗仔细看媳妇儿的脸色，多了些悲戚少了点愤怒，他放心了就说：“我听他说，他一直在观察着你呢，不然怎么会你才走，他就来病房找我了，他应该不会离我们太远，如果……你想找他……”
“我才不想找他。”周清婉说着跳下床，穿上鞋洗把脸，“我饿了，咱找地方吃碗面去。”
你怎么可以怀孕呢？
晚上，于飞扬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安迪洗完澡，跳上床，面色红润，眼神晶亮。“老公，想什么呢？”
于飞扬说：“没什么，就是工作的事，现在有许淑华给我投资，家具也投产了，我们也在一起了，好像咱们的目标都实现了。可是我……我忽然压力好大，好怕失败。”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于飞扬，怎么了，这几天我发现你特别颓。”
“真是工作。”于飞扬说，为了掩饰他起身喝了一杯水。
安迪悄悄道：“老公，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踏实，你是不是觉得我妈现在还不接受你？她让你跟我住在一起，是因为奶奶舍不得你对不？没事儿，我还有办法，包管她心甘情愿接纳你，或者出点钱给咱们首付套房子。”
“你别想什么幺蛾子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赚钱，保重身体。”
安迪用手指敲他。“让我试试你身体够不够好？”说着上来扒他的睡衣。于飞扬护了一下没护住，睡衣被她拎了起来。
“安迪，别闹，回头着凉会感冒的。”
“感冒怎么了。”安迪索性淘气到底，一跃就扑进了于飞扬的怀里，大床吱拗拗哼哼两声。
于飞扬一边护着安迪别从他身上滚下去，一边伸手去床头柜里摸。
“别找了，我想要孩子。”安迪不满。
“不行，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再说你妈还没同意呢。”
“就要就要嘛，我们都多大了，要个孩子怎么了？再说我过年的时候都去体检过了，身体挺健康的，最适合要宝宝了。”
听到体检于飞扬心里一跳，眼泪又差点冲出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体检了啊，拿到结果了吗？”
“我妈拿的一切如常，别说这个了说孩子。”安迪趴上来一点，张口咬住他的嘴唇。于飞扬差点就把持不住，他坚忍着在床头柜里翻找避孕套，一边躲避安迪的袭击。“哎呀安迪，你帮我一起找，快点快点。”
安迪不满意了。“ 怎么了，搞的像我非礼你一样的！找就找，就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没有责任心，自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