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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钱若水为同州推官时,有富民女奴逃亡,父母讼于州。州录事尝贷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共杀女奴,富民不胜榜楚,自诬服。具狱上州,皆覆实无反异。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日,录事诣若水,诟之曰:“若爱富民,欲出其死。”若水笑谢曰:“今数人当死,岂可不少留熟观其狱词耶?”留之且旬日,若水诣知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狱者,密使人访求女奴,今得之矣。”因密送于知州所,知州引女奴父母从帘内,推女奴示之,父母持之而泣,乃引富民父子破械纵之。其人号泣不肯去,曰:“微使君,族灭矣。”知州言此推官之赐,其人趋诣若水厅事,若水闭门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与焉?”其人不得入,绕墙而哭,倾家资饭僧为若水祈福。知州欲论奏其功,若水固辞曰:“若水止求人不冤死耳,论功非本心也,且置录事于何地?”知州叹服。涑水纪闻

钱若水为枢密副使时,吕相端罢,太宗靖按当作真宗。明日谓辅臣曰:“闻吕端命下,哭泣不已。”钱公厉声曰:“安有此?”退语诸公曰:“我辈眷恋爵禄,为上见薄如此。”遂力请罢。闻见近录

王曾罢相,章圣谕近臣曰:“曾延辞既退矣,逡巡却立,恋冀复用。”众皆唯唯。若水挺身对曰:“王曾以道去国,未见有持禄意,陛下料人何薄耶?臣等弃此如土芥耳。”愤而出。即日毁裂冠带,被道士服,佯狂归嵩山。上大骇,屡召之不起,以终其身。涧泉日记西园闻见录:宋执政刘昌言罢,太宗问赵镕曰:“昌言涕泣否?”镕曰:“与臣等谈多至涕泣。”镕乃迎合上意耳。吕蒙正罢相,太宗曰:“蒙正布衣,朕擢为相,今退寂寞,想其目穿望复位矣。”钱若水曰:“蒙正虽骤登显,然其风望不为忝冒,何有寂寞?不闻其郁悒也。”上为默然。若水叹曰:“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高迈,能全进退,以感动人主,遂贻上之轻鄙耳。”即以母老请罢。靖按吕端罢相,不在太宗时,王曾罢相,亦不在真宗时。西园闻见录作蒙正事,较可信。

蜀人严储者与苏易简之父善。储始举进士,而易简生,三日为饮局,有日者同席,储以年月询之,日者曰:“君当俟苏公之子为状元乃成名。”坐客皆笑。后归朝,屡上不捷。太平兴国五年,果于易简榜下及第。湘山续录茅亭客话以严储为杜希言,事略同。

苏易简及第时,与母书自称岷岷,盖小名也。老学庵笔记

苏易简父协,性滑稽。易简任翰林学士,协为京府掾,时亲王为尹。每朔旦父子冠带晨趋,协诣府,易简入朝,协笑为人曰:“父参其子,子朝其父,斯事亦倒置矣。”初协为汝州司户,易简通判苏州,与易简书曰:“吾在汝,汝在吴,吾思汝,汝知之乎?”事实类苑

苏易简特受太宗顾遇,在翰林恩礼尤渥,然性特躁进。罢参政,以礼部侍郎知邓州,才逾壮岁,而其心郁悒,有不胜闲冷之叹。邓州有老僧独处郊寺,苏赠诗云:“憔悴二毛三十六,与师气味不争多。”又移书与友曰:“退位菩萨难做。”竟不登强仕而卒。东轩笔录

京师百司库务,每年春秋赛神,各以本司余物贸易以具酒食,至其时吏史列坐,合乐终日。庆历间,苏舜钦提举进奏院。至秋赛,承例卖拆封纸以充,舜钦欲因其举召馆阁同舍,遂自以十千助席,预会之客,亦醵金有差。酒酣,命去优伶,却吏史而更召两军女伎。先是洪州人李定愿预醵厕会,而舜钦不纳,定衔之,遂腾谤于都下。既而御史刘元瑜有所希合,弹奏其事,事下右军穷治,舜钦以监主自盗论,削籍为民。坐客皆斥逐,梅尧臣亦被逐者。尧臣作客至诗云:“客有十人至,共食一鼎珍,一客不得食,覆鼎伤众宾。”盖为定发也。东轩笔录容斋三笔云:子美会馆职,有欲预席者,子美曰:‘乐中既无筝琶筚笛,坐上安有国舍虞比。”国谓国子博士,舍谓太子中舍,虞谓虞部,比谓比部员外,皆任子也。

苏子美奏邸之狱,当时小人借此以倾杜祁公、范文正,同时逐者皆名士,奸人至有一网打尽之语。独韩魏公、赵康靖论救之,而不能回也。其得罪在庆历四年之十一月,时欧公按察河北,子美贻书自辨,词极愤激,集内不载。今录以补史所遗云:“舜钦再拜。冬凛,伏维按部外起居安裕。前月尝拜书甚疎略,必已通呈。舜钦不晓世病,蹈此祸机,虽为知己者羞,而内省实无所愧,恐流言奉惑,不避缕述。自杜丈入相以来,群公日相攻谤,非一端也。九月末间曾与子渐、胜之邸间小饮。之翰君謩见过,胜之言论之间,时有高处,二谏因与之辨析。本皆戏谑,又无过言,此亦吾曹常事。不一二日朝内諠然,以谓谤及时政。吁,可骇也。故台臣奏疏,赵祐怒二谏论其不才故也。天子辨其诬,不下其削。台臣郁然不快,无所洩愤,因本院神会,又意君謩与焉,时君謩与赴会诸君同出馆,过邸门。于是再削,其削亦留不出。诸台益忿,重以秽渎之语上闻,列章墙进,取于君知。二相胆薄畏事,必不敢开口以辨。既而起狱,震动都邑。又使刻薄之吏当之,陶翼本宪长所举,追押席客,皆翼之请也。希望沽激,深致其文,枷掠妓人,无所不至。设有自诬者,则宾席皆遭污辱矣。且进邸神会,比年皆然,亦尝上闻,盖是公宴,台臣谓去端闱不远,以榷货务较之孰近?榷务后邸两日作会甚盛若谓费用过当,以商税院比之孰多?舜钦或非时为会,聚集不肖则是可责也。原叔、济叔辈皆当世雅材,朝廷尊用之人,因事宴集,安足为过?卖故纸钱,旧已奏闻,本院自来支使,判署文记,前后文记甚明。况都下他局亦然,不系诸处帐管。比之外郡杂收钱,岂有异也。外郡于官地种物收利之类甚多,下至粪土柴蒿之物,往往取之以助筵会。当时本恶于胥吏辈率醵过多,遂与同官各出俸钱外,更于其钱内支与相兼,皆是祠祭宴会,上下饮食共费之。今以监主自盗定罪,减死一等科断,使除名为民,与贪吏掊官物入己者一同。始府内敕断,追两官,罚铜二十斤。后六日复遣吏来取出身文字,殊不晓。合下观其事,察其情,岂当然乎?舜钦虽不足惜,为国计者,岂不惜法乎?自有他条不用私贷官物有文记准盗论,不至除名。判署者五匹,杖九十,其法甚轻。审刑者自由重轻,不由二府,苟务快意,坏乱典刑。丁度怒京兆不逐之翰也。二相恐栗畏缩,自保其位,心知非是,不肯开言。上有怒意,皆不敢承当。遂令坐客因饮食被刑,斥逐奔窜,衔愤沥血,无人哀矜,名辱身冤,为讎者所快。辇毂之下尚尔,远民冤滥,孰肯更为辨之?近者葛宗古、滕宗谅、张亢,所用官钱钜万,复有入己。范公横身当之,皆得末减,非范公私此三人,于朝廷大体,所补多矣。国朝本以仁爱抚天下,常用宽典。今一旦台臣蓄私憾,结党绳小过以陷人,审刑持深文以逞志,伤本朝仁厚之风,当途者得不疾首而叹息也!舜钦年将四十矣,齿摇发苍,才为大理评事。廪禄所入,不足充衣食,性复不能与凶邪之人相就近,今得脱去仕籍,非不幸也。自以所学教后生,作商贾于世,必未至饿死。故当缄口远遁,不复更云。但以遭此构陷,累及他人,故愤懑之气,不能自平,时复嵘山囗厷于胸,一夕三起,茫然天地间,无所赴愬。天子仁圣,必不容奸吏之如此。但举朝无一言以辨之,此可悲也。掖垣诸君列章论馆职,此自古未有,惟赵叔平不署,且有削极言辨之,可重可重。舜钦素为永叔奖爱,故粗写大概,幸观过而见察也。苦寒,伏望保重,不宣。舜钦再拜。”欧公书其后曰:“子美可哀,吾恨不能为之言。”又联书一行云:“子美可哀,吾恨不能言。”盖公已自谏省出矣。梁溪漫志靖按书内所称胜之王益柔也,原叔王洙也,济叔吕溱也,之翰孙甫也,子渐未详。间有不可通语,尝是传写讹误。

苏子美谪居吴地,欲游丹阳,潘师旦深不欲其来,宣言于人,欲拒之。子美作水调歌头,有“拟借寒潭垂钓,又恐沙鸥猜我,不肯傍青纶”之句。东轩笔录

苏子美貌魁伟,与宋中道并立,下眎之,笑曰:“交不著。”号为锥宋,交不著京师市井语。为其颖利而么么,赠诗曰:“譬如利锥末,所到物已破。”其后宋倅洺州,地有毛遂冢,梅圣俞送行诗,遂以处囊为戏。贡父诗话

唐询彦猷守湖州,苏舜钦访之,湖有报本长老居简,善相人,唐使相苏,简曰:“试使来院。”苏他日往过,设食具榻留之。至夜间,简登苏榻,若听声息者,苏觉,乃胗其臂,若切脉然,良久曰:“来得也曷。”吴人谓曷如速。更无他语,他日唐问之,亦以四言对。苏将行,又过简,问曰:“来得也曷,是何语也?”简从容曰:“若得一州县官,肯起否?”苏大不悦,因不复言。明年,蒙恩牵复为湖州别驾,遂不赴官,无几物故。明道杂志

子美坐自盗律,削籍窜湖州,后朝廷有哀之之意,因郊赦文特立一条,应监主自盗情稍轻者许刑部理雪,言者云:“郊赦之敕,先无此项,必挟情曲庇苏舜钦,因以此文舞之。囗囗片言破律,杀无赦。乞付立法者于理。”竟不雪,遂死。有郊禋感事诗云“不及鸡竿下坐人”之句。湘山野录

苏子美赠僧秘演诗云:“卖药得钱祇沽酒,一饮数斗犹惺惺。”演涂去之曰:“公诗传万口吾,持戒不谨,已为浮屠罪人,公从而暴之可乎?”笔精

尚书郎周越以书名盛行于天圣、景祐间,然字法软俗。梅尧臣作诗务为清切闲淡,皇祐以后诗尚豪放,遂以成风。苏舜钦喜为健句,草书尤俊快,尝曰:“吾不幸写字为人比周越,作诗为人比梅尧臣。”盖欧阳公尝呼为苏、梅云。东轩笔录

苏才翁尝与君謩斗茶,君謩茶精,用惠山泉;苏茶劣,改用竹沥水煎,遂取胜。邻几杂志

刘昌言太宗时为起居郎,未几以谏议知密院。一日上眷忽解,曰:“刘某奏对皆操南音,朕一字理会不得。”耆旧续闻按昌言泉州人。

李至阳尝作亢宫赋,其序略曰:“予少多疾,羸不胜衣。庚寅冬夕梦游一道宫,一巨殿,一宝床,一金龙蟠踞床上,碧髯金鬣。一道士转眄若电,谓余曰:‘此亢宿之宫也,宜速拜之。汝将事此龙。’予将拜,龙辄先拜。至道初,太宗立,真宗为太子,命公与李沆并为宾客。真皇见,必先拜符,亢宫之兆也。谈苑

王沔赵昌言夏侯嘉正李昌龄曾孙质王化基宋白马亮

王楚望,端拱初参大政。上每试举人,多令公读试卷。素善读书,纵文格下者,能抑扬高下,迎其辞读之,听者无厌。经其读者高选。举子当纳卷,祝之曰:“得王楚望读之,幸也。”玉壶清话齐东野语同。

赵昌言为枢密副使,是时陈象舆、董俨俱为盐铁副使,胡旦知制诰,尽同年生,俱少年,为一时名俊。梁颢又尝与同幕,五人者旦夕会饮于枢第,棋觞弧矢,未尝虚日。每乘醉夜归,金吾吏逐夜候马首声诺,象舆醉鞭揖其吏曰:“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都人谚曰:“陈三更,董半夜。”董一作梁。赵公因是坐贬,淳化间以谏议起知天雄,就加给事参政召还。太宗笑谓公曰:“半夜之会不复有之?”公叩陛谢。玉壶清话

夏侯嘉正,荆南人。刘童子者幼瞽,善声骨及命术,谓曰:“将来须及第,亦有清职,惟恃声贵,自余俱约,己俸外别有百金横入,不病则死。”后至正言,直馆,充益王生辰使,得金币,方辇归私第,欲留之为润屋。忽一缗自地起立,久而后仆,遂感疾,月余卒。喜丹灶,尝曰:“使我乾得水银半两,知制诰一日,平生足矣。”二愿俱不偿。玉壶清话

李参政昌龄家女多得贵婿。参政范仲淹、枢副郑戬,皆自小官布衣选配为连袂。及都官公晋卿,有二女,其长子逖与前岳州判官王陶乐道,布衣滕甫元发相善,多会于许之长葛。一旦李死,附家人语曰:“吾二女长者配乐道,次者配元发,我家得二婿足矣。”次举元发第三人登科,而王尚幕职,不日进擢为翰林学士,已而遂为两府。故世传李氏之门多贵女焉。能改斋漫录

艮岳成,命睿思殿应制李质、曹组各为赋以进。质,昌龄之曾孙,少不检,文其身,赐号锦体谪仙,后随北狩。挥麈后录又墨庄漫录云:班行李质人材魁岸,徽庙欲求一人相称者为对,竟不可得。当时同列,目为察只子。京师俚语谓无对者曰察只。按此李质亦徽宗时人,不知是一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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