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蓉面色陡然一白,慌慌张张地迎到了门口,心下更是害怕方才宋夫人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被听去了,“婆婆,您、您怎么来了?”
柳老太太冷笑一声,“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难不成不准我过来吗?”
“没有,婆婆说的哪里话。”纪苏蓉见柳老太太没怎么刁难自己,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纪弱颜冷眼看着她,故意大声的问宋夫人,“娘啊,老太君说过柳家原本就是最重规矩的,怎么我们刚才好像没有听到敲门声啊?难不成是我们听错了。”
柳老太太冷哼一声,道,“你们没听错,我的确没有敲门。自古以来就只有媳妇进婆婆房间要敲门,什么时候听说过婆婆进媳妇儿的房间要敲门的?倒是你们几个,聊得这么起劲,莫不是在说这个老婆子的坏话吧?”
纪弱颜瞪了柳老太太一眼,正打算接话,却被纪苏蓉给拦了下来,“没有呢,婆婆,方才大嫂是来问问我婆婆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式,我们聊的认真了些,便没有注意到。”
柳老太太点头,“不是便好,我这老婆子虽然是个瞎子,但是耳朵可是灵的很。旁的话却是听不见的,不过但凡有人说我的坏话,一准能听的准准的。”
纪苏蓉面上浮出一丝尴尬的神情,纪弱颜却是道了一句,“一般人若是听多了旁人骂自己,断是要气的短寿的。像老太君这么说,恐怕您还得多多注意了。”言下之意就是,像你这样的恶婆子,背后不定有多少人在骂你呢。
“好个没有规矩的……”柳老太太自是精明,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正打算呵斥纪弱颜,却冷不丁被宋夫人给打断了。
“柳老太太,我女儿有没有规矩自有我教,不劳您老费心了。你还是自己多多照顾着自己吧!”宋夫人此话一出,差点没将柳老太太气的喷出一口血去。素来都说尚书府的夫人最是端庄有教养的,如今居然帮着女儿骂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
“宋晚晴,你……”
柳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纪弱颜给插了一句,“老太太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成天介的不想着如何颐养天年,好好度过剩下不久的日子,反倒是天天变着法子折磨别人,您累是不累啊?”
柳老太太被这一席话气的浑身发抖,当下便用力的将龙头拐杖往地上砸去,“你们尚书府的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敬老,一个个全部都无法无天了吗?”
纪弱颜无聊的掏了掏耳朵,“柳老太太,您年纪这么大了,不要随便发怒,很容易中风的。”
这话一出,宋夫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却也是将纪苏蓉吓得脸都白了。
柳老太太说不过纪弱颜这个晚辈,又不愿意动手掉了自己身份,当下便将矛头指向了纪苏蓉,“这就是你们尚书府?一个个无形无状的。”
“婆婆,您别生气,弱颜还是小孩子,您一个长辈别跟她一般见识。”纪苏蓉忙不迭的去宽慰她。
见纪苏蓉给自己一个台阶,柳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便顺着杆子滑了下来。她一声冷哼,道,“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说完又扭头侧向纪苏蓉,“明个儿初十,洪福寺有祈福大会,你去给我请几个福包来。”
第二日一早,纪苏蓉才刚出尚书府不远,便听见身后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她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回头一看:那辆马车竟然堪堪停在自己面前。富丽堂皇的装潢,马车正前门上一个红旗鎏金的“腾”字。纪苏蓉正犹疑的时候,却见马车的窄门突然被打开了。
纪弱颜探出脑袋来,笑眯眯地望着纪苏蓉,“姑母,我也去洪福寺,不如我们一起吧?”
纪苏蓉却不知道纪弱颜为何突然要去洪福寺,心下还是有些犹疑,“弱颜,请福包要走路过去才能算得上是诚心。这若是被我婆婆知道了,恐怕又要责难我了。”
纪弱颜不由的摇头,“姑母,恕我多言,您越发这么纵容着柳老太太欺辱你,往后她就越发得寸进尺。若是她要你的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柳家即便是名门望族,但总归不是官宦人家,你一个官家小姐,原就不该受这般屈辱的。”
被纪弱颜这一番话说的,纪苏蓉不免又红了眼睛。
见纪苏蓉微微动容,纪弱颜便将手递向她,“上来吧,弱颜知道姑母尊敬柳老太太,但你也得多替自己想想,否则你相公在九泉之下恐怕也是不萌瞑目的。”
这一番话却是堪堪触到了纪苏蓉的痛脚,如今她身旁没有一个儿女,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过世的丈夫。纪弱颜的这一话却是让她动容,她笑着点头,将手递给了纪弱颜。
直到纪苏蓉上了马车之后,她才赫然发现马车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那少年正身端坐在里面,不同于纪弱颜的热络,他面上却是没有什么神情的。不过光从衣着上来看,便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特别是那一双蓝瞳,让人光是一眼便只觉得压力丛生。
见纪苏蓉有些不自在,纪弱颜这才笑道,“这位是腾王殿下,这一次我与他同去洪福寺打算将辩机师傅请到琅琊阁做法事。方才在路上看见姑母了,便停下来了。”
听了这话,纪苏蓉忙不迭要起身给腾王见礼,却见他双手虚台了一下,示意不用这般。
纪弱颜也笑着将纪苏蓉拉着一并坐下了,原本李皓扬是不喜与人太过于亲近的。开始纪弱颜提出要与纪苏蓉同乘的时候,李皓扬面上便露出了一些不豫,不过纪弱颜说她是晚辈,总不能看见自己的姑母被人欺负也不管。直到这个时候,李皓扬才颔首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