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熟悉的兰香味越来越近，却又是从未有过的遥远。
“雪儿，你听我解释。”
谷雪点点头，“我听你解释。”一边伸出手，直直指向一旁的女子，“在解释之前先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遗珠看到小姐明明是堂堂正正的未婚妻，却要忍受这样的羞辱，再也忍不下去，轻蔑道：“我们小姐是大帅的未婚妻。”
未婚妻。
谷雪身子颤了颤，摇摇欲坠，苏柏年上前一步扶住想要扶住她，手刚触及她的衣角就被她狠狠甩开。她眼睛定定看向他，张了张口，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声音似乎和平常是一样的，甚至比平常更加轻柔，那种轻柔里却是无边无际的寂寥和无助。
“她是你的未婚妻？”
“雪儿，你听我说，是我母亲——”
“我只要你回答我，是或不是？”
微微扬起的女声，还有无法抑制的沉重呼吸。
苏柏年不敢看那双异样明亮的眼睛，轻轻别过头去，“是。”
从未有过的疼痛慢慢渗进四肢百骸，脚下的地板很奇异地变得柔软，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棉絮上面一样，她有些恍惚地笑了，那笑容是透明的，像是在阳光下逐渐消融的雪花。她背对着大门，门外的阳光是深秋难得的灿烂。
往年的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吩咐家里的仆人把棉絮都搬出来晒，白色的棉絮，或是铺在庭院的草坪上，或是搭在专门的衣架子上。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让仆人搬一张软榻到庭院里去，母女两人在庭院里晒太阳。母亲睡着了的时候，她就偷偷起身，光着脚丫子踩过草坪上的棉絮，那些棉絮踩上去温暖而柔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地板如同棉絮，她踩在上面，像是随时会陷下去一样，心里没有半分儿时的喜悦，只是害怕，害怕掉下去，掉进无止境的深渊。
门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斜斜射进来，把人的影子投到地板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影。阳光像是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她站在中间，没有出路，亦无法逃脱，连影子都被困在里面，那阳光灿烂得太过刺眼，让人无法看清四周的事物，她觉得头更晕了。不行，要把话都说清楚。
“原来，我才是那个插足的人。”她的视线慢慢涣散。
“小姐。”
一声饱含担忧的声音轻轻传来。
像是一滴清水滴到额头，清凉的感觉让她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看清了，是溢彩，溢彩扶住她，她已经虚弱到要人扶的地步了。
“原来，我才是那个没有资格发问的人。”她忽然抬起头，眼里有某种东西在燃烧，“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招惹我，为什么？为什么？”
空旷的大厅，那三个字不停回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柏年视线看向李颖欣。
李颖欣的心陡然一点一点凉下去。
那个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孤注一掷和不顾一切，还有依稀的歉意。
随着那句话，她清楚听到内心清脆的破裂声。
“因为我喜欢你。”
苏柏年看向前方的女子，伸出手去。
谷雪没有动，神情奇异地安静下来。
“雪儿，我喜欢你，喜欢到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母亲在她弥留之际要我答应娶颖儿，那是母亲最后的遗愿，我没有办法。可是上天偏偏让我遇上你，那次我从落霞回来的时候，本来要向你坦白，可是你说，再喜欢的东西，有了污点，你也会扔掉，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想到放手。”
苏柏年轻轻把她拉到怀中，“可是失败了，你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并不是存心想要隐瞒你的，我只是不敢告诉你，害怕你知道后，就会离开我。”
心一点一点慢慢回暖，脚下的地面渐渐变硬了，眼前的人依然有些陌生，让人会不由自主生出欢喜的陌生。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明确地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溢满暖意，像要把人溺毙
了。她忍不住微笑开来，笑颜如花。
然而这样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
“大帅，你竟然这样对小姐，你们——你们竟然这样对小姐，小姐，你到是说句话呀，你是老夫人钦定的未婚妻，怎能反而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样羞辱？”
遗珠看着那两个人，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李颖欣面色平静无波，只有袖子里的手死死握住，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以为自己即将胜利，可是却发现结果是一败涂地。
忽然，她微微笑了。
“苏哥哥，那我怎么办？”
苏柏年身子一顿，看着谷雪道：“雪儿，你先到沂南等我。”
谷雪看他坚定的眼神，还有无言的承诺，轻轻点了点头，走之前她看向前方的女子，清丽端庄，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微笑，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种寒意，她弯下腰去，“对不起。”
苏柏年拉起她，“雪儿，对不起她的人是我，你先走，我和颖儿单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