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又模糊了，我忘记了他是否有承诺。但就算有那又怎样，也不过只是哄骗小孩子罢了。那时我只有五岁，自然他说什么都会相信。
“我还记得，当时你的眼睛很清澈，就像一汪轻易见底的泉水，很干净。”
我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楚天宇把毛巾放到一边。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向他。他的深眸落入我的眼中，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淡冷的表情，却看不清他眼底深处闪烁的眸光。
“即便是现在，也一样，从来没有改变。”
这一句，他如同自语。眼中开始复杂莫测，捏着我的下巴也越加用力，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微拧眉，终是没有喊出疼来。
毕竟这比刚刚的折磨轻了太多，我还能够承受。
我们没有留在菲色，洗过澡后他便带我离开。夜色渐浓，他在中途下了车，只让司机将我送回家。并嘱咐司机通知管家张伯如果不想提早退休，就好好看着我。我知道这话他也是说给我听的。
他知道如果张伯因为我而失去这份工作一定会让我内疚不已，于是还不等老王回答，我便冷声对他说我会乖乖在家呆足一个月，直到将身体完全调养好，重新有精力承受他。
他吻了一下我的唇，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声音磁魅却让人可恨。
“这才够乖。”
我再也装不下去，只冷冷瞪着他不再说话。
只看着他将门关上，离开。
透过车窗我看到他走去的金碧辉煌的酒店，有人站在外面，已经凑到他的身边满面堆笑地将他引入进去。
终于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在家里呆了足足一个星期，差点没有把我憋死。好在楚天宇最近很忙，所以常常很晚回来，那个时候我已经睡着。而白天他起来时我依旧睡觉，所以一个星期下来，我一直都没有看到他。
一个星期后，当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时，不知道是想象还是真的，总觉得自己的腰胖了一圈。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一边催眠着自己一边上了门外已经准备好的车。今天是复查的日子，虽然我很不想去，但我也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妈妈，很想她。
也许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日子，才到医院，我便遇上了一场意外。
精神科里跑出的女人，手持水果刀，怀里一个只有八九岁大小的孩子被挟持期间，她面容苍白，一双因过分削瘦而凸出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当时我才去病房看完妈妈，准备去文医生那里检查身体。满头乱发，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女人便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将我断在通口处，离开不得。
场面一下混乱起来。女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要去什么天堂，要带着孩子一起去和老公见面。而她怀中的孩子却吓得哇哇大哭，喊着姥姥我好怕。
才发现女人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已有七旬，背部佝偻，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满脸痛楚地看着疯女人。老人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很旧，且明显有修补过。一张满是沧桑的脸，是岁月无情摧残留下的痕迹。
“女儿，你看清楚，这是你的亲生孩子，你不要伤害他。求你清醒过来吧，求你了。”
老人双手合十，不利索的腿脚微微颤抖，就差没有给这个疯女人跪下来。
围住的人们许多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给警局打电话。医院里的医护人员也是站在女人不远处，打算待女人安静一些的时候把孩子救下来。
我看着女人怀中的孩子，他已经不再叫姥姥，清澈的眼中被一种无声的绝望覆盖，只剩嘴角发出轻轻的字音，妈妈。
也许他怎样也不会想到，夺去他生命的人，会是生下自己，让自己来到这人世的妈妈。
医护人员开始循循善诱，试图让疯女人将刀放下。可一个疯子又怎么能够会思路清晰地听你劝导。
我的位置离女人最近，眼看着女人手中的刀一点一点进入孩子的脖子，鲜红的液体开始溢出一滴，两滴……
如果再不救，恐怕这个孩子真的就完了。
那个老人已经无法承受地昏倒在了地上，孩子吓得已经不会哭了。
也许我该做点什么。
心里一个声音对我说道。
要是等警察来处理，一定已经晚了。
“快看，你的老公正在那里对你招手。”
我突然大喊出声，将手指向走廊尽头窗口的方向，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烈的时候，窗口那里一片白光刺眼，一时之间还真的分辨不出是否有人。
女人果然中招，她的手松了许多，只满眼恍惚地看着窗户尽头，我与医护人员打了个手势，医护人员会意，开始接下我的话，进一步说服疯女人让她相信她已经去世的老公就在窗口那里站着等她。
女人的手松开了，孩子跌坐在地上，吓得满身瘫软。离他最近的我得了时机，忙跑上去将拽起孩子的手将他扯到我的身边。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杀了你们。”
女人忽然狂喊起来，满目赤红，扬起刀向我和孩子的方向挥下。眼看就要刺中孩子的背部。
“啊！”
孩子哭喊一声，我拧起眉，看着血红的刀子从胳膊里拔出来，疼痛还来不及蔓延，医护人员才还来不及制止女人，血淋淋的刀子便急速地又要一挥而下。
横空而现的一只手却及时出现制止了疯女人的行为，女人的喉咙间发出近似于一种兽类的痛苦呜咽，很快便被两个医护人员制服，另外一个医护人员迅速地将一支早已准备好的镇定剂打入女人的肩膀上，挣扎的女人才昏睡过去，停止了疯狂的行为。
