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站在周韦君身后的程乔开了口。如果不是他的声音突然闯入这僵持冰冷的空气中，未央真的没有看到还有程乔出现在这里。
有了他的出现，未央的脑细胞可以省去了很多。看来，楚天宇的母亲是他带来无疑了。
“我想，大家还是先进到客厅里好。”
程乔说话的声音有些轻。当话说完后，他发现未央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面无表情地。
眸中闪动，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母亲，终于将心底的话吞咽回去。就像一颗没有剥壳的鸡蛋，狠狠的吞咽回去。
白雪翠竹般英俊的面庞，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气色。
周韦君接受了程乔的建议，穿着脚下的高跟鞋直接地就进入了客厅里，在乳白色的沙发上坐下来。尽管已经是五十几岁的年纪，但因保养得当，所以岁月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未央偷偷看了一眼周韦君，她的眼神就像楚天宇的一样，冰冷地几乎没有任何温度。又像是云海城那些站在上流社会中精明打算的女人，有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了只有如丁雯茵这样有着身世背景的儿媳才可以入了她的眼。趋利避害这种人生取值观在她的身上体现地再明显不过。
未央记得自己应该并非第一次见到楚天宇的母亲，但那时的自己尚在儿时，又是妈妈同楚叔叔结婚的当天。当时的她只顾着吃摆放精致而又可口的食物，然后便是在如迷宫般大的礼堂中自顾自地玩着自己和自己捉迷藏的游戏。自然对于周韦君的印象很模糊了。
“我记得你叫未央，小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你一次。印象中你应该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夺人丈夫的，令人不耻的第三者。而且就连我的第二个儿子都不放过。今天趁我的两个儿子都在这里，我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你开个价钱。到底要多少才能够放过我的两个儿子，还有我的孙子彬彬。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孩子身体里有着天宇一半的血统，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可毕竟他也是楚家之后，天宇又想认这个儿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支票我就摆在上面，你随便写个数，就算是天价，我周韦君也完全给的起。”
“母亲。”
程乔忍不住出声，被周韦君冷冷投来的一道光线射了回去。目光中的浓浓警告让程乔敢怒不敢言，本来就是已经产生了误会，若是这个时候他再出头的话，只怕未央的立场变得更加难立足。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拳头，只将头撇向一边，不忍去看未央的反应。
楚天宇将未央更紧地搂入怀中，深沉的目光中隐着浓黑的火焰，里面已经噼里啪啦燃烧起来。俊美的面容却如冰川一般。他看着自己一贯高雅的母亲，一向对待他人得体柔和甚至慈祥的母亲，只觉得此刻她的身上像是被淋下了一瓶浸泡了很久的黑色毒汁，令她的整个人，变成了冷漠地，不近人情的黑色天鹅。
其实，这才是她的本色。
楚天宇的眸沉沉暗下，心中的失望，便又加深了一层。
未央的腰间一阵吃痛，这是因为楚天宇无意识的发力所致。只是此刻的未央却忽略掉了身体里的疼痛。她的双眼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虽然坐着，依旧一副居高临下冷目睨着她的周韦君。心底里原本还有的敬畏心情，便在这一刻顷刻崩解，如灰烬般被冷秋的凛冽寒风猛烈一刮，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时此景，不知为何，竟让未央想起了十七岁的那个雨夜，为了替母亲筹集医药费，她被迫无奈的卖身。当时的楚天宇也是这样冰冷的目光，这样鄙夷而轻屑的目光。心尖顿时被猛地刺痛一下，她顷刻间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楚天宇的怀抱。楚天宇胳膊一空，怀中温软的触感瞬间消失，修长的胳膊还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微微环着僵冷在空气之中。
他看着未央因为羞辱而变得明显排斥的表情，心中忽然空荡一片。想要抓住，却发现连放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坚冷的双唇轻蠕动了动，半晌，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往事被掀起，过去的伤害如潮涌般如滔天巨浪扑打而来，重重地砸在他挺拔的肩上。几乎就要溃败地不堪一击。
比起母亲今日的冷漠，过去的他，又少了几分残忍？
未央迈动灌了铅一样的脚，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挪动到了周韦君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倾下身来，拿起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支票，手指捏着支票，看着上面为她留下的空白处，感到指腹之间像是被一小簇火苗烧着了一样。忽然，她失了血色的樱唇浮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冷漠的弧度。
“哦？开什么价钱都可以是吗？想不到伯母倒是容易夸下海口，既然说了是天价，却只给我这么一张薄薄的支票单。只怕我的笔落下，从头开始，连上面浅绿色的字都盖上，包括后面的空白位置，恐怕也无法完全填满。既然伯母都已经屈尊下贵地到了我这个寒陋的公寓，又为何不能让态度变得更诚恳一些。要知道，当年您的儿子在买下我的身体时，可是将大把大把的钞票砸在了我的身上呢。”
此刻窗外的金芒洒在未央倾城的脸上，她的唇角勾起清甜娇美的弧度，蝶翼般的睫羽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羽睫下的双眸里闪烁着晶莹如碎钻的光亮，看过去，将人心刺的生疼。
周韦君被未央这番冷嘲讥讽、不知尊卑的话气的着实不轻。原本平稳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收拢，凤目中透出锋利冰块一样的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