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要笑,水逝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她早就知道,从古至今,能够在宫廷斗争中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像她这样的棋子?
不过还好,邱文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能换得他的平安,倒也值得。
兀自笑了笑,缓缓的走出了翊坤宫。
今天的阳光似乎特别的好,照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好看的光,就连朱红色的围墙都似乎鲜艳了许多。高高的天空上是明丽的蔚蓝色,流动的云彩在空中随风翩翩起舞;空气清朗透明,新鲜的、轻盈的、静静地象波浪似地摇荡着。
水逝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眼前的平静,这样好的阳光,不知道还能看见多久。如今享受一日是一日吧……
她这么想着,突然间心情大好,不知不觉的转起圈来。
随着身体的旋转,眼前的一切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模糊,黄瓦红墙、宫殿侍卫、皇上贵人、王爷将军,似乎都离自己越来远……
她陶醉于这短暂的轻松之中,却不知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迷人,生生沉醉了宫道上的男子。
永璨有些犹豫的进了宫,却在还没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看见了这一幕。一个身着素净宫衣的女子正站在狭长的宫道上轻盈的转着圈,柔美的姿态翩然若仙,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脸上,细致的眉眼,弯起的嘴角,让人不自觉的掉进她如花的笑靥。
永璨静静地看着她,不觉得痴了,直到她缓缓的停下……
许是转的久了,脚下一飘,一时之间竟没有站稳。永璨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小心……”
“呵呵,多谢……”
水逝吃吃的笑着,抬首看向面前的人,却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这张面孔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可是她却在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她不熟悉的神色——焦急、关切……
“将军,是你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问出一句这样的话来,其实他眼中不带邪戾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比其他的皇子都好看。
“才进宫几天,就不认识了吗?”永璨放开了水逝,轻扯嘴角,淡淡一笑,眼睛里竟是少有的清澈。
水逝奇怪的看着他,以往每次见面都伴随着阴谋和利用,而他眼中的阴险和狠绝总是让她不寒而栗。而今天这样的永璨,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咳,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水逝直视的目光让永璨觉得有些尴尬,竟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将军……很特别。”水逝笑了笑说,也许是刚刚知道了他的身世,她第一次放下了对他的提防。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做了别人的棋子,却还浑然不知,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比他还幸运些。想着,看向他的眼光里不觉又柔和了几分。
“是吗,有什么特别?”永璨只觉得胸腔里扑通扑通的直跳,就连面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对寄梦也没有。大概她过于柔顺,所以他更多的是怜惜,而不是这样的心跳。
“将军,你怎么了?”察觉了永璨的异样,水逝不解的问。
“哦,没什么。”永璨急忙摇摇头,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从懂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为了一个女人魂不守舍过。
其实若是换了别人,这样明显的表情,水逝早已能猜出八九分了。可是永璨不同于别人,他的想法水逝从来都猜不透,更没有想过他竟会为自己动情,所以只是觉得今日的他十分古怪,只当他是有什么事,倒也没做他想。
“将军进宫来,想必是有事吧,水逝就不打扰了。”她笑了笑,打算离去。
【与其终日相思,不如表明心迹。】
瑾儿的话在脑中响起,看着转身离开的水逝,永璨突然一阵慌张。
“等等……”
“将军还有事吗?”水逝停下来问。
其实刚一张口他就后悔了,面对着水逝波光潋滟的双眼,他只觉得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没事。”
水逝不解的看看他,转身走了。
轻声的叹了口气,暗暗的骂自己没用,从小到大,尔虞我诈、阴谋计算、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什么阵仗没见过,反倒在一个女人面前紧张得要命,而且,还是一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继续向翊坤宫方向走去。
水逝走了两步这才回过味儿来,永璨刚刚的表情好像……她皱了皱眉头,他刚才好像脸红了,难道他也……?
不会不会,水逝急忙摇摇头,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容貌,只是……谁都有可能爱上她,只有永璨绝对不可能!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在永璨的世界里,只有阴谋和算计,从来没想过把他和女人扯上关系,就算有,也一定是那个人身上有可利用的东西。
不过他今天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反常,难道他又有什么阴谋?也不像,他刚才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呵,大概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水逝轻轻的笑,喃喃自语。
“什么他疯了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水逝抬眼,正撞上那人温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邱文,不过好在这样的幻想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她就看清了来人。
“十一阿哥吉祥。”仍旧微扬唇角,仍旧是款款施礼。
若不是她这身宫装,永瑆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年果王府的家宴。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换了这样普通的衣裳,依旧是难掩风情。”永瑆微笑着赞叹。
“扑哧”水逝掩口一笑,“十一阿哥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起来?”
“我是真心赞你,怎么是油嘴滑舌呢?”永瑆似乎并不介意,仍旧是那样和煦的笑。
“哦,是吗?”水逝挑了挑眉,“我看……真心赞我是假,真心杀我才是真吧?”她突然收敛了笑容,秀美的眼眸深深地望入永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