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弱颜刚进屋,又取了一颗清风丸让宋夫人服下了,这才拾掇了一番,准备回尚书府去。
蜜儿磨磨蹭蹭的,却不太愿意走,“小姐,既然老爷那般对您和夫人,为何不现在就在这琅琊阁住下来?何须回去受那个憋屈的气?”
纪弱颜笑着摇头,“素来就只有休妻一说,我娘今个儿却是开创了先河。你们都知道我娘的脸皮甚薄,这若是传到外面去难免被人说的难听。”
黎妈妈倒是从纪弱颜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小姐是打算去户部立了文书之后,再从尚书府搬出来?”
还不等纪弱颜点头,还在榻子上躺着的宋夫人缓缓的撑起了身子,“弱颜说的没错,等我们自立门户之后,再大大方方的从尚书府走出来。我倒要叫他们看看,到底是谁休了谁!”
见宋夫人总算渐渐强势了起来,纪弱颜当即便笑的合不拢嘴了。她乖巧的钻到宋夫人的怀里,带着几丝撒娇的意味儿,“娘,您的身子可还能动?”
宋夫人面色虽然还难看,但是说话却是有了些底气,“方才你没听腾王身边大夫说嘛,倒是那一口血将我这几日郁结在胸的闷气给冲散了。方才又吃了你的清心丸,哪里还能有什么事?”
一行人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出门。临行之前,蜜儿道,“小姐,芍药还在暖阁休息,我去叫她。”
纪弱颜面色一沉,“不必了,既然她身子不适,便让她在那儿休息。现在腾王殿下已经搬进了琅琊阁,这里缺不了下人。我们走吧,别让李处哥等急了。”
一听纪弱颜提到李处的名字,蜜儿眼神不由亮了亮,也不去琢磨主子的态度,跟着她们便出了门。对于去户部报备的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宋晚秋鸠占鹊巢,与已经入了族谱的纪素颜两个人占了怀柔园。而宋夫人则是心灰意冷的住进了晚园,与纪弱颜住到了一起。两个人商量着,只等文书送上去报备了,便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几日里,因着琅琊阁的帐房被毁,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账目又要重头开始。纪弱颜不时的便去帐房探班,手把手的将自己上会计课时所学全部教给了帐房先生。那账房先生原就是李皓扬在其他地方经商的先生,对于这其中的门道自然是清楚的很。得了纪弱颜这个法子,竟是如鱼得水,那账面上的漏洞越发的少了些,那算账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些。
这几日纪弱颜在高尔夫场,台球场,还有帐房三头跑,忙的不可开交。若不是宋夫人旁敲侧击,恐怕是要将去户部的事儿忘在脑袋后面了。好容易将那账面整理清楚,李处也是将高尔夫球和台球摸到了一些门道,纪弱颜这才松了一口气。翌日一早,她便拿着休书和从户部批下来的文书,与宋夫人驱车去了户籍室。女户在唐朝原本就不算少见,只是纪弱颜母女两个同时去报备,则实属有些罕见了。
纪弱颜对于尚书府,原本还是有一些感情存在的。只不过,经过了宋晚秋那么一闹,要想她们母女两个继续留下去,已然是不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纪老爷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受宋晚秋那个泼皮破落户的蛊惑,将陪着自己三十年的发妻弃之如敝屐,这样的男人,又有何可要的?
就在纪弱颜与宋夫人进了户籍室的时候,远远的却瞧见今个儿值班的人竟有几分眼熟。那眉那眼生的却是不错,只不过与一个人太像,反而惹了纪弱颜的讨厌。
而那眉目分明的少年看见纪弱颜进来,面上也是一窒,随即便笑开了,“家姐还说纪小姐肯定不敢自立门户,不曾想,你却还真来了?”
此话一出,纪弱颜便记了起来,面前这个少年不就是上官娴的胞弟上官悠么?一想到上官娴那个丑恶的嘴脸,没来由对面前的人又厌恶了几分。纪弱颜将自己手里的文书递到了上官悠的面前,冷声道,“还望上官少爷转告你姐,不好意思,又让她失望了。”
怔怔的看了纪弱颜半响,却在她脸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怯弱,比以前又多了几分清冷。上官悠哈哈一笑,伸手按住了她的文书,“女子向来就该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原本我还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竟将纪小姐教成了这般胆大包天的模样;不曾想……”说着,他伸手扬了扬属于宋夫人的那一份文书,“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
一听这话,宋夫人面上一白。她素来就是个脸面薄的,前面的三十年里被纪老爷捧在手心里宠着,也未曾听过什么重话。只是风水轮流转,也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将宋晚秋那个瘟神引进了门,还将好生生的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如此一想,心底不免多了几分心酸和委屈,宋夫人顿时就红了眼眶。
见宋夫人被人奚落的红了眼眶,纪弱颜秀眉一蹙,别人说她倒也罢了,她娘亲可不是谁都能骂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月二十八不但是你大姐的成婚的日子,也是你四妹的忌日。上官少爷不待在家里好生办丧事,却在这户部对着我们两个女人冷嘲热讽。就凭你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就是对长辈不敬,毫无教养,这一点跟你那心狠手辣,连自己姊妹同胞也不放过的姐姐也真真是一个样。这,是不是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纪弱颜不提这个倒也罢了,一提起那日的事情,上官悠气的肺都要炸了。上官娴那日回了相府,连半句辩解的话也没能说上,便让上官老爷狠抽了十几鞭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也没能幸免,多了好几道血痕。刘夫人虽然不依,但又不能堵上那烟姨娘的嘴,每每只要她在上官老爷面前哭上官怡,那老不死的便撸起袖子又将上官娴好一顿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