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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跋

杨银娣是一个怎样的人

(美)肖姆

这些年来,认识杨,读过她的几部书后,想得最多的是,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结识杨,是我阿根廷的同学colonel的热心举荐。我们在读博的时候喜欢文学,用我的话说是补充维生素C。说实话,近几年来,她给我推荐过不少中国的作家,尤其是女作家,我都没有留下印象,只记住一个叫龙应台的。再有,就是格非和杨银娣。前者是学者型作家,男性,我读过他的英文翻译著作,这里不多说他;而杨银娣,则是我至今无法归类的女作家。

曾有热心人、好事者把杨和三毛、杜拉斯往一块连,这是中国人的习惯,如同“学习雷锋好榜样”,我是不赞同的。三毛,是一个半老而幼稚浪漫的女高中生,她的确能写出很多人包括中老年人喜欢的模范作文,甚至会有人渴望能像她一样收获一次爱情与私奔的海市蜃楼;而杜拉斯,她则习惯将人分割成百叶窗的阴影一样残酷地撕裂现实,用恶毒语言与美丽谎话掩饰她的老辣与无耻,她在年老色衰之后依然能勾引漂亮的小男生。

她有一句名言:

“如果我不写作,我会屠杀世界!”

在躲避她的吐沫星子中,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杨曾说过的,同样也是关于写作的话:

“当我的文字和我一样老去的时候,我就放逐它们;到那时,什么都没有了,也就圆满了。”

后者,顷刻间给了我咖啡与蝴蝶式的博尔赫斯与庄子的哲学思考。

中国是个很耐人寻味的国度。譬如,同样是国有企业私有化,欧洲的国家工会会出面谈判,有时竟持续几年或十几年毫无结果;而在中国,似乎一夜之间即可完成,被“精简”下岗的工人,则“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从头再来”。然而,在杨的身上和作品中,很难寻找到这种东方传统的隐忍与宿命色彩。

她在事业最辉煌时毅然决然地脱开体制的金饭碗,如弘一那样头也不回地走向戈壁、高原、域外;

我无意间注意到她胳臂上方的“纹身”,她平静地告诉我,这是上小学时同桌用铅笔扎的印痕。不久读了她淡定的《界线》,我不得不惊叹杨由课桌衍伸到地球的卓越构思和她渴望与祈祷世界和平的善良与博达;而少女时代的鲜见的倔犟与凛然,也着实为杨这位特立独行的女孩儿的未来勾画出了嵌入灵肉的轮廓。

不像包括获得诺贝尔奖的作家大多是从诗歌、短篇练笔开始文学道路,杨一开始就以《避席》长篇闯入文坛,而且创造了许多著名作家也很难达到的在一年之内的二次、三次印刷、一年出版一部新作并且销量喜人。

回想第一次在机场见面,我居然能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一眼认出杨来,并非我的眼力敏锐,而是杨的独特。偌大的机场出口,见惯了那些举着写有来宾名字的纸牌,又多少翘首企盼的眼眸,她,就静静地伫立在人群后面,我还在左顾右盼的时候,如同万紫千红间的一株黑色曼陀罗,我断定那人是杨。

待我走近,没有欧美风的拥抱,甚至没有尼克松******式的握手,她用手(记得杰克·卿描写过这双手:自然而呈禅意)轻轻地掠了一下我的络腮胡————一个超凡脱俗的迎宾礼仪!

法国女作家波伏娃说,我是景色,也是目光。我坦白我至今不敢直视杨的眼睛,那一对明瞳,能看透对方的灵魂乃至骨髓,尽管我从来也没对杨撒过谎。

我注意到,杨没有施香水,如此高贵的女子怎么会在出席迎宾和会见客人的时候不喷香水呢!杨,没有。也没有烫发、染发,乌黑流畅抵腰的长发在名贵的衣服间不露声色,在以后的日子里亦是如此。

去酒店的途中,杨方向盘上的手指间戴有一枚钴蓝色的钻戒。

“别看了,假的。我平常不戴饰品,也只有迎接好朋友时才戴它,是我对尊贵客人的礼节。”这是一种触痛人心的诚实!在如此虚荣与谎话泛滥的年代,真话要比珍珠更显得珍贵。

我敬重并喜欢有着独立性格的人。

马龙·白兰度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他拒绝领奖,而派一个印第安小女孩儿上台,骂了白人政府对印第安人的掠夺和不公!

杨在英国,正好是伦敦奥运会期间,她的同胞与侨胞们一个个关注欢呼雀跃着自己国家获取的金牌数量上升的时候,她却走进了泰晤士河偏僻河湾流浪者混乱不堪的船舱……我有幸被邀请给杨拍照。我知道许多读者开始是被杨博客上的照片吸引过来的,当然还有她的服饰。为杨拍照,是我平生最快活轻松自由的时刻,“摄影师”只需摁动快门,记录下镜头前人物的举手投足足矣,丝毫不见通常“照相”中的那些摆设、动作、拿捏,一切已经完成。面对“苹果”中呈现出的一幅幅美国好莱坞大片中的特写,我怀疑是仅仅能操作“傻瓜”的自己创造了奇迹,还是杨本色写真的魅力?杨,你究竟还会在多少领域显现出你的自然天成和才华!

傍晚,在走下杨宴请我的凯宾斯基酒店的大理石台阶时,一声饱含敬慕与亲情的“杨姐”让我回过头,是一位美丽的80后女孩儿。杨朝她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笑里蕴涵着的语言,我能感觉到,却说不出;而在停车场一位师傅模样的老者谦恭地一句“杨老师,你的新书什么时候能出来?”杨则爽朗回答,“快了,放心,到时一定送你一本。”杨的嗓音很特别,我说,那是一种萨克斯加了弱音器发出的声响。很难想象,一个内心强悍的人,说起话来竟然会是一副吹蒲公英般的纤弱。

说到书,我去过杨的博客,在微博里读到一则文字,有博友出们出资买了100本、十本、五本不等的《此行莫恨天涯远》,分送给朋友;也有粉丝们费尽周折买全了杨的全部著作后如同迎来盛大的节日。还有一位粉丝的话有些粗鲁:杨银娣比三毛牛逼!

杨在书中这样说,我不停地游走,写作,我人生最释怀的日子,是读者在书桌、床头、田野、山坡、帐篷、车厢、机舱看我写的书的时刻。杨的话让我想起萨特说的那句“我在书中结束生命,也将在书中开始我的生命”。

我都有些嫉妒杨了。

我对杨说过,能写出到大多数人“心中有,笔下无”的文字者,不失为高明作家;而你常常是将大多人们“心中无”的东西挖掘出来,又坚持拒绝去写那种“笔下有”的东西。

每次看杨的文字,总有那一刹那,让我的目光冻结,是那种纯粹的被纯洁、被冷惊、被宁静的神奇力量。在那一刻,作者与读者同时被雪所纷扬所鼓舞并形成了银装素裹(对不起,杨,这个词有些俗!)的世界。我以为,宇宙万物,唯雪是最圣洁的物质和精神。

读杨的文,雪在落,而精神则在升腾。

不过,这雪,一定是杨的笔下南迦巴瓦峰的雪;倘若是备受污染的平原城市和乡村的雪,那便是婴儿奶粉中的三氯氰胺。

杨,注定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然而静下心来,去看待杨的每一惊世骇俗之举,又是那样合乎人伦、自然、道德、情操;叛逆而正义,苦难而悲悯,厚重而透澈,磅礴而注重细微,博爱而容不得沙砾;这一切统统化作白纸黑字著作的同时,也铸成杨的生命中卓尔不群的史诗。

归回到题目,总得有个答案。

我上面提到了阿根廷的国宝博尔赫斯,不久前我对colonel说过,杨,时常会让我陷入“交叉小径的花园”。

依然没有答案。

也许,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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