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璨疑惑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就见弘曕那冰冷的目光中再次升起一股杀气,寒的摄人,就连门外的永璨都忍不住在心中微微一颤。
果然,在筠儿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弘曕的手像一只铁钳一般迅速的钳住了筠儿那纤细的脖颈,那平日里透着英气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眼中一道凶光闪过,手上的力度猛然的加大——
在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的情况下,筠儿就像是一片走到了尽头的枯叶一般,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永璨第一看见死亡,并且是这样清晰的目睹整个的过程,年幼的他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门口。快跑,这是他心里的一个想法,也是最强烈的想法,可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沉的抬不起来,于是只得继续站在门外,从那狭小的缝隙中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看着筠儿倒在地上的身体,弘曕默默的站了很久,直到眼中升起一丝水汽,不过很快,便被他深吸的一口气压了下去,再抬眼时,已是深深的无奈。
俯下身去,抱起了已经没有气息的筠儿,弘曕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发丝,也许是因为弘曕下手很快吧,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痕迹,反而有种难得的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筠儿,对不起……”弘曕低声的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我只能杀你……说到底,你想要的不过是我而已,可惜,你用错了方法……”
弘曕还在对着那具尸体说着什么,可是永璨此时早已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脑中一片空白,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里,却又不知自己看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种酸麻的感觉从腿上传来,本能的动了动腿上的肌肉,能动了!他心里一阵高兴,趁着弘曕发现之前,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偏殿,飞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终没有睡着,偏殿的一幕不停地在他脑中重演。死了,筠儿死了!虽然筠儿只是个侍妾,虽然自己与她并不熟悉,可是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生生的在自己的眼前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杀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阿玛?!
虽然永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凭着那只言片语,他还是猜出了大概的经过。应该是筠儿发现了阿玛的什么秘密,并且以此来要挟阿玛留在她的身边。其实她不知道,受冷落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弘曕这些年很少在家过夜,就连永璨的额娘那里也很少去。
听说当年他随驾南巡时,在扬州结识了一个烟花女子,便迷恋上了,还把她接回了北京,另置了宅院,从那以后,他便常常在外过夜。只是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并不算多,也只有永璨的额娘和福总管吧?当然,还有他和永瑹,因为他们都是果亲王嫡福晋的儿子,一母同胞。
筠儿大概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夺回自己的宠爱,可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这件事儿而送了性命。
哼,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
永璨冷哼了一声,渐渐佩服起他的阿玛来了,亲手杀了一个和自己同床共枕过的女人,竟然丝毫没有手软,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这也非常人可以办到的吧?想着,那原本惊恐和紧张的情绪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充斥在血液中的兴奋,直到天空放亮,太阳升起,那最初对于死亡的恐惧早已消失殆尽……
“啊——来人呐,不好了——,筠夫人上吊了——!!”
下人的尖叫声让永璨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顾不上穿好衣服,人已经冲出了房门。
看着府中的下人乱作一团,嘴边竟不自觉的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闻到了腥味的猫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的沸腾。
胡乱的套上外衣,随着下人们一起到了偏殿,原本悬在梁上的筠儿此时已被人救了下来,正直挺挺的躺在昨天躺过的床上,不同的是,昨天的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而今天的她,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去,白的发青,早已不是正常人的摸样,看上去十分骇人。
不过永璨似乎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站在人群当中,默默的看着床上那个冰冷僵硬的女人,眉梢轻挑,唇边还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
此时的偏殿乱作一团,并没有人注意到永璨的存在,直到弘曕的出现。
一眼看到了站在那里呆立不动的永璨,弘曕生气的冲那些下人们吼道:“永璨怎么在这儿?奶娘!奶娘呢?”
偏殿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来。
“王爷……”胆怯的走到弘曕面前,连眼睛也没敢抬一下。
“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让永璨跑到这儿来了?!还不快带他回去!!”
“是,是……”奶娘连声应着,连拉带拽的将永璨拖出了偏殿。
之后的事情,永璨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件事儿似乎并没有因为筠儿的死而结束。
很快,北京城里谣言四起,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说皇上当年南巡看上了一个扬州女子,并且有了一个儿子,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放到宫里去养,只好放在了别人那里,而这个人,就是弘曕,乾隆最疼爱的小弟弟。
至于那个儿子,没有人知道是谁,不过听说是生于乾隆十八年,而弘曕的儿子当中,只有永璨是这一年生的,所以永璨是乾隆的私生子一说,就此传开。
乾隆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十分震怒,不久,便找了各种理由,将弘曕削爵革职。
乾隆三十年三月初八日申时,弘曕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