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过去,主妇们谈论起天才色情小说家的陨落,一定会说些“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江郎才尽”“他应该多写些深刻的、歌颂改革开放的文章”之类的话,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们已经成长为知性优雅的女性,她们中的一些人认为,小说家一定是厌倦了当今社会过度商业化的倾向,停笔以示抗议。菜场老板娘为当初大张旗鼓地寻找小说家感到后悔不已,“您现在读到的是城北菜市场独家冠名写作的系列色情小说《青年E的性冒险》”,她一度找到一个自称小说家的中年人,骗走了她一笔钱,写出来的小说含有大量植入广告,人神共愤:“E正待与她苟且,她却道:且住,我先往城北菜场买些鱼肉禽蛋,那里质优价廉、童叟无欺,出口处尚有免费公平秤,我回来与你烧个红艳艳、香喷喷的红烧肉,再行事不迟……”
本城十大杰出青年、来福超市女老板也和《卧龙日报》联手,建立了一个旨在奖掖优秀青年作家的“锦绣福来原创作品奖”,在开奖仪式上代表众多本地商家,发起了“克制商业化冲动,尊重文艺作品独立性”的商业自律运动。
这位天才的色情小说家到底是谁?他就散落在本城,是那些面目模糊的年轻人中的一员。在某个下午,被本城某个女人夺走了处子之身后,他也失去了狂野的想象力和强烈的写作冲动。他甚至得过某一届“锦绣福来原创作品奖”的三等奖,当然他不知道这个奖的设立完全因他而起。他也不知道菜市场曾经很热闹,烧水街曾经很热闹,卧龙山曾经很热闹……城中女人的肉体曾一度为他绽放,又有一段时间,女人们和男人做爱,想到的都是他。在写小说的那十个月里他每天宅在家里奋力写作,很少出门,他还以为他写的那些小说没有多少人看过。
如果是在过去,主妇们知道他的处境就会觉得很惋惜,一定会说些“命里有时终须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会把握机会,浪费了他的才华”之类的话,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们带孩子出门时常能讲出各处典故,在早教方面颇有建树,男人事业受挫时还常能引用冷僻的外国文艺作品佳句安慰之。天才色情小说家无意间成就了一城好女人,只要过着想要的生活,浪费点才华又算什么呢。
2011.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