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5578000000008

第8章 章秋谷意气结新知方幼惲平康逢旧识

却说方幼惲正在偷看那对过房间的客人,心中转念甚是面善,忽听得那人称呼他“秋翁”,方才兜的想起这人的姓名,不觉大悟,自己笑道:“我的记性怎的坏到这步田地,隔不多时,竟是想他不起,可不是笑话么?”连忙掀起门帘,进去招呼。斋

看官,你道那不知姓名的少年是谁?原来就是那风流才子、诗酒名家的章秋谷。自从打发金月兰动身之后,在家中住得不多几日,总觉郁郁寡欢,加以秋谷才华绝世,丰采惊人,论文则援笔万言,论武则上马杀贼。惊心烽火,聊为梁父之吟;举目河山,尽有唐衢之恸。一身傲骨,四海无家,钟期之遇难逢,狂白之金欲尽,不免就牢蚤郁勃,变成个使酒的灌夫,骂人的刘四,竟有些信陵君醇酒妇人的气象起来。便觉在家无趣,重为沪上之游,也住在四马路吉升栈。到此虽不多几日,却着实结识了几个有名的人,一个叫做辛修甫,是个内阁中书,学问极其渊博。秋谷闻名往访,辛修甫与他谈得十分投合,果然名下无虚,一见如故。一个叫做王小屏,是个报馆的主笔,深通时务,兼擅西文。他从前看过秋谷一篇论说,甚是佩服;此次晓得秋谷来申,急急的到栈相访,成了倾盖之交。还有两个,一个叫葛怀民,是个举人;一个是大挑知县,叫吕仰正,却是辛修甫介绍与秋谷相知的。这几个人都是金石论心,芝兰合臭,俯视山海,高见风云,绝无时下少年酒食征逐的恶习。主

秋谷自到上海,访他去年一个旧好倌人,名叫陈文仙,年止十七,花妍柳媚,玉润珠温。去年秋谷做他,甚是要好。这陈文仙气息沉静,居然像个闺阁大家,并无红倌人的一种时髦气派,今年从西安坊调到兆贵里来。秋谷除了访友,便到陈文仙处闲坐。文仙也从不叫他吃酒碰和,转是秋谷过意不去,替他绷绷场面。这一日,正是秋谷的主人,请的就是辛修甫等数人,并两个同栈居住的同乡,隔夜已经照会客人点好了菜。秋谷恰午后无事,便到陈文仙处,约他同坐马车到张园吃茶;又遇见了陆兰芬,谈了一会。秋谷因坐不住,便到弹子房去合人打了两盘弹子,方才同了兰芬、文仙出来。天色已是不早,因兰芬苦邀秋谷同文仙去坐坐,便又到兰芬处坐了一会。看看已有七点多钟,兰芬知有台面,不好留他,只叮嘱秋谷常来走走。原来秋谷与兰芬只是淡淡的交情,并没有什么相好,只是兰芬向来敬重秋谷,所以见了面,不觉十分亲热,以致在张园相遇,引起方幼惲的气来。主

只说秋谷同文仙回到院中,辛修甫已先来了,余客也便络绎而来。秋谷做了主人,殷勤对釂无不尽量。到得酒酣耳热之际,辛修甫偶然说起新党悖谬之处。从来酒在肚里,事在心头,早把章秋谷一肚皮的牢骚提了上来,便高谈阔论了一大篇,又痛饮了几大杯酒,方才吟出那四首感怀的七律来。座客一齐称叹。主

秋谷连饮了数杯急酒,微觉有了醉意,忽见门帘一起,又走进一个客人高叫秋谷道:“老世兄,幸会幸会!你发得好议论,吟得好诗啊!”秋谷醉眼朦胧,急切认不出他是谁,立起来细看,方认得是小时同学的方幼惲,便笑道:“我的眼钝,几乎认不出来,幼惲兄好眼力。”方幼惲大笑道:“岂敢!你在张园和陆兰芬谈心的时候,我早就看见你了,觉得面熟,又一肚皮想不起你来。刚才若非有人叫了你一声’秋翁’,只怕到明年也想不起的了。”秋谷也大笑,慌忙作揖,又请幼惲与众客一一相见,道:“不嫌残席,就请一同坐下,叙叙可好?”幼惲道:“我是一个姓祝的朋友请我在张月红处吃酒,恰恰遇见了你,岂非奇逢?你这边我不能久坐,还要过去应酬。你住在什么栈房,我明早过去奉看就是了。”秋谷连说:“不敢奉屈,现在暂寓吉升栈。”幼惲大喜道:“我也是寓吉升栈。既是同栈,更好相叙。少停回栈,我们再谈罢。”秋谷留他不住。斋

幼惲仍旧过来,见花宝玉、林佩珠一齐走了,台面将散,刘厚卿看见嚷道:“你这半天走到那里去了?马褂也没有穿。”幼惲对他说了缘故,便同着厚卿谢了主人先走。两人又到花宝玉、林佩珠家去打了两个茶围。林佩珠出局,没有回来,花宝玉已经回院,应酬得甚是周到。幼惲看他相貌,眉目清扬,腰肢柔细,也算得花丛中一个出色人材。主

幼惲为着自己心中不快,也无心久坐,拉着刘厚卿出来,路上埋怨他道:“我朝你摇手不叫陆兰芬,你偏要我仍旧叫他。你看他刚才的形状,口也不开,立起身来就往外走,惹气不惹气?”厚卿被他埋怨,倒也无言可答。幼惲又道:“我以前的银票、戒指被他抢去,不上紧去追他,为的是有过相好,不好意思。不料他钱物到手,顿时翻转面来。他既无情,我亦无义,如今我们就商量一个主意,去问他硬讨可好?”厚卿笑道:“这是你说痴话,他东西已经入手,你就去问他硬讨,他可肯拿出来么?”幼惲愈觉气忿道:“难道他不肯拿出来就罢了不成?我一个世家子弟,白白的受了他一场糟塌,还送了一大注钱,竟连个妓女都弄不过,这不是笑话么?”厚卿大笑道:“老弟,怎么看着你这样一个人,竟是一点不通世故。你的银票、戒指被他抢去,可有什么凭据么?这是打不得官司、告不得状的事,可有什么法儿!就是打了官司,那堂上的官儿也要审情度理。你们自然交情深厚,那银票、戒指才得到他的手中,现在你要硬追回来,难道好当他贼赃追取么?这样的事情都要经官,他吃了皇上的俸禄,那里管得了这些闲事!况且宦家子弟饮酒宿娼,自己先有一层不合,怎能再去告他?这里又是租界,不能违背章程,不比内地各处的娼寮,若真个十分可恶,便好打掉他的房间,叫他吃了惊吓。上海地方,是打闹娼家先就犯了捕房的规矩,就要拉到捕房里去。我们都是面子上人,可坍得起这个台么?你想这事有甚法儿?”知

幼惲先前怒气填胸,恨不得立刻把陆兰芬的房间打毁,方出这一口恶气,被厚卿一番话,说得顿口无言。想来想去,呆了多时,觉得这话果然不错,叹一口气道:“果然如此,我也只好认个晦气,只算自家病了一场,用几个买命的银钱罢了。但是那一张票子被他抢去还是小事,那一个戒指是母舅徐观察美国回来送给我戴的。我戴在手上,家父还时常叫我留心,千万不可失去。现在回去,倘然为不见了戒指,查问起来,可不是一件难事?你总要去想个妙法,将那戒指代我收回,感激非浅,那银票就送了他也罢。”厚卿摇头道:“我前天已经碰了他一个钉子,现在就去问他,想来万万无用。你不晓得我在他那里,被他一冷一热的话说得十分难过,我是再不去寻第二个钉子碰了。”幼惲见厚卿不肯答应,便急了道:“不论有用无用,托你务必要去一趟。”我本来也不认得什么陆兰芬、林黛玉,原是你的来头,难道我们的交情,这点点小事多应承不来么?”说罢,又连连作揖。厚卿无奈,应允道:“我去是去,然而收得章 收不回,我是不管的,我总尽心竭力替你去干就是了。”幼惲连连称谢,便催他:“此刻就去,我在栈房候你的回信可好?”厚卿知道推却不脱,只得同幼惲分路,幼惲自回栈去。斋

厚卿到兰芬院中,寻见了陆兰芬,婉婉转转的将来意说了一遍,又道:“幼惲现在的意思,情愿将二千银子不要,只望收回戒指,你的意思如何?若肯还他,便交给我带去也好?”兰芬听了冷笑道:“耐刘大少来说仔,论理是勿好勿依,不过俚格人忒嫌来得希奇。倪叫俚自家来拿,倪自然要拨俚格,啥格人影子也勿见,像煞倪是啥格强盗。倪倒也有点脾气格,俚耐自家勿来末,倪直头抢定还仔俚格哉。”厚卿陪笑劝解道:“你也不要动气,他的心上并不怪你,你把戒指给我带去还他,我随后再叫他来陪你的礼可好?”兰芬又冷笑道:“戒指是勿错,倪探子俚一只勒浪,也勿知拨倪放到仔陆里去哉,现在一时无寻处。俚一定要倪还末,倪只好赔仔俚一只末哉。”一面说,一面伸出纤手来,两手共带着十余只金刚钻、红蓝宝石的戒指,耀眼争光,向刘厚卿道:“刘大少,耐拣仔一只罢。”厚卿见他伸出手来,吃了一惊,只见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不觉目定口呆,停了一会,方才说道:“既不是他的原物,我怎好胡乱拿去?我回去对他说明,一定叫他自己来拿,好在我是旁人,也不能管你们的事。”兰芬道:“格末谢谢耐,对俚说声,叫俚明朝就来,倪还有闲话说勒。”知

厚卿应了,自回吉升栈来,见了方幼惲,把手一拍道:“何如?我说是万万无用的。”幼惲忙问何如。厚卿把兰芬的话向幼惲说了,幼惲气得发昏,长叹一声,默然不语。厚卿也因张书玉忽然改了面孔,不知是为什么,也是闷闷不乐。主

过了一夜,幼惲去看章秋谷。原来他住在纳字官房。相见之后,略叙几句寒温,秋谷见他似有不悦之意,便问他道:“幼惲兄,为着什么事情神气这般萧索?”幼惲意欲相告,又觉难以为情,只推头痛并没有什么心事,秋谷道:“我们两人道义相交,幼同笔砚,如有为难之事,尽可同我商量,或者是有可以为力之处,亦未可知。”‘幼惲听了,沉吟不语,欲言不言。秋谷再三问他,幼惲仍是不肯实说。秋谷心中不悦,拂袖而起道:“我再三请问你有何心事,原是一片热肠,想要替你排解,怎么你把我看作外人,半吞半吐的做那妇人女子的样儿,究竟是何意见。”幼惲见秋谷已有怒意,只得把初做兰芬甚是要好,后来为着一对戒指顿然翻面,抢去银票、戒指的前后情形细细说明,又道:“并不是把你当作外人,不肯相告,实是我在张园见兰芬待你甚是亲近,只道你和他也有什么瓜葛,所以不便说明。”秋谷道:“我与兰芬向来认得,却不曾有过交情,并连局也不曾过一个,这有什么嫌疑?”幼惲乘便要秋谷去替他要回银物,又道:“昨日的光景,兰芬待你甚好,你如肯替我收回,料想兰芬也不好意思不听。”秋谷道:“我生平为人最爱管人闲事,时常骂那班坐观成败的鄙夫都是凉血动物,自家岂肯遇事退避,畏缩不前?但是天下无论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公理,不能专听一人的私见。我也要审情度理,方可替你出头。或者没有什么别故,自然可以替你收回。兰芬也不是那种专爱银钱的人,或是你们有了相好,其中另有别情,那我就不能过问了。”幼惲力辨并无别情。古

秋谷听了心中疑惑,想起兰芬为人尚好,向来待客还算略有良心,何至如此?想了一会,又问幼惲道:“他可晓得你有钱?”幼惲道:“我虽没有同他说过,却是第一天在张园见面的时候,刘厚卿朝他说的。”秋谷猛然拍手笑道:“是了,是了。”便问幼惲在兰芬身上除了那二千两钱之外,一共花过多少银钱,可曾替他办过什么衣裳首饰。幼惲道:“通共算来,那二千两票银不算外,只吃了三台酒,现还没有付钱,就是现付了二十块钱的下脚,也没有替他办甚衣饰,他又并没有向我开口,我也乐得省几个钱。”秋谷不待说完,哈哈大笑道:“算了罢,我的老哥!你要省钱是要住在家里,为什么要走到上海这花钱的地方来?既然到了此间,上了场面,可就讲不起省钱的话了。你且坐着不要性急慌忙,听我替你讲这道理。”秋谷言无数句,说出一番道理来。幼惲听了,方才如梦初醒,连连点首。正是:知

说破高唐之攀,顽石点头;忏除丝竹之情,现身说法。古

未知章秋谷所说云何,请听下回交代。斋

同类推荐
热门推荐
  • 清凝殇

    清凝殇

    不愿意放弃,因为想回到过去,如若从头来过,我们还会如此吗?请忘记,那些过去,接受这样的结局,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当你撒手人寰之时,我会出现在你身边,一如往昔,一如我还是你的福晋??
  • 穿越:傅青妍的专宠殿下

    穿越:傅青妍的专宠殿下

    我不等你、谁等你?我不等你、我等谁?你不等我、我等你!我等你等的天荒地老天空和云朵不见了踪影我穿越世界琉璃时光只愿你还在那个地方等我的到来朕:愿红颜一笑,弃江山而去!今生今世,来世如梦。一朵三色堇,思念亦无声。一枝蝴蝶兰,筱然默青丝。
  • 花心煞男

    花心煞男

    他是杀手界传说中的夜,一次大战之后身中剧毒的他,销声匿迹,隐姓埋名。三年后却现身校园,展开一场别样的艰巨任务……进入校园的他化身网络契约男遭遇契约女演绎一段笑中带泪的悲情之恋……现实世界拥有猎血守护者身份的他却遭遇暗灵、狼人、不死联盟等邪恶组织演绎别样的传奇人生……
  •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选取具有代表性的战争题材电影作品,按照时间排序,每个电影单列一章,内容包括电影基本资讯(名称、海报、演职员表、所获奖项和内容简介)和影评。并插入于该影片中影响颇广的音乐场景、演员简介、经典台词等作为链接,使之成为兼具欣赏性和资料性的电影艺术类图书。
  • 用十五年等待你

    用十五年等待你

    十五年,有多长……从青春到豪门,从相爱到仇恨,从美好到心痛,从病危到自杀……“我用八年依赖上他,却用七年忘记他。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幸好,哪怕咱们都变了模样,你也还在。”“我用八年去爱她,又用七年去伤害她。今时今日,我们变了模样,还能否重逢?”“我用八年时间错过她,又用七年时间暗淡她,我不爱她,但我想陪着她。”“我用八年时间思念他,却用七年时间逼自己忘记他,兜兜转转,谢谢你让我守候。”
  • 穿越之心舞飞扬

    穿越之心舞飞扬

    她,本应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杀手,却因为一次爆炸穿越到了异世大陆,成了王爷!王爷!男的!我堂堂一代著名的——铜牌女杀手,成了王爷,还发现了一同穿越而来的同伴,三人开始了在异界的闯荡之旅……
  • 崔氏成长路

    崔氏成长路

    当下的我处在物质与精神里:有可度、不愿醒、不自知,以成长、善为生机勃勃得出“真我”的价值观!“真我”于当下人类分为27小境,清晰、回顾、汲取、过去记忆里的我时,进入“本我”,“本我”感知(看书、历世)人类觉的不同程度,可以得出自己的价值,使自己尽可能的心想事成!“真我”是健康的身体、不断圆满的精神,并在当下实现自身的价值有利于自己、推动社会的进步、活的自然长久的生命历程,并在活着时不可论无和寂!人类的觉包含了过去本能心天圆地方的封建王朝,当下温饱心日心说的德智体美,未来大爱心地“起”论疆域的探索,使人们同心同德—“真我”相同“本我”璀璨烂漫!
  • 悍妃戏邪王:跪下唱征服

    悍妃戏邪王:跪下唱征服

    22世纪第一女帝黛汣在杀手与特工之间叱咤风云成为世界第一危险人物。一次失手,导致身躯成烬魂穿异界至夜离大陆愿枫国著名草包弦沐身上,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较量。废材?贱人?杂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一个个都以为她好欺负是吧?一个个都想往枪口上撞是吧?成全你们!这个是弦家,嗯她家?不对怎么可能是她家呢她没有家,她是贱种的呢!然后是雨家、北辰家、上官家……难道不知道她另一条原则的人若犯我诛灭满族么?不知道她这是低调么?也还好他们不知道,省着她去找借口来战!
  • 曦梦残云

    曦梦残云

    清风夜色,写开我的点点滴滴。校园生活,诗之传然。
  • 女总裁的超能保镖

    女总裁的超能保镖

    从希望中归来的神秘高手叶归,接到父亲下达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保护海归女总裁,这个是什么情况?老头子,难得你给我下任务,却让我保护?毁灭我在行,保护我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